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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不谓侠

第二十二章:唐令郎

剑不谓侠 者如昼 3128 2019-11-11 19:08:11

  沈家的令郎,并不应该是一个简朴的人物。

  长河载楼船,以锦绣铺地,如此铺张浪费,天下人十个有九个多数即是会以为这巨舟的主人,应是一当世纨绔,否则何至于做出这等暴遣天物之举。想想也是应该,这番奢华铺张,不是纨绔子,谁又能做的出来呢?可以江鱼之见,万事皆应当以最坏的计划,所谓不虑胜先虑败。浅薄与深沉,徒于外貌所见所闻,便先将这富甲天下的沈家之子论以纨绔,风险才最是极高。

  楼船在青州停留数十日,外貌上是为赏玩青州,可南三州偏僻之所,又有什么好游览的?这里不比东三州江南胜地,彼处鱼龙夜舞,更临近南都金陵,彼处有天下十二名妓,可真真是一处销金窟。若此人认真是纨绔子,早该便在金陵醉生梦死,何以于跑到这等穷乡僻壤。这里所谓穷山恶水的景,如何能入了这天下一等一富硕子弟的眼?

  江鱼倚着栏杆眺望河面,开始回首曾经与沈家人打过照面的影象。彼时只是年幼时,沈家家主曾也亲自登门造访过江府,只可惜往日的一些细节自己简直影象不深。父亲在外之事,也素来禁止家中人过问分毫,饶是江鱼也知之不详。但影象最为深切的一幕,却是彼时沈家家主登门之时,身后家奴所赶马车堵得东巷淤塞,其上所载的可是一车车澄澄黄金,车流延绵自江府大门到东巷巷尾。

  不外今后,却被面目铁青的父亲引入书房,半盏茶的功夫后,沈家家主便黑着脸背手离开。

  也就是在那时,藏在角落里,好奇的江鱼看了一眼彼时跟在那位沈家家主身后,面如冠玉的少年。

  少年脸上心情淡然看不出喜怒,不似其父一般恰似在脸上写着嗔怒二字。

  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最是心机深沉,年少时这沈家子已有这等城府,及至长大反而纨绔起来?

  他人可以流于外貌,但江鱼却不行信。

  他的思绪徐徐发散,微微拍打着栏杆,其人停留青州,他的信息依旧太少。但仔细想想,应当不行能专为自己而来。若是如此,他又如何能得知自己身藏南明山?如何知晓自己于何时下山?总不成沈家人供养的陆地神仙,认真是能掐会算不成?

  立足于此,沈家人对于自己而言,是敌是友,便无从说起了。

  收拢了思绪,无论如何,此处是沈家的楼船,无论那沈家子是怎样一番人物,今晚他就算只为礼节,也须设宴款待青州江湖豪士。更遑论沈家近些年岁,一直致力于结交江湖人的举动。如此时机在前,掌握整个青州白道武林人心的大好时机,想来虽然是要好生掌握的。

  不外在这高耸的楼船之上,视线一泄而下,这辽阔的长河河面上,泛着粼粼波光,确实是一番美景,尽皆收入眼底。所谓站的高,总归视线更能所及于远方,想必即是这样了吧。

  感伤才到一半,却突然有人在背后,拿着折扇拍了拍他肩头。

  “喂,这位兄台,美景有什么悦目?你此时站在这里,却不知这天下的绝色美景就在身侧啊。”

  这声音言语轻佻,江鱼微微一愣,旋即便反映过来,这人看似在同他对话,实则是黑暗自有所指。他换上笑容转头望去,只见那是一位拿着折扇的令郎,身穿一袭白色锦袍,一张姣好的面容上唇红齿白,竟恰似是个娇媚女儿模样。若不是听他声线的温润男子音,定然会误认为这又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巨细姐。

  天下竟有如此美丽的…男子?

  这是江鱼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哼~登徒子。”一声微喜的娇哼声自一侧响起,凤薇听见这话,小心的撇了一眼这人,心里便噗通直跳。

  她努力板着脸,可语气里的欢喜却袒露无遗。女侠也是女人,世间哪个女子不喜欢听人赞美?况且是出自这般翩翩佳令郎口中,那自然效果卓著。可见不止是男子,世间的女子也是要看脸的,同样的话若是由一个面上刀疤的粗壮大汉、或是面目猥琐的男人口中说出,那可就是冷哼了,或许另有绝不留手的刀剑。

  可偏偏这话是从这样一位令郎口中说出来,纵然是唐突些,也是瑕不掩瑜,依旧能讨得美人欢喜一心。

  这浊世的翩翩美令郎也认真是生得一根巧舌,他自然的上前倚着栏杆,声音软糯悦耳,一听即是南三州江南口音。都说十九州内,南三州的女儿家最是水养的一般,不成想男儿也是这般,言语之间细声细语,手掌轻轻拍打着栏杆,再普通的不外的行动,偏偏自带了几分韵味。

