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人面色不悦,二夫人略显局促,三夫人事不关己,悠闲地端坐着品茗!厅里局面一时有些尴尬!
赵妈妈面上一笑,适时说道:“呦,这巨细姐的参汤怎么还没熬好?别是这起子丫头们偷懒滑头,给混忘了!”说着叫了门上候着的青玉,到小厨房去催一催!
医生人吐出一口气,面上重新挂了笑。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对折桑笑道:“你身子不适,原该要你早些休息的,只是我有些事情要说,都与你有关,倒要你等上些时候了。”
折桑灵巧一笑,“母亲有话但说无妨!”
医生人笑的开心,说道:“早前听你父亲说,咱们迁到这宅子里前,曾找青云观的大师来看过风水。大师说这宅子利水利木,尤其西北方最旺,所以就在西北角上单隔出了间院子。你名字中带木,又自小体弱多病,所以老爷便要你住进了那院里。一是希望你的身体可以好转,二来也盼着为你命里积些福气。到如今看来,那大师果真很有些本事,说的一点不错。现在可不就有件天大的喜事落到你头上了?”
二夫人三夫人都知道医生人要说的是什么事儿,不约而同哼了一声。二夫人是不屑,三夫人却是不甘。
折桑佯装不知,问道:“什么喜事?”
医生人说:“过了年你也十七了,已经不小了。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我跟你父亲原也替你张罗过,只是你身子欠好,便想着多留你两年,教你好好养养身体!不成想你自己姻缘已到,倒教我想留你也不成了!”说着呵呵轻笑几声。
“昨儿个大雪,门房来报说有宫里的嬷嬷来见,我还道是假的。不成想真是宫里来的嬷嬷,照旧太后娘娘跟前的李嬷嬷。那李嬷嬷一进门便跟我贺喜,说是太后娘娘有意替瑞亲王择亲,已经选定了你做王妃了!”
医生人说完,笑呵呵瞅着折桑。折桑听罢却是满脸惊骇神色,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三夫人心里又酸又妒,狠狠剜了她一眼,小声骂了句:“没见识的工具,凭你也配?”
明珠心里又气恼又委屈,只把手上的帕子当成折桑,撕扯的绣线都断了几根!
医生人见折桑一副受了惊的样子,解释说:“其实昨天便该把这事告诉你的,顺便叫你过来见见李嬷嬷。只是外边下着大雪,路上自然难走些,你身子本就欠好,若是着了风寒便更欠好了,也就没叫你。”又说:“我也是想着这样大的喜事,总该一家人都在时再宣布,也好一家人好好庆贺庆贺!没成想一大早你父亲跟年老便被叫走了,启恩也先去了学堂,到头来照旧只剩下咱们一屋子女眷!”
折桑愣怔了许久才回神,忙问道:“听闻瑞亲王自小养在太后娘娘身边,跟皇上很是亲近。他这样高的身份,原该配高门世家的女子才是,我如何能配得起?别是嬷嬷传错话了吧?”
三夫人又是冷哼一声,低声道:“哼!亏你也知道自己不配!”
三夫人适才说话时,二夫人便听着一些,只是不很清楚!所以也就特意留神着些!现下听清了三夫人的话,便故意高声说道:“哎呀!这配不配的,原也不是妹妹你说了算的!若真是妹妹你能说了算,那现下要做王妃的就是明珠不是折桑了!那明珠也就不会被太后娘娘给拒了,妹妹说是吧?”
这话原是适才三夫人在偏厅讥笑她时说的,现下她反过来用在了三夫人身上。二夫人少有口舌上占上风的时候,一时间自得得很!末了还故意带起了明珠的事!更是给三夫人气个半死!
原来明珠瞧见了折桑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心里还在挖苦她。父亲不喜欢折桑,把她丢的远远地不管,连带着府里的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就是自己身边得脸的丫鬟都比她强些。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凭什么可以做王妃?自己才貌凌驾她百倍,凭什么太后“不要”?
赵明珠越想心里越是委屈,又想到适才众人瞧她的眼神,更是气恼。她把这一切都怪到折桑头上,心里正恨她,就听到二夫人又提起这事!
明珠一下又红了眼睛。她心里忍不住想,二娘一向与自己的娘差池付,往常总是说不外母亲,现下手里握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把柄,自然会传的人尽皆知的!
一想到以后都市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明珠只觉得天塌了一般,再顾不得其他,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二夫人笑的自得,三夫人却气得扭曲了脸,当下把手上的热茶全都泼到了二夫人脸上。嘴里骂道:“你这个舌头上长烂疮的贱嘴长舌妇,女儿家的名声也是能随意乱说的吗?”说着便冲上去撕扯起来!
三夫人本是泉州城里一个小酒馆里的酒家女,从小便见识了种种泼妇骂街的架势!因为生的颇有些姿色,厥后因缘际会结识了赵天泽,才嫁进赵家做了妾!此时恨二夫人的狠了,种种脏污话脱口而出,每伸手挠二夫人一下便骂一句!
