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估摸一下时间，纵然聂老叟那老家伙攒了数载的屎，想来也合该蹲完了茅厕。
否则这数个时辰，纵然他是高过天的妙手，也该将自己双腿蹲的发麻发颤了。
路过东市，江鱼抬眼有看到过些小商小贩挑着些糖人儿在卖，突然有几分模糊感，幼时宁家的小女孩便最是喜欢这些物事，不外是裹着糖浆的普通玩意，偏偏最是能讨得她欢心。有时自己懵懵懂懂惹得她生气了，便必会付托奴仆去买两根来，她肯定是要那根“大圣归来”的，猴子叉腰擎棍，脚下踩着祥云，黄澄澄的很是惹眼，抱着舔了又舔，恰似能甜到人心里。
那时有多甜，现在就有多酸，江鱼也突作孩提心，同那惊奇的小贩要了一根“大圣归来”，偏偏云不似云，猴子不似猴子。
纵然是这偏僻青州一隅的小贩，都比不外京城那等富贵地的，江鱼就蹲在了街口望着来往行人，鼻子莫名有些发酸，一口便咬掉了猴子脑袋，在嘴巴里嚼了个囫囵，三两口下肚，拍拍手起身，真不觉得好吃，也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幼时却那么喜爱。
回来时，聂老叟不仅蹲完了茅厕，还自个给自己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洁净衣裳。
只是望那模样，便知道是这老不修不管掉臂，从自己房里寻来套在身上的。他身子干瘦矮小，而江鱼纵然削瘦，却身形挺拔，是以聂老叟套在身上便显得有些宽大，随处都不甚合身。有道是马靠鞍装，人靠衣装，可江鱼觉得给这老头再威风霸气的衣衫，穿在他身上也一定显不出半分妙手模样。
他数载泡在水底，虽然没得发胀，却将自己身子泡的发白，成日被水流冲刷，也不染污垢，因而并没有所谓搓出一缸灰，整小我私家变白几分的模样，倒是和江鱼方从南明山中下来时截然相反。想想也是，一个在山上，一个在湖底；一个在泥土里翻腾，一个在水流中吐泡泡...
老家伙便蹲在台阶上，他坐了数载，屁股下怕不是生了疮，能站着就绝不坐下。
那柄青铜长剑便就倚着门沿靠着，他陶醉似的弹了弹剑身，数载近在咫尺却触碰不得，老家伙现在都恨不得抱着剑睡。
他头也不抬，自照料道：“小子，那九剑诀，你认真愿意拿出来？”
江鱼坐在他身边，望着远方，轻笑道：“左右不外是一本剑谱而已，小子总不成在前辈心底即是这般食言而肥的形象吧。”
聂老叟哈哈大笑，摇头道：“不外是一本剑谱...你小子怕不真是怀揣宝山而不自知，若是被你师尊听到这话，打不住会从外洋杀回来一剑劈死你个师门莠民。”
笑过，他抬起头双目如隼望着江鱼，咧嘴道：“那九剑诀...纵然是你师尊身世的冶父山冼氏，也少有知晓其中一二的。”
“若这般剑诀流传于外，十九州震动我不敢说，但足以惹得江湖沸腾，各路人马争夺，指不定便掀翻泰半个江湖！”
江鱼点了颔首，却又嬉皮笑脸道：“您老又何以打趣我？小子纵然天资拙劣，可跟在师尊前后数载，总归是有些眼力的，优劣真伪，几多算是能辨分的，也不至于眼拙到这番田地。”
“至于珍贵，再是珍贵，却也不外是一本剑诀，能起到作用才算是真珍贵。”
“我若是想掀翻这座江湖，那自然会抛散在外，让这些个江湖人争夺不休，即是眼都不会眨；可我只想请到您这尊大佛，即是双手送上，又有何妨？即是再珍贵，若无半分作用，也不外是白白摆在我这儿，又算得了什么？要害时可抵一顿饱餐？可抵一次死中活命的时机？”
这番话，反倒是说的聂老叟哑口无言，饶是他行迹江湖，阅人无数，却没有见过这种人。
武林中人，那边不将武功文籍、天材地宝、青锋宝剑视为远比命还要珍贵几分的事物。纵然是人死族灭，都不愿交予他人，直要死死带着这些东XZ下地下才放心。哪里有人恰似江鱼这般，说给便会给了，却也不是故作姿态，是真的洒脱。
聂老叟撮着牙花半晌，刚刚艰难抬头，肉疼似的道：“若是我杀了你自取了剑诀去...可你偏偏又是故人门生，老家伙我虽然好杀滥杀，却也没有这般厚的面皮。我自问行走江湖，纵然是杀人取财，也要当得个灼烁磊落...”
“这等事...做不得做不得。”
“可若是要我护你一生，偏偏也是不行，我虽草泽，可也决不行做些护卫的卑微活计。纵然是天子老儿在面前，摆上功名利禄、与国同休，老子也只会喷一口唾沫已往。”
江鱼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便请老前辈护我三载...如何？”
聂老叟犹豫半晌，眼珠转了转，道：“三载太久...太久！我自另有自己事要处置惩罚，三载时间着实太久。”
“这般...我便同你打个商量，你那师尊给你的九剑诀，我也不要了去。只是借我阅览，我看到何时，便护你到何时！”老家伙眼里满是狡黠的光线，嘿嘿凑近了几分，撞了撞江鱼，“怎地？小子，这买卖你纵然是稍微亏了些许，但另有老子这个大妙手在身！”
“这买卖嘛，本也没有尽赚的，你同我一个老人家谈生意，总归是要尊老敬老几分不是？”
江鱼看着他，难免心中腹诽不已，被困在湖底数载，怎地没将这老家伙脑袋泡进水啊。
这么样说是个妙手谁信啊，左右看来也不外是个市侩。
不外本着不亏就是赚的心思，江鱼依旧颔首，横竖那剑谱内内外外、字里行间、画中人物自己都已经牢记在心。说句欠好听的，这工具摆在身边已是无用，本合该是烧了去，几多能用它钓来聂老头这个大妙手，总归是不亏的。
由是，他点了颔首。
聂老叟仔细看了他半晌，却又突然摇头，讨价还价道：“但我也要先约法三章...”
“我也有自己计划，也有要去要走的地所，若是让我跟在你屁股后面跑，老子我可不干。”
“再者，老子虽然不在江湖中，纵然是声名消减，可几多也是个曾经名列英雄墙上的大妙手，若是一些小毛贼，老子可不会脱手的，平白掉我身价！”
江鱼脸色有些发黑，只觉得自己这不是钓了个妙手，明白是请了尊神。
“另有...我这个同那些牛鼻子们有些..”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