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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不谓侠

第三十五章:公羊刀

剑不谓侠 者如昼 4173 2019-11-19 21:43:15

  女侠心头也有太多疑窦,在她看来,这个男子太过神秘。她也只知道自家义父付托自己在码头接他上船,且万分嘱咐一定要小心伺候,不行惹得他心中不快、更不行让他出得半分事端。

  高凤薇最初听得这话便生厌,直以为又是不知那边的王侯将相子弟,是以当初在乌篷船上才有那么一番刁难。只是现在看来,这人不仅武功高明,而且身份神秘。这尹道人是何等的人物,不提他那全真道人的身份,自己也是在英雄谱上留下名姓的,女侠虽然自信,但也不敢妄自肤浅自比英雄谱上好汉。

  可眼前这人,却生生将对方打杀,还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高凤薇心头疑惑之极,一边轻声询问起来:“你怎么同全真道的道人惹下了仇怨?为何他要来找你寻仇?”

  “眼下匪人还在肆虐,这些私人仇怨,便不能等到事后再论不成?”

  “打杀了那个羽士,日后一定有全真道的牛鼻子来寻事...”江鱼虚弱的抬头,转头看了看她,“你却不怕?”

  高女侠哪里不怕,她只是比力轴,基础未曾想到这个问题。此时突然被江鱼点明,差点腿脚一软将他摔出去;但身为女侠哪里能跌这份面儿,虽然自己虚实想来早就被眼前这人看清,但看清是一回事,自己如何体现就又是一回事了,所谓丢人丢面儿不丢架子。对方如此轻描淡写,若她高女侠怕的缩脖子吐舌头,日后岂不是在他眼前一直挺不起腰杆?因而高凤薇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外貌上却直梗着脖子道:“那...那又如何,怎地也是那羽士先来寻衅的。”

  “全真道南宗,江湖数一数二的道家名门正派...怎地也要讲些原理才对!”

  她话里说的笃定,可说完话,却又止不住的小声询问道,“认真会有全真道人来寻仇?”

  江鱼点了颔首,一脸的认真笃定,丝绝不见玩弄之意,“你当我是在说笑不成?你同人家讲原理,也要看那些牛鼻子愿不愿。”

  高女侠轻轻“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脸上看不清心情,也不知晓心中在想着些什么。

  江鱼抬头望了望去向,见她想要将自家往屋内扶,便摇了摇头道:“船上已不安宁了...先下船!”

  这句话突然将女侠从莫名的状态中叫醒,她脸上惊疑不定起来:“难道匪人认真势大...我们青州这么多门派与沈家护卫都阻挡不得?”

  “否则,那道人与我的看法皆是对的,匪人不多时便会自退。”江鱼摇头,自顾的推开了她,拄着纸伞停步,低声道:“你大可以寻一处隐蔽房间躲着便可,不多时就能躲过这场灾,但我却不能再待下去了。”

  说完,他也不多加解释,只是撇开了高女侠,自顾有些踉跄的往楼下走去。

  女侠在原地顿了顿,刚刚反映过来,面上纠结了一阵,跺脚急遽跟上拽住他衣角,急遽问起来,“你往哪里去?”

  “哪里都去得,夺了船再说其他。”

  江鱼一手拨开高凤薇,自顾的往楼下走去,高凤薇一身红衣立在原地,看着他身影逐渐消失,面色有些纠结,似乎是在犹豫之间,难以拿定主意。她乍然经历这一切,原来就在大起大落之间,一时面对抉择犹豫不定也是寻常。

  楼道当中,鲜血淋漓,断肢残臂四处可见,有门派子弟伏尸在地,面目狰狞,双眼瞪圆,俨然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想想也知,这些个门派少侠们,本是怀着满腔斩却河上匪,扬名江湖间的美梦登上楼船。可却在烂醉陶醉时被匪人摸上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抹了脖子。幸苦习练刀法剑术数载乃至于十数载,现在一招半式未曾展露,便窝窝囊囊的死去。想来纵然是到了黄泉路上,也是要向阎王爷他老人家大倒苦水的。

  但也无妨,这次青州白道之上年青一代门生死伤颇为惨重,这些小我私家黄泉路上倒苦水,也有个作伴的。若是相互询问起来,你是在睡梦里被一刀剁了头去,我也是在昏醉的浑浑噩噩间被一刀捅了个透心凉,相互年老不笑二哥,想想当是不会寥寂。

