老汉过来招呼他,端着的碗中有一个烤得焦黑的兔子腿。
“且吃点工具吧。我们家的饭菜恐怕不合你的口味,我就去烤了这个,应该能入口的。”
“多谢。”
邵阳客气的接过,并没有直接吃上了兔腿,而是从悬在黑驴背上的小竹篓里拿出来了一壶小酒,递给老汉。
“没有什么酬金的,只能给您送点酒喝了。”
老汉盯着被盖的紧紧的酒壶,感受到了那诱人的香气,咽了咽口水。
但是他推脱道:“这怎么使得呢……”
酒水在乱世之中,可是很贵的工具,究竟那都是用粮食酿造出来的。
在一些越发动荡的地方,官府甚至还下了禁酒之令,无论酿酒照旧喝酒,都要处罚。
还好石山县所在的蜀国较为牢固,并没有这般的官令出台。
老汉此前,只也有捡别人剩下的尝过味道。
“无妨,我也不善喝酒。”
邵阳把小瓶子往老汉怀里一塞。
老汉抱住瓶子,还想拒绝,但是一嘴的口水,话就说不出来了。
于是他只能越发热情的招呼邵阳。
老汉拿了个小杯子,倒了一点酒水在里面后,就眯着眼抿着,满是享受。
邵阳默默的吃着那个兔腿。
不出所料,这兔腿烤得十分粗暴,外表焦黑,内里却另有着血丝和生肉。
想来是被直接扔火堆里烧的。
食不言寝不语。
邵阳将那些不能吃的撕下,只留了能入口的,没有丝毫调味的肉条,仔细咀嚼着。
然后老妇人走了过来,仍旧是一脸的拘谨。
“小哥,房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天色已暗,你先在我家休息一晚再走吧。”
“就是,山林危险,等晚上可有不少的工具出没,照旧先留宿一夜吧。”
酒不醉人人自醉,老汉才抿两口酒就红了脸,对邵阳道。
邵阳不多推辞,只颔首应了。
老妇人把清洗烘干了的衣服还给他,领着邵阳去了那不大简陋的卧房里休息。
邵阳关门,摘下斗笠,将青锋剑放置在随手可触的地方,躺在木板床上合衣而睡。
而等他闭上眼睛以后,留在厅屋中的两个老人家才压着声音,小小的交流起来。
“你只是出去找食,怎么带回来了一小我私家呢?”
没了邵阳在前,二者便显露真身说着话。
体态臃肿的红毛狐狸对着另一只诉苦,“那小我私家还一脸凶相,我看着就畏惧……”
邵阳的面貌若是如常,那放在人和妖的眼里,都足以说的上是仪表堂堂,气质出众。
可一旦多了那道断眉疤,于凡人而言,尚且只是可惜白璧微瑕,坏了大好的面相,可是于妖怪而言,则是容貌大变。
一个俊帅小伙变的满脸煞气,让妖怪看上一眼都心惊胆颤,又何从再去仔细端详他的长相?
另有他带着的那把剑……
即便被布层层裹着,也让老妇人觉得十分压抑,是故不敢接近邵阳。
老头子突然带了这样一尊“恶神”回来,可把老妇人吓了一跳。
同样是红毛,但却挂着白白髯毛的老狐狸还在回味那酒水的滋味。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尽管那酒并非上品,可也足以让老狐狸对邵阳抱有了十二分的好感。
至于从邵阳身上传来的震慑妖鬼的气势,老狐狸与之同行了一路,也算是习惯了。
它对着老伴挥了挥爪子,不甚在乎的道:“你担忧那么多干什么?我们一家是清修之辈,从来没有害过人,何须怕人家?”
“你与其跟我说邵小哥的事,不如先去讲讲三娘在哪里……我今天可没见到她呢!”
他老伴回道:“三娘去邻山找玩伴去了,应该要明天才气回来。”
老狐狸闻之叹气,“这闺女真是越来越野了,人都不会变,只顾着玩闹……等她回来,我可不能再让你溺爱,一定要把她关起来,好好修炼才是。”
当今之世,妖怪的日子也不是太好,像他们一家清修避世的,更是惆怅。
“行了,你喝了点酒就放浪……先去把你带回来的那只山鸡吃了吧。”
“你自己先去啃点肉垫着肚子,我得再喝点……”
老狐狸眼睛眯成一条缝,以前爪捧着酒杯,滋滋的吸着,髯毛都兴奋的飞了。
狐妖匹俦在厅屋里嘀咕着种种事情,只当卧房内的邵阳已然睡熟,隔着一道房门,他也听不清自己的攀谈。
房内。
邵阳翻了个身,呼吸徐徐。
屋外,被栓着的黑驴埋头在狐妖一家塞给它的新鲜草料上欢快啃着,决定继续忍受那熏鼻子的狐狸骚气。
及至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的时候,邵阳收拾妥当,向着胡老汉离别。
老汉亲自领着他出山。
“你要是沿着官道一直走的话,下面就会到广宁县……不外你要小心一点,这道上有匪患,他们可是专门抢劫过路人士的!”
石山县乃至于青州府的“太平”,那也是相对于外面那各处流民而言的,区区拦路的伏莽,自然就不太让那些诸侯王公们在意。
只要有个概略的安宁,能够有钱粮定时缴纳上供,即是太平地界了。
是故像卢老爷那般常要出门做生意的,都得带着数十仆人随护才行。
光这儿,还只是“地广人稀”的石山县四周状况,等到了人口茂密之地,还要有更多祸殃。
老狐狸并没有去过多大的地方,只能尽力,将自己知道的工具告诉邵阳。
邵阳默默听完,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居此世,大不易。”
在世真是艰难。
看来得空,需要去练练拳脚了。
他和老狐狸离开,骑着驴子,再次走上了官道。
还好的是,邵阳的运气算是不错,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劫匪山贼。
只是路上行人稀少,他所见最多的,反而是偶然从山林灌木里钻出来的山鼠野兔。
从煌煌白昼,走到夕阳沉沉,黑驴都撅着蹄子,不愿再动了。
累死驴了!
原来就背了小我私家,还驮着不少的工具,怎么能让它重新到尾走一天呢!
邵阳对此也没有措施,他总不能把发倔的驴子强行牵走。
于是他就跟黑驴打商量。
“我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人话,但你既然生了异貌,想来是个智慧的……此前胡老汉说这边有个村子,如果你想休息,就跟在我后面,一起去那儿找人家借宿。”
黑驴哼哧哼哧的甩了甩尾巴。
邵阳也不去握住缰绳了,只将头上斗笠压了压,遮住颇为耀眼的斜阳,自己向前行走。
驴子踩了几下泥地,最后乖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