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华昌。北安。
首都机场。
天色未明,秋雨淋了一宿。
东广场上21号和19号喷气式‘雨燕’的影子平静躺在停机坪的中央,似乎甜睡之中的两块海底暗礁,一旦挪动,雨幕组成的屏障都将在一瞬间被彻底破坏。
4点23分。
机场人流逐渐开始增多,唯独7号国际值机区域现在显得有些冷清。
据报道称,7号航线的终点——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三月前发生大规模能源泄漏,波及规模囊括整个欧罗巴。尽管邦联议会在半月前紧急宣布辐射污染已经基本泯灭,可死亡人数至今仍差池外果真。
没有人相信议会的鬼话。陪同污染而来的即是旅游业的隆冬,外域游客人流同比下降98.34%。
喻瑾瑜躺在椅子上不住地哈欠。
事实上,7号国际区域除了他外仍有一名独自坐在首排的同龄人相伴。
前排的家伙委实像是一尊雕塑,他戴着一副小型监听级hifi耳机,披件毫无特色的玄色风衣,从一个小时前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对方左脚旁边放着个用外置密码设备紧紧缩住的钛合金金属手提箱。那种箱子只在特工影戏里见过,喻瑾瑜之所以会感兴趣,或许是手提箱箱面外贴着一个有些褪色的哆啦A梦蓝色贴纸,这才取消了他以为对方是某个组织的秘密特工的臆想。
喻瑾瑜困意渐浓,便不再理会旁人。
江城到首都北安,乘坐高铁只需要十五分钟车程。他四五点钟便就早早过来这边了,原来准备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的,可没想到祁雪来的那样慢。
“喂,准备走了。”
“嗯。你来了?”
“我来了。”祁雪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提着黄色pc手提箱站在喻瑾瑜身边佯装生气地鼓了鼓脸。“是我先到的。”
“是,是。”
喻瑾瑜准备继续接话,却见前排的哆啦A梦被孤零零地扔在座椅四周,它的主人不知所踪。
“喂,你工具没拿!”喻瑾瑜撇开祈雪后,独自朝着男孩离开的偏向追了已往。
最终喻瑾瑜在安检口碰上了那个已经收拾好行头的同龄男孩。他把手提箱利索地交已往后露出尺度微笑,准备接受对方的致谢。
事实上,并没有发生喻瑾瑜预想的桥段。
对方在接过手提箱后也只是流露出不太兴奋的神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喻瑾瑜愣在原地,被安检口的人流无数无数次地重复错身推开,他挠了挠头。“什么人啊!这是?”
11月27日。
亚维克国际机场。
-13℃。
喻瑾瑜在机场大厅已经呆了至少一个小时,他不想出门。而祁雪就站在一旁偷偷看他,不时用手套捂住半张脸。
“我多带了一件外套,你要不要考虑穿上?”祁雪不笑了,显得有些体贴。
在她千般嫌弃下,喻瑾瑜终于允许走出去找个地方先落脚。祁雪带头,两人很快就通过当地人资助找到了最近的家庭酒店。祁雪上前询问酒店住房情况,而喻瑾瑜就裹着祈雪递过来的另一件女式外套蹲在暖气下面看着窗外发呆。
十一月的亚维克,天气诡谲。
太阳重新被云遮蔽,外面开始飘起小雨,水滴夹杂着冰粒被风吹落到窗户上碎成一片,世界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紧接着,破碎的窗外世界里闯出一个摇摇欲坠的黑影,黑影越来越大,直到一个穿着厚西装的男人破门而入。
男人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后朝室内四处张望,用拎着伏特加酒瓶的那只手向喻瑾瑜这边打起了招呼。
“Hi,Boy。我们又晤面了。”
“布,布鲁斯?”喻瑾瑜着急把身上披着的女生外套脱了下来。
“YES!”男人酒气熏天。
……
“北极”级破冰船已在东格陵兰海峡航行一天。
这是一艘核动力级此外军用破冰船。前不久罗斯最高聚会会议上通过了一位大人物的提案,将战后闲置的‘北极’号租用给某家公司用来开辟旅游航道,顺便补助维护用度。船上有不少旅客都是为了一睹今年的‘欧若拉裙摆’而临时搭乘上的。
喻瑾瑜裹着一位热心海员送的大褂靠在罗经甲板上吹风。他身上始终带着那张貌似能够定位的卡片,所以布鲁斯会找过来他并不奇怪。
酒店相遇的那一天,没等喻瑾瑜劝阻,布鲁斯就以导游的身份向祁雪尽力推荐,这个季节想要看极光就得去更北的地方,格陵兰或者斯瓦尔巴群岛。
这一切就像是部署好的演出,喻瑾瑜急遽间便不得不上场,可他却仍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去面对些什么。
“会冷么?”从扶梯处钻上来一个年轻的海员,海员走近前来,拍了拍喻瑾瑜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
“有点,不外谢谢大佬的衣服。”喻瑾瑜不停地比划着手指致谢。
“大佬?还真是奇怪的叫法呢。”海员笑笑,“我会点华昌语的。你好,我叫史莱姆。”
“史...史莱姆?”喻瑾瑜用牙咬了嘴唇,刺痛感让他强忍住了笑意,他伸脱手去连忙颔首,“哦。我叫喻瑾瑜。你好。你好。”
船舱某个房间。
这是一个靠近破冰船四层甲板侧翼的窄长空间,室内只有几把木质靠背椅和一张长桌。
铁灰色金属包裹的桌面上仅燃着一盏有些年头的棕榈油灯,灯火熹微,不足以发生支撑起整个空间的光。
喻瑾瑜靠在离门近些的那一头的椅子上,面无血色。
越过木桌,房间的尽头处伏着一位老人,他的整个儿身子被深埋在角落的阴影里,喻瑾瑜从始至终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喻瑾瑜单刀直入,从兜里掏出那张定位卡片。他来到这个房间已经长达十五分钟了,对方仍没有开口的意思。排气扇吱吱
作响,可房间里却始终弥漫着难闻的桐油的恶臭味。喻瑾瑜忍无可忍,这才意外地率先打破僵局。
“你好,喻瑾瑜先生。我叫卡尔。很歉仄,我的眼睛一直不太好用,若是遇上强光,它得彻底失明。”银发老人终于开了口,他用手肘吃力地扶着手摇轮椅的侧支,艰难的转身。
“卡尔老先生。”喻瑾瑜说,“我来此是因为那个十年前失踪的忘八突然发了封信,可到现在我连他半小我私家影都见不到,请您务必先从‘那个忘八为何驱使我们来这里’开始讲起。”
“他死了。”
内幕里的老人直勾勾地盯向这边,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