  江鱼心里有些讥笑似的想着,快步下至一楼,沿途倒也遇到个些许小匪,不外是随手料理了即是。

  及至一层,这里自有栈道顺着往下,便有更多的匪人们持刀扼守。匪人之中也有目光久远之辈,知晓守好此地退路,那便可以从容而退,将节奏尽皆把控在手。但对江鱼而言,这些个只懂蛮力,不通武功章法的匪人,多一个是多,多一群也是多,不外只是泯灭些功夫。因而他拄着伞上前,并未将面目凶悍,持刀作势的河上匪徒放在眼中,目光却越过他们,落在了最后处,那位怀抱长刀,站在甲板上目视长河的身影。

  “尹东...”江鱼徐徐将手中近乎散了架的纸伞撑开,本有的那七十二根伞骨,在与尹道人一战中断了近乎半数,黑纸伞近乎垮下了一半,被他擎在手中,倒是显得有些滑稽。一时间悍匪们面面相觑,目光里满是轻视鄙夷,只以为这人怕不是喝醉昏了脑袋。不外自家头领人物还未发话,因而兀自按捺着杀心。

  刀客徐徐转过身来,正是那日同江鱼在江心斗上了那么一场的瀛洲刀客。

  当日他报上了“尹东”这个名讳,但随后江鱼便思索明白其人大致来历。他眼神从一众匪人面上掠过,多得是衣着离奇,脚踩木屐之人,想来是些瀛洲刀匪一众。果真河上匪人们是伙同瀛洲刀匪一同来袭,否则区区河匪一众,想来也不足以撑到这般时刻,依旧有余力奋战而不退。

  不外河上匪大多数皆是在楼船上拼杀,但刀匪众却暗地里守住了退路。看来这绿林匪人们也欠好混,盟友的暗刀子依旧很利,不下江湖上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想来等河上匪一众想要退却时,刀匪众们现在依旧未曾沾血的利刃便到了挥出的时候。略略思索也是,河上匪占据了长河出海口的埠浪洼,这自然是一处天造地就的好去处,上可逆长河而去,劫掠神州四野;下可入东海逃之夭夭,茫茫大海那边可寻?真可谓是可进可退的绝佳之地。若是瀛洲刀匪夺为己用,日后便有了一处踏板,再劫掠神州越发快捷方便,终于不再漂洋渡海。

  可尹东目光望见他,却只是微微一顿,旋即略略颔首,视线越过他,却转而落在后方。

  江鱼心中一动,不禁也是屏住了呼吸,挪步往后望去。

  此处有匪人们手举火炬,早已将这河面周遭照的明亮恍若白昼,因而江鱼目光看的清晰无比。那是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人,一手背在身后,现在正站在往上的楼道顶端,颌下白须随着河面扑鼻腥味的夜风微微飘动,苍老的目光与江鱼对视,恰似深渊一般不行见底。

  老人嘿嘿的笑了声,自怨自艾道:“人老了,难免腿脚总归有些倒霉索。”

  他一脚落下,木板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无法蒙受重压一样。其人自身的气势,也在落脚这一刻腾起一层,随着他一步步往下,周身便气势便愈发高涨,直至下了一半的木梯。却已然如同山岳般稳居而不动,巍峨难撼,老人便用那腾出的一只手捋了捋白须,目光望向江鱼,又沙哑着嗓子问道:“江...你似是姓江罢?”

  江鱼面色凝重,并不做声,老人也不在意,自顾自道:“看来你同那尹小道人已经斗过一番了。你依旧在世,他想来是死了。于是我便也只好脱手了...”

