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回长春殿的距离不外一盏茶，凌霜步步屈辱，每一脚踏下的都是恨意。
“小主！”知桃激动，门外人还未踏进来便主动迎了上去，“可是回来了，本还想着您要留那边用午膳...”
“啪！”话音未落，一个耳光重重扇在知桃的面上，尖叫了声后，她只得跪下。
“小主！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得您这般不快？”知桃说这话的时候，惊魂未定，身子不住哆嗦。
“没用的工具！”凌霜喘着粗气，这边的消息让一屋子的太监丫鬟都跪了下来不敢抬头，知杏见状冲上来扶住自家主子。
她故意绕过知桃，“主子，何事动怒，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您的清闲？”说这话的时候，不忘瞪了眼地上跪着、抚着脸那位，就像意有所指。
见主子没应声，知杏想着说些喜事冲冲喜，“主子，您早上刚一走魏美人就送来对同心锁，好生精巧，奴婢都给您收起来了！”
凌霜向来不是个漂亮坦然的，“以后跟那个什么魏美人，少些来往！”她又瞪了眼知杏，“你也是个不成气候的！”
这话令知杏手下一慌，也直直跪下，“主子莫气，以后您不在，奴婢是万万不会接这种礼了！”
“不外比门口那个强些，”凌霜说道，“好过那些没用的花花肠子。”
话说到这份上，知杏也算是猜出来了七八分，早上还喜上眉梢，这会子阴云密布，定是皇上甩了脸色看。
“她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知杏自己起了身，揉上凌霜的肩膀，“要不说顶死是个奴才？”
手下力度轻柔，知杏不敢用力，也不敢询问，“主子跟她置什么气，一会我出去让她扇自己个几巴掌，给主子解解气。”
“奴婢这就给您备午膳去？”知杏手底下停了停，故意试探到。
“我没胃口，”凌霜往桌子上靠了靠，“把那同心锁给魏美人送回去吧。”
“是，”知杏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来，还未踏出房门，凌霜便悔了。
“等会，”就这么送回去了，什么都没捞到，还搭进去个镯子，凌霜越算越觉亏损，“先放回去吧。”
知杏不懂自家主子的意思，却不敢多问，收下忙活的时候，凌霜说了句，“去备午膳吧。”
走到院子中央，知杏缓慢侧身蹲下，“知桃，主子气没消，多数你昨个多嘴出的主意毁的，”她瞥了眼身后屋内，“你一会跪这儿，扇自己几个巴掌，声音大些，这事也就已往了。”
“为什么？”知桃眼睛里泪水往出泛，“我不外是想资助，小主可以不听的啊！况且，我又怎能预料皇上的心思？”
“唉，你就听我的吧，”知杏眼里透出的都是不成器，“这以后还要在长春殿待下去不是？”
说完这句，她便起身离开，留知桃一人，一下一下扇着巴掌。
说来也怪，明白扇的是自己，她却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更响，那巴掌下手是不平，是冤枉，是委屈，是恨...
夜深了，静的让人畏惧，月色撒落一地清冷，池边女人哭泣，显得瑟瑟有声。
“你在哭吗？”一声询问打破夜晚的静谧，此景旁人躲都来不及，他却是个胆大的。
“谁？”女人惊慌，“我没有。”
明白带着哭腔，怎会没有？那声音极为温和，“你不要怕，我不会伤你。”
那人巧妙地借助月色，换了个站位，“是你？”他突然站在明处，“不记得了吗？那日池边溜虎？”
“武王爷？”看清后，池边女子慌忙跪下，“给武王爷...”
容歌撇嘴，扶了她一把，“这又没人，不必拘谨。”
“王爷抬举，这个点，怎会在宫里？”话出口，又觉得不妥，“奴婢多嘴。”
“皇奶奶病了，这段时间本王每日都在这里陪她，”容歌耐心，照旧答了她的问题，他虽年纪不大，个子却比面前人横跨小半头，“还不知道女人叫什么呢？”
“知桃，”那女子回覆，“不是个什么高尚的，王爷不必记得。”
“知桃，很好听，”容歌眼中带笑，“刚做梦给吓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出来就听见荷花池边有消息，还以为不是活人呢，没想到是你！”
这话不知怎的，竟逗笑了面前的人，也不知是前一句的夸奖，照旧后一句的玩笑，“那王爷也不怕？”
“武王爷有什么怕的？”容歌半低头，“就是，女人为何半夜池边哭泣？”
知桃听到这个，抬手挡了下脸，还好月色不重，脸上的伤痕不易被发现，“没什么大事，今日家中来信说父亲病重，奴婢无力尽孝，便...”
“本王能理解你，”容歌接着她的话，“近日皇奶奶也病重。”
知桃笑笑，她只是觉得，这人真傻，什么都信。
她搓了搓手臂，不是因为冷，而是很久没这么放松过。
思索中，一个披肩竟搭上肩头，“王爷这是？”
“本王是男子，这点冷算什么？”他只是有些心疼，一个女人家，无力尽孝，只得掩面哭泣缓解心中苦闷，“你要是难受，就接着哭，本王不会打扰你。”
话音刚落，似是想起了些什么，“更不会出去乱说！”
知桃竟笑出了声，“奴婢不怕这个，”她的手摸上披肩的料子，柔软的质地就像面前人的心性般好拿捏。
容歌听闻只觉她懂事，有些不知明的情愫慢慢爬上，他随口问了句，“佟尧厥后的药给你送到了吗？”
“嗯？”知桃没反映过来，“送到了，有劳王爷，这衣服给了我，王爷早些回去吧，免得受凉。”
“那，”容歌挠头，似乎找不到什么留下的理由，“那你要是惆怅，明日还想哭，就还来，本王在这等你。”
有种异样的气氛在两人间展开，知桃不是没察觉到，只是爬上心头的，不止一个想法。
“你要是忙就算了，就随口说的...”容歌忙乱。
“王爷，”知桃郑重其事的对上他的眼，“那明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