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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不谓侠

第二十六章:席外话

剑不谓侠 者如昼 2598 2019-11-14 11:27:28

  “这...”

  江鱼这一问,显然让陈元魁有些犯难,面上有些犹豫,犹豫几分后照旧道:“在下虽然居于次宴,但也绝不敢心生怨懑。这宴自然是好宴,能够蹭了一众青州侠客的光,登上这等楼船饮宴,简直是难得的时机。可...在下倒也不是眼红别人好的人,只是我等是要去剿杀河匪的,河上匪为天下七匪之一,绝非轻易之辈,绝不行以寻常绿林匪徒的态度轻视。”

  “然而我等是为剿匪而去,却在这山水船上饮宴作乐,美人在侧笑语燕燕、美酒在上痛饮酣酣,反倒是如同春游般...”

  他面上有几分赫然,但依旧忠实道:“也不瞒令郎,我这心里总觉得是否太过于乐观,但我人微言轻,这话说出也起不到丝毫作用。可郁结在心中,终究有些左立难安,美酒佳肴也不禁觉得乏味,索性便出来透透气。”

  他言辞恳切,江鱼听在心中,默默的颔首。陈元魁也知道在别人楼船之上,吃住俱都是源自那沈家人提供的,自己却在暗地里说这番话,着实是有些不适时宜。因而也就是被他视为恩人的江鱼问了一嘴,这才吐露心声,否则自也搪塞已往了。可尽管如此,他也不愿过多去谈及此事,旋即便将话题扯到别处去。陈元魁走南闯北多年,一路上见得多了风物,也遇得多了人物;虽然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但仅仅是提及所见所闻,便足以吸引人了。君不见跟在二人身后的某位女侠,可不正竖着耳朵悄悄的听着。

  他们退席在闲谈,而在宴上,那沈家子沈修容也已经退席。

  其人已挥退仆役,独自来到楼船第七层,倚着栏杆居高而望远,目光投向长河往南倾泻的偏向。

  身后,是一个恰似朽木般的老者,佝偻着的腰肢如同弯弓般,一对苍老的眸子深不见底。

  沈修容没有转头,只是依旧凭栏眺望,任由河面吹来的风拨动发端摇摆,自顾自道:

  “公羊先生,您在宴上,可是看出了什么名堂?”

  被他尊称为“先生”的老人如同夜枭般笑了笑,声音沙哑如同铁锈,低声回道:“倒是缩窄至七八人之间,若是在,那肯定出自这几人身上。”

  “但若是不在...那令郎投进这山水船,允下那抚慰银两,难免便亏了。”

  沈修容摇了摇头,轻笑道:“渺渺道人究竟是百岁的高人,是当年白昼飞升的丰道人亲传门生,也是唯一得了真传的。”

  “世人都以为他在择名器时,因得慢了那么一步,便什么都未曾取到,直落得个疯癫乞丐下场。可究竟是丰道人门生,哪里至于此,我身为沈家人便知道,他虽是一未如我家老祖取了财,二未如太祖天子取了权,却获得了丰道人的衣钵亲传。他取了个‘空’,可武道之极,便可不是个‘空’吗?”

  “这般个陆地神仙的般的人物,他亲自卜算的卦,一定是准确无误的,卦象指南三州...那老羽士定然是真实算的越发详细,以他的能力定然可以将规模缩窄至某处某时,可却照旧满了一手。南三州何其之大,三州各有青年俊杰,我令第一楼投入查探,暂时锁定的便有二百三十五人。”

  “厥后这规模再次缩窄,约莫已有三十多人的规模...其中最是为我看重怀疑的,仅有一人。其人姓楚名升,但这人却不是青州人士,而是位于宁州。以两三载之间崛起,一跃入一流妙手行列,更是年纪轻轻执掌宁州白道武林。”他说的很慢,似是一边在说着,一边在思索其中关连。

  那公羊先生静静的听着,插嘴笑道:“区区一宁州盟主而已,纵然是武道奇才,令郎身处的沈家总不能便怕了吧?”