  这人就这样平滑的融入到了这样一处小小的情况中,丝毫也不会让人心生突兀。

  那一双似乎能够滴出水来的桃花眼微微眯着,一边转头同凤薇说着话,目光不留意的落在江鱼身上,不易察觉的撇了撇头。他三两句之间,已经让这位飒爽女侠放开了对陌生人的警惕,不用半盏茶的功夫,这位铁憨憨女侠已经是把姓名身世都倒了个清清楚楚。

  江鱼心中倒是没觉得如何,只是微微有些感伤她的涉世不深,更心觉无奈的是,她还和自己能够扯得上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位在他面前恶声恶气,眼下细声细语认真似乎闺中小姐一般的人儿,正是高门房收下的义女。

  所谓凤薇,写作高凤薇。

  他们二人聊得欢快,高凤薇不时捂嘴轻笑,至于争风嫉妒的心思,江鱼自然是没有的。

  他叹了口气,爽性离了三两步,便要给这两位聊得兴起的人儿腾出空间来。

  可能是这才后知后觉的反映过来,自己倒是将自家情况如同倒黄豆般洒落出来,可对方姓甚名谁她却都丝绝不知。

  这傻女人咬着唇,细声问道:“令郎叫什么,我还一无所知呢。”

  江鱼在一侧听着,心中无语苦笑,这女人待自己的时候可真是恶声恶气,眼下倒是显得人畜无害了。

  只能说…女人都是骗子,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是大骗子。

  这人才弯着眼眸,嘴角微微翘起,笑了笑,“在下姓唐…”

  “唐?”傻女人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显得有些惊讶,好奇的追问道:“可是唐门的那个唐?”

  江湖中唐姓并不多见,唯有蜀中唐门唐家堡最为声名卓著。

  这个江湖势力似善非善、亦邪亦正,行事独具匠心。但他们自有那份底气,一来唐门人素来较少行走江湖,二来他们多又依赖于外器,凭借无孔不入,难以防范的暗器行走天下。白道武林平白不会招惹他们,究竟这种靠着身外法的人家,名门正道多数看不顺眼;可邪道人士也不愿与其放对,苦苦修炼一身武艺,却被半点武艺不通的唐门人用暗器所杀。

  这事...怎么想,怎么憋屈。

  如高凤薇这样的江湖女子,或者说一心憧憬江湖的铁憨憨来说,听到这样的姓,自然而然会往这方面去遐想。

  不外,却也只是遐想。

  唐令郎笑容稳定,却摇晃着手中折扇,徐徐开口道:“不…在下是江南唐府的那个唐。”

  “而且在下这般弱不禁风的样子,哪里像是个江湖人,平日里连杀个鸡都没几分能力,打打杀杀的如何做得来。”

  高凤薇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我听尊长们说,唐门中人,也都是这般妆扮。”

  唐门中人不修己身,行走江湖依靠的是一身暗器,自然是不需要修炼武功的。或者说他们所修炼的,多数都是轻功之流。因而外寓目上去与那些修炼外家横练功夫,太阳穴鼓鼓囊囊的江湖人大有差异,反倒像是个念书士子一般。

  “在下两袖空空,可也没有藏着什么暗弩、银针啊。”唐令郎笑着摇头,却转眼从袖中抽出了一根鼠须笔,“在下随身的只有一支笔,这支笔也是用来作画的,最是善绘美人图,却并非是用以杀人。”

  “高女人…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高凤薇心里一跳,俏脸微红,低声呢喃道:“唐令郎要作画的话,我可以…”

  可是唐令郎却微微翘起嘴角,笑着摇头,轻轻道:“请你走开些可以么?”

  “???”高女侠瞪大了眼眸,一脸的懵逼状。

  那目光不知何时已转到了江鱼身上,唐令郎冲着江鱼露出了一个和善温润的笑容,“这位江令郎,不知可否让在下…”

  “...”

  一阵恶寒,不止是江鱼,连高凤薇那张由俏红转至微白,再到惊愕的心情都说明了一切。那对眸子在两人之间彷徨着,女侠突然打了一个颤,联想起这位唐令郎说最擅长画“美人图”,她似是领悟到了什么一般,眼神立刻变了几分,连忙快步走开。

  被一个恰似女人般美貌的男子盯上,江鱼却更是满身一凉,看着对方上前几步,要抓住自己的手,江鱼立时如同触电般提前收回双手,连连摇头道:“唐令郎既然善画美人…这照旧专精此道为好。”

  说罢,不待其人回应,他便急遽抬脚要走。

  大条啊,遇到一个八成有龙阳之好家伙,着实头大。

  可那唐令郎却驻足笑了笑,收起毛笔,看着江鱼背影戏谑笑道:“师弟,何以畏我如虎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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