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秦淮两岸

　　兔棚，是用几根木棍搭的草棚子，四周围上栅栏，林翊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问了隔邻柳婶，因为没有过养殖兔子的经验，便只能由林翊自己做主，凭着养狗养猫的方式来。

　　幸亏兔子是食草动物，平时掏换一点野草，菜叶子就能养活，倒是不用太费心思。不外有了这群兔子，林翊倒是起了收取兔毛，做身棉袄的计划，也算是无心所得了。

　　如此的生活，似乎重新开始了新的计划，早晨睡到太阳升起，支起桌椅，泡上一壶不太正宗的清茶，看些书摊上淘来的乱七八糟的书，同时逗弄一会那十只小兔子，只是颇为麻烦的是，需要费一番功夫清理兔棚。

　　吃过柳婶送来的早饭，收拾了渔具，便向秦淮河岸而去，钓鱼、看书、用饭、睡觉，逐渐成了生活中的常态，时间也慢了下来，悠闲而自得。

　　自从那日戏耍了一番许老之后，林翊便换了地方，身边的钓友，同时换了一拨，凭借着唯一无二的鱼饵，林翊再次成为一群人的焦点。

　　“言其小友，你可是让我好找啊，怎么，故意躲着老朽？”

　　许老的突然泛起，让一旁聚精会神看书的林翊，错愕了片刻，本就有些做贼心虚，又被劈面点出，饶是林翊一向沉稳，也颇有些窘迫。

　　像上次一样，许老顺势坐在旁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我等着你解释的架势。

　　“许老说笑了，那一块的鱼虾，都快被我钓光了，这才换个地方。”

　　林翊讪讪一笑，许老也没有再抓住不放，同样笑着指了指他。

　　“许老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老朽在这秦淮两岸，钓了好几年鱼，几多有些薄面，要找小我私家，也没多灾。”

　　林翊恍然的点了颔首，没想到一点鱼饵，让他在这秦淮河上，已经小有名头。

　　“你这小子，正经本事没有，倒是有几分歪才。”上次林翊的小玩笑，简直令老人家有些恍神了片刻，之后便当做一个笑谈，还在老友之间茶余饭后了好频频。

　　“也不是什么歪才，就是我这人比力懒一些，给自己找点借口，当不得真。怎么，今天是特意过来的，有事？”

　　许老今天穿了一身灰袍，整洁洁净，也没有带渔具，显然是特意而来。

　　许老没有否认，上下审视了一番林翊：“念书读成你这样，也是少见了，你有自己的想法，老朽也就不再多劝了，我有几个老友，都是失业在家之人，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林翊摆了摆手：“你们一群老头子，跟我差了好几辈，代沟太大，有什么好聊的！”

　　“真不去？”许老见他不假思索便拒绝，嘴角微微一翘。

　　“不去不去！”前世虽然年近四十，可究竟重生的身体才十七八岁，他得从心理上逐渐适应这个年龄，多与年轻人交往，可不想整天跟一群老家伙打交道，心态变得年迈。

　　“到时候可别忏悔，这里边可是有人能弄到你要的石炭！”

　　“石炭，认真？”这些日子下来，整日与这些昔人相处，不知不觉间，林翊都未曾觉得，就连说话，也变得简练了不少。

　　石炭关乎着他接下来的生活，林翊几多有些心动，要是真能弄到几车，自己再找人盘个火炕，这个冬天也就无忧了。

　　“虽然是真的，我这几个老伙计，可是曾经有人任职过工部，虽然如今失业在家，可终归是有些门道，不外具体能不能要到，就看你的本事了。”许老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飘忽，只因这话半真半假，这里面简直有人曾经是工部的官员，可至于是否能弄到石炭，他也没询问过，至于所谓的门道，更只是他的料想而已。

　　撒了这点谎，也是因为那日对老友提及林翊之后，皆觉得比力有趣，都是一群无所事事，又不缺吃穿的老头，便兴起所致，要见一见林翊。而许老这边，不愿佛了面子，自然满口允许，可第二日再钓鱼时，又不见了林翊踪影，探询了好几日，今天才找来。

　　许老的心情，林翊没有看见，心中盘算，按理说在工部为官，简直是可以接触到石炭之类的工具，只是这老头能有如此美意，一共才几面之缘，还特意来寻他，给予资助，莫非昔人真是如此淳朴，乐于助人？

　　其实从林翊的角度讲，把这个问题看庞大了，但凡经历后世职场，都有这样的通病，即是功利心太重，深以为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而许老这边，无非就是一群闲得无聊的糟老头子，无所事事之下的趣味使然而已。

　　犹豫片刻，林翊突然朗然一笑，想想自家的情况，无非就是有着十几亩地的小田主，就算对他有什么想法，他又能有什么价值呢！这番谨慎，不外乎是由于初入此地，相对陌生，对于所不了解之事的一种本能防范而已。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聊聊，到时候你们这群老学究，别笑话我这半吊子书生就行。”

　　许老虽然第一次听到‘老学究’这个说法，但也明白不是什么好话，不外与林翊徐徐熟络，倒也知道此子没大没小的性格，嘴上喊着敬语，却总是变着法的打趣。可话说回来，要是太过机械无趣，他那群老伙计，也不会有兴趣结交。

　　两人就这样约定了时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林翊简朴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许老吹嘘了番他在秦淮两岸的威名，期间还从林翊口中要到了鱼饵配方，便起身离开。

　　秦淮两岸，杨柳拂落，晚秋的萧索透着悲凉，如同迟暮老者的龙钟诉说。

　　天色逐渐暗沉，太阳随着冬日的临近，也变得惫懒起来，早早躲到天际尽头，留下一抹血红的彩云。

　　花船游舫闪着星光，停靠的码头也热闹起来，换了酒肉的林翊驻足远处，欣赏夜色下这难得的盛景。

　　从酒肆中已经得知，今日几家红楼在选花魁，凭据往常习惯，这番热闹，恐怕得连续到子夜以后。

　　竞选花魁，这个原本只存在于红楼妓馆之间的商业行为，随着文人墨客的加入，徐徐演酿成上流社会的外交盛会。不光有往日间流连花丛的男人聚集，更有许多女子，各人闺秀也会来此凑热闹，如此这般的附庸风雅，自然也少不了金钱的支持，因而越来越多的商贾，为了提高社会影响，也会不惜重金挤进这个圈子，最后将其演酿成一场全民狂欢。

　　花魁之赛，原本只是如同后世的一场选美，但随着加入者越来越多，举办者自然费尽心思，富厚内容，加入了才艺另有文化的比拼，使之俨然成了一场选秀。

　　举办花魁的时间，也不再仅限于一些节日，三五家联合，找个噱头，寻上一些文人骚客，写上几首无病呻吟的诗词，便能使这些花舫日进斗金。

　　花魁之后的三五日间，这场盛宴的具体经过，便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是一件众人共赢的事。作为红楼，赚到了金钱，花魁参选者，赚到了眼球，文人诗词，获得了流传，官绅商人，也会博得一定的声望，故而，所有人都市成为这场盛事的拥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