  尹浦平位列英雄谱第一十七位,这般人物都落败在江鱼手中。他话语里却说的轻松,浑然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挑眉笑道:“索性也行,与我而言并无问题。你身上有冶父山那些家伙的气味,着实恶心人,我便先来取些利息,日后也好亲自登上冶父山造访。”

  他话音方落,空出的一只手便直把袖袍一摆,干瘦的身形如同飞雁般腾空而下。半空之中,其人兀自鹰鸠似冷笑一声,那手掌冲着其中一刀匪微摆,后者怀中利刃竟是不受控制般,似是被无形巨力牵扯,“嗖!”的一声便脱鞘飞出,不待那刀匪急遽去抓,已在半空发出嗡鸣哆嗦,长眼般朝着老人手心倒飞而去。

  老人身在半空,已然持刀在手,他背在身后的手抽回,轻轻一弹刀身,长刀发出一声清亮声响,如同游龙长吟一声般。

  原来刀匪的普通刀剑,被他这么轻轻一弹后,刀身瞬间有道猩红血线弥漫,竟是有种锋锐逼人的感受,不下天下名刀宝剑之利。

  其人脱手特殊,这份一步一修为,凭空夺刀在手的本事着实惊人。

  江鱼咬牙退步,握着黑纸伞的手掌已然紧紧约束,目光里满是忌惮,心中急速的盘算着应对之法。

  且不说自己和那尹道人拼杀一通,已经被耗了个七七八八,便就说在巅峰时机,也没有掌握面对这等阴枭老怪。

  出乎意料的,却是那被夺了刀的匪人,瀛洲地穷,武者多数也是身无分文,否则也不会常来神州劫掠了。瀛洲人天生的性子偏激,武士越发视佩刀为至宝,多数相枕而眠。眼下突然被夺,这刀匪竟然怪叫一声,却也是凶悍,浑然未曾惧怕,绝不畏怖的扑了上去。

  老人在空中随意的将长刀挽了个刀花,恰似抬手般的凭空一斩,恍若有一道明亮血色刀芒刹那掠过。这刀匪整小我私家滞在原地,一道血线从上到下,重新至尾延伸而下,如同切开的西瓜一般,整小我私家生生被斩切横劈成两片,彻底绽裂开来,红白内脏血肉洒落满地。

  这一幕颇有些触目惊心,江鱼深吸一口气,面对那被老人随手斩出,已然近在眼前的刀光,微颤着举伞便要迎对。

  可就在这一刹之间,忽的一道灼烁自某处飞来,铛的一声震散了那刀光,继而被劲气逼着倒归而还。

  一个面容清瘦的俊俏男子从暗处走出,单手擒住那倒飞回的灼烁,却是一杆雪亮银枪。其人一手将银枪转了几轮风车卸力,见老人已经持刀落地,征询似的目光投来,他冲着江鱼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又看向老人,嘿嘿道:“久闻江湖中有三位刀法超凡至圣的老前辈,想来左右即是刀宗公羊老先生吧。”

  “在下青州银枪小霸王,偶然便随着众好汉登上这沈家山水楼船,除匪一事在下倒是素不体贴,但对这能够同江湖中一等一妙手较量的时机,却是甘之若饴。”其人银枪倒持在手,枪刃指地,低头敬重行礼,可偏偏心情却又戏谑很是。

  被唤作“公羊”的老人微微眯起了老眼,嘿然道:“认真是江湖辈有秀士出呵,乳臭未干的小子,不知是那边吃了熊心豹子胆,便敢来挑衅我,你可知死字是如何写么...”

  说着,他指了指那地面的一滩血肉模糊的碎尸,其意不言自明。

  可他话音未落,这份极有气势的话语还未收到那不知死活小子的回音,彼处抱着怀中利刃的瀛洲刀客尹东却也开了口,锐利的目光也锁定在老人身上,沙哑着嗓子道:

  “巧了...在下尹东,孑孑一身的刀客一个。”

  他倒是要比那持枪之人稍微懂礼许多,虽然话里也是一样惹得老人气恼,但总归是行了一江湖礼节后,才施施然道:“左右既然被江湖人奉为刀宗,乃是使刀的行家,屈指可数的顶尖数人。身为刀客,有这等高人在前,怎可不拜会一番,磨炼己身?”

  “若是在下视而不见,岂不是白白在江湖走这一遭?想来我怀中这把刀也是不愿。”

  公羊老先生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马上拉了下来,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这般高人,自然不会因为多了两个小辈邀战而惧怕,对他而言,天下能胜过自己的人也是少有,即是放眼船上一众好汉,这些人统共加起来一起动手,他也是自信一只手能够应对得了...

  可这两个小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明白是要拿他作为自己的磨刀石!

  这对一个成名已久的老一代妙手而言,明白是一种肆无忌惮的挑衅与侮辱。

  看他那枯瘦的身子抖得不行,想来...当是被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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