  沈修容顿了顿,长叹道:“怕倒是不至于,但却也不能贸贸然动手...”

  “这人手段奇高,他本是宁州落龙府三山十三峰一小小峰门掌门人,但两年功夫,不仅将整个三山十三峰纳入囊中,更登临盟主位,与六扇门宁州分门也有千丝万缕关系...若仅仅这样倒也而已,偏偏却还与空门关系融洽,同茅山道也有颇深的友爱。虽然这些我沈家都可以不放在眼中...唯一的问题在于,其人救过我胞弟性命。”

  “......”饶是那年岁颇高,见多识广的公羊先生也一时无语,显然也感受到了沈修容心底的无奈。

  “因此这人不能动...不仅是不能动,我还必须予以扶持。”沈修容无奈摇头,看着长河河面波光粼粼,低声道:“第一楼的人去盯着即是,此人先暂放...我便只能够转移视线,山水船在这穷乡僻壤的青州停留了数月,撒出去第一楼的探子也四处探查。眼下,自然是获得了些许线索的。可笑那高义自以为隐藏极深,但我麾下第一楼以钱银铺路,早已打探明了了一切关连。其人若出,以他与高义之间那番纠葛,则肯定会去寻他,因而只需盯紧了高盟主,便会有所收获。”

  “而我又得知,在青州舆阳府出了一小我私家物,以一己之力覆灭舆阳剑派。这人心狠手辣,做到这般还嫌不足,仍旧要舆阳剑派大门生慕其野的项上人头,我第一楼的人悄悄将其保下。在这其中,高盟主有所现身,对外宣称其人身世庐江冶父山...”

  “性情似是差池...”冶父山三个字跳入耳中,这公羊先生老脸僵硬了几分,语气降低的摇头道:

  “若是那人,不应如此心狠手辣,这做派反倒真像是冶父山之人。”

  突然,沈修容征询式的问道:“公羊先生可愿跟这条线?”

  老先生便明显的有些生气,吹着胡子瞪大了那对白眼,语气也不再秉礼,而是沙声道:“沈家小子,我不外是感念你沈家保下我这对招子,不至于全瞎。但你若要将老朽真当你那家中眷养的武林打手般颐指气使,老朽人虽是老了,但人照旧杀得了的。”

  “如你这等贵令郎,还杀得不少呵。”

  “呵呵...公羊先生可是怕了?”沈修容听过这话,心情依旧稳定,反倒是回过头来询问,视线落在他那对眼珠白多而黑少的双目上。

  “若是冼家那个老不死的仍在,我自然是怕的,其人仅以剑气便伤我双眼,着实恐怖。但他早已到武道之巅,自出海寻仙山去了,没了那老不死的,冶父山冼氏就如同是没有爪牙的暮虎,虽是气势惊人,却也不足为惧,三处剑道圣地大比次次便排于末尾。”公羊先生冷笑了两声,摸着颌下白须道:“这灼目的仇怨,老朽可是一直记在心上,他日定然是要登上冶父山,亲自造访造访这剑道圣地。”

  “那便足以,小子也不外随口一提而已...这左右也不外第一楼摸出的一条线而已,此类的线有数十条,只是我较为在意而已。”沈修容耸了耸肩,“既然公羊先生不愿,那便叫尹道人去盯着吧。他这位一品的妙手虽然有些水分,但也照旧比我家中那些人物要高上一筹,想来亦是无碍的。”

  许是夜风过冷,他轻咳了两声,拢手在袖,继而道:

  “就算那人俱不在这些线上,高门房即已登船,那人会平白看着?”他自言自语,旋即嘴角微掀,重重的颔首,降低道:

  “我精心布的这个局,便不信他不上钩,不信他不登船!”

  他抬头望了望天边高悬的月光,呢喃道:“近三更时分了呵...”

  那公羊先生眼珠白多而黑少,他翻眼去看天色,便显得双目尽白,看了片刻,其人也继而沙哑道:“确是快了...”

  轻笑一声,沈修容淡淡道:“这场宴,也快到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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