二夫人正自得,没料到三夫人突然脱手,被那盏热茶泼个正着!她“哎呦”一声尖叫,三夫人的指甲便挠了过来。
二夫人一面喊着“你做了还怕人说”,一面拦下三夫人的手,自己再伺机抓还回去!
她两个打成一团,医生人慌忙招呼人拉开她们!厅里随侍的几个丫鬟婆子赶忙围了上去,试图把两人离开!
三夫人是真气得狠了!几个丫鬟婆子都没能拉开!
女儿家的名声大于一切,若是有什么话传到了外头去,那自己两个女儿的前程便全毁了!此外不说,若是明珠听了什么一时想不开,那自己可要鹤发人送黑发人了!想到这,她又是铆足了劲冲上前去挠了二夫人一把!
明玉年纪小,吓得大哭起来。三夫人顾念着女儿松了劲,这才教人拉开了!
两人撕扯了一阵,发髻散了,钗环掉了,衣裳也松了,各自都挂了彩!
三夫人犹自气得脸色青紫,二夫人被热茶泼了脸,幸而那茶水冷了一会儿,已经不是很热,只烫的红了,并没有起水泡!就是被三夫人气急了挠的几下出了血。
医生人难得失了风度,拍着桌子连骂了好几声“反了天了”!
适才众人围上去拉开两人时,一群人推推搡搡不住。香袖挡在折桑身前被人踩了好几脚,撞了好几下。她一小我私家护不住,便趁乱高声叫了碧云进来,两人合围在折桑身前护住她!
现下两位夫人被拉开,厅里一时清净了!折桑推推香袖与碧云,自己探出头去瞧了瞧。
二夫人平日里咋咋呼呼性子火爆,实际却是个绣花枕头,外强中干!刚刚还嘴里不停说着如何如何,这会儿被三夫人狠抓了几把,倒消停了!
医生人先是拍着桌子狠狠斥责了二夫人一番,要她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就叫她先回去上药去了!
至于三夫人,医生人抚慰道:“我已经嘱咐过她,她晓得轻重不会乱说!至于明珠,你先好好抚慰她一番,等这件事已往了也就好了!明玉还小,怕是吓坏了,等下叫人找了郎中来,给她开服安神散压压惊!”
三夫人犹自气恼,听医生人说完,当下冷哼一声甩袖走了!明玉也随着她一起离开!
三夫人又不傻,若不是医生人当众说出这件事,二夫人又怎么会知道?现下摆出一副好人面孔来,真拿她当三岁小孩哄呢!
一时间厅上只剩下医生人、赵罗氏、折桑三人,以及随侍的丫鬟!
医生人管家多年,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乱子。现下折桑头一次过来,两个做尊长的竟然动起了手来,还当着自己嫡亲儿媳妇的面。一时间脸上有点挂不住!
赵罗氏仍旧不言不语,权当没看见!也不知是为人木讷照旧心思深沉!
医生人见折桑从香袖碧云两个丫头后面探出个头来,勉强冲她笑了笑,说道:“没吓着你吧?”
折桑忙怯生生摇了摇头,也不回话。
医生人见了只当她真的吓着了,且她现在也不愿再有人在跟前,就把原先想好的说辞改了改,“赐婚的事你不必忧心此外,这么大的事不行能会堕落的!那李嬷嬷还说了,皇上也是赞许这门亲事的,不上几日赐婚的圣旨便会下来!到时候还会有宫里的两位嬷嬷来教导礼仪,你那院子到底小了点,再住两位嬷嬷怕不合适!我昨日已经教人把后边空着的正院扫除出来了,只是另有些地方需要休整休整!我院里东厢房已经收拾好了,你就先在这里拼集几日,等到后边全都整治好了你再搬已往吧!”
折桑颔首应是!
医生人又说道:“好了,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折桑与赵罗氏忙起身行了礼,带着丫鬟各自去了!
赵妈妈挥手打发了屋里随侍的丫鬟,当下厅里便只剩下医生人与赵妈妈两人!
医生人阴冷静脸,胸口剧烈起伏着,显是在强忍着怒气!
她原想着先在折桑面前立个威,再给她点利益。好教折桑敬她怕她,未来有什么事也好用得上她。不教她想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就可以无视她这个名义上的嫡母了!谁成想······
医生人猛地抓起手边的茶盏朝地上掷去,“啪”的一声,茶盏碎了一地,茶汤四溅!医生人恨声骂道:”那个蠢货!!!”
门外有人作声询问,赵妈妈扬声回道:“是我失手打翻了茶盏,不碍事!一会儿传你们再进来收拾!”
候着医生人气消了些了,赵妈妈拿帕子给她擦洁净了手上的茶汁,嘴里劝道:“夫人消消气,总要忌惮着二少爷!”
医生人冷哼一声,沉声说道:“若不是看她有个会念书的儿子,在老爷跟前还算能说得上两句话,我会留她到今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