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湿风档看起来并没有太明显的效果,言青川走到风机出口的落点,踮脚伸长手臂感受了一下,悻悻地放弃了把衣服挂出来整理好的心思,只是把文女士硬塞过来的差旅专用的便携床品,简朴地在床边扯平四个角,再拉过充电线,看到电池的指示灯变绿,便一股脑扔到了枕头上。
一天的奔忙,到现在才有些许能喘息的独处时间,她不惜劲地捏捏水肿变硬的小腿,盘好头发,从化妆包里摸出一盘掌心巨细的遮瑕盘,再从帆布袋里找到蜜粉饼——尽管补妆产物随身带了一天,但出于很难厘清的考虑,言青川甚至没有拿出来过一次。
又一次网友晤面。
她给马上要见到的单广笙下界说。
他是她曾经以及现在进行时的采访工具,又因为曾经和现在进行时的采访,两小我私家建设了早早超出采访与被采访者的情谊。
言青川暂且将之称谓为“情谊”,至于会不会被“友情”、“同伴”或者其他什么更具主观情感的名词替换,她不确定,但希望可以。
遮瑕盘自带的小刷子很软,像一只温存的小兽的舌头,舔过眼下、眉间、唇周和鼻翼。见方的小镜子,逐一容纳下五官,粉扑让所有痕迹都隐去,像是融进了皮肤。
拉远了看,状态似乎还不错。
言青川往窗边挪了两步,站到两片纱帘没有完全合拢的空隙前。有摩托车声传来,但还没有“入画”,约莫三四秒后,黑红色,没有什么辨识度的车身,才从纱帘空隙细长条的视野里闪过,再出画。
她心不在焉地换过好频频重心,但感受总也找不到舒服的姿势。又毫无意义地枯站了一分钟,言青川把纱帘和遮光帘“刷”地全锁好,坐回了床头。
还没有通知单广笙到达、下楼用饭的消息,她压下胃里轻微的揪拧感,草草刷完一轮时间线上的朋友圈,退出到消息界面,依然没有。
言青川克制地吸口气,从后台滑进微博界面,不出意料地,消息栏的红点提示,像将要溢出来一样显眼。
适当和大粉互动,这是红总最后的指示。
她把那口气,同样克制地呼出来,松了腰拱起背,屁股往床中间很鼎力大举地挪了一把,只留膝盖以下的小腿,在床边悬空。
“是我是我是我,kindle是我寄的,那个卡片是我手写的!”
热评第一条就是kindle的认领人,还附加了一张寄出前和礼物的自拍,留言虽然纷纷体现羡慕嫉妒恨,以及对事业粉的大加赞扬。
言青川没有太留意照片中女孩怕羞带怯的笑。
一会儿晤面,我应该是什么姿态?矜持专业的采访者?是不是显得有点矫情了,究竟事情还没有正式开始,单广笙忙了一天收工,而我们奔忙一天抵达后的第一次晤面,不是商务晚餐,只是一顿便饭。
“姐姐,今天没有哥哥出镜了吗?大哭!”
可装熟,不,虽然似乎是挺熟的了,究竟是交流过微博小号的友爱,单广笙还自封为,什么来着,对了,新项目筹备阶段的鼓舞师、事儿灵感的孝敬者、情感生活的助攻者,他们两个,应该算很熟了吧?
“到剧组都这么晚了,今天肯定没见上啊。而且哥哥说不定还没收工,不外说起来,《作传》的物料信息真是少得可怜,希望姐姐多拍多纪录,纪录下哥哥敬业专注的一面。”
但做网友和奔现是两回事啊。微信上聊得来,嗯,临时算聊得来吧,但那个“人格”的单广笙,有一部门饰演了受访者的身份,同时还像他自己说的,是“情感生活的助攻者”。
“这么声势浩荡地去探班,我一开始就很有疑虑。种种迹象都说明,哥哥无比重视这次和名导相助的时机,上大荧幕,真正迈入艺术殿堂。而他支付的准备、努力,对角色的投入、忘情,最终是要拿作品说话的,怎么能随便让一家不够严肃、不以做人物(尤其是男艺人)擅长的杂志,做成商业气味这么弄的大展览呢?团队到底有没有好好为艺人计划?就把艺人当摇钱树,丝绝不做久远计划的吗?记者去探班,如果举动不慎重惹恼了导演,算谁的?剧组同事会不会说哥哥大牌爱出风头?贸然多个非事情人员,拍摄进度会不会受影响被打扰?现在这位记者还如此哗众取宠地吊着各人胃口,博取关注,难道哥哥点赞给她带去的流量还不够?我实在很怀疑这位记者的专业性。”
啊,惹怒导演,影响拍摄进度,对,一会儿得问问齐蓝种种注意事项,明天是随着他行动,照旧守住一个角落就不挪窝了,另有其他的采访工具是正经找时间采,照旧见缝插针地聊。话说,事情起来预计也没什么“缝”了吧。
她被这条义愤填膺的留言,分薄了一点注意力,但很快又回到思考“第一次和明星网友晤面到底要拿出什么态度”的玛丽苏难题。(言青川有种感受,在彻底结束探班,也就是发微博不再需要再带上安安的手机客户品牌“小尾巴”之前,“利涉大川”这个账号,已经被异化成不再具备她人格的展示窗口,虽然发送的行动由她完成,但每一条140(虚数)背后,是工厂流水线式的环节)。
哦,“情感生活的助攻者”,单广笙会说出什么偏激的玩笑话吗,她要不要体现出尴尬,照旧用什么言语上的小花招避让已往?齐蓝呢,他和他的同伴有没有聊过这个话题,就像言青川自己和周由那天的对话?
“楼上可能太紧张了。影戏电视剧一般都市在拍摄历程里,邀请专业媒体进行探班,一去就是十好几个,但这次记者姐姐就一小我私家,打扰拍摄进度什么的肯定是多想了。”
要害照旧单广笙,他会拿出什么态度和我晤面用饭?商务的?客气地吹嘘和谢谢;照旧或多或少免不了当红明星的矜持;有没有可能,他也会忐忑一会儿的碰面?
言青川悬空的小腿,早被她折好盘起。轻点手机上沿,页面弹回顶端,她回复了第一条“认领者”的热评,“好有心的礼物(收到后如果有“获奖感言”私信你哦)”,自认没什么能引发争议说话,言青川执行了“发送”任务。
“评论乐成”的提示词在屏幕中央翻出来,而紧随着手机紧随着一震,页面上缘也同样翻出微信消息的缩略。
“这位远道而来的女士,你补完妆了吗?”
言青川看着这条消息,眼瞪圆了神经质似的朝房间360°望了一遍。
“谁说我要补妆?”
“另有见我不补妆的吕孩吗?”
“额,谁给你的自信。”
“或许是梁静茹吧。”
言青川扶额。说好的戒手机呢,怎么对网络流行梗还这么,如数家珍。
“你怎么还没到,耍大牌啊。”
“嘿,太不知道好歹了,作为你”
这条消息明显没写完。
“新项目筹备阶段的鼓舞师、事儿灵感的孝敬者、情感生活的助攻者,的我,正在给你们点菜好嘛。这么帅气敬业的外卖小哥,哪儿找。”
“你先把你的身份捋捋清楚。”
“不跟你贫了,我们上车过来了啊,就在齐蓝屋里吃,好说话,省事。快去补妆,一会儿敲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