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人流散去,太皇太后看向身旁的翎王,“宸儿可是还在怪你。”
沈君倾听罢却笑了,“惹皇祖母忧心了,孙儿们相处的很好,皇上现在也愿意和孙儿说话了。”
虽知道都是慰藉自己的话,太皇太后却不忍点破,“你们团结,南朝才可兴盛。”
......
“太皇太后这是何苦,”景春看着一屋子的人都三三两两的散去,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冬春端着药碗进来,自家主子依旧靠在床头不住的咳嗽,她赶忙腾脱手来,拍着太皇太后的脊背,“这可如何是好啊,前些日子不吃药喝点梨汤也能吊吊,近日来总是夜里睡的好好的就会胸闷气短给憋醒,今个,今个竟然…”
后头的话她说不下去,这伴了一辈子的主子,真怕让她的话给冲撞了。
“不打紧,”太皇太后徐徐拍着胸口,“谁能一辈子年少不是?也该到这个时候了。”
景春率先听不下去,“主子乱说些什么?依奴婢看,今个就应该告诉皇上,让他寻这世间最好的药来,天子孝顺,自是不会不管。”
“越来越没礼数了,”说这话时,太皇太后依旧有气无力,“费那些神做什么?这世上的好药都在皇宫里,太医都没措施的事,难为子弟们像什么话?”
冬春把药细细喂了一勺。
“如今算着哀家也奔九十了,整个南朝也没几个活到这么大岁数的,山河都易主了这么多回,之前争斗着恩恩怨怨的那些人,也都远去了,另有什么不知足的?咳咳咳…”
也不知是药苦,照旧说话的人心急,景春冬春只觉得心疼。
“哀家自己来,”她伸手端住药碗,“对了,听闻今个天子出宫了,江公公那边怎么说?又是体察民情,体恤民生?他来来回回就这两个说辞。”
冬春用帕子帮着擦了擦太皇太后的嘴角,“不外奴婢听说今个没带武王爷去,就带了江公公和苏尚宫。”
这下就说的通了,太皇太后点颔首,“难怪,之前都是惹了容儿,这次是惹了女子。”
“太皇太后仁慈,可就不觉得那女子身份不妥吗?”景春收拾的工具的手停了一下,简直,这问题不止她奇怪,可也只有她敢问出来。
太皇太后不气,她摇了摇头,却并不是因为苏小月的身份,“你们俩随着我几多年了?”
景春还在掰指头细数,冬春是个反映快的,“算下来,得有四十几载了。”
床榻上的人点颔首,“都跟哀家一样成了老家伙了不是?眼里还在乎那些个恩恩怨怨?”
她指了指面前的琉璃花樽,“还记得它们是谁送吗?”
“娴妃,这怎么能忘呢?”冬春说道。
“那娴妃何许人物?什么来头?何等家世?你们可有一人记得?”
这下冬春也和景春一样摇头。
“那不就得了,”太皇太后眼中似乎能看到思绪万千,“若世子各人,你们会忘?可她的儿子,不也成了当今圣上?”
“这宫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身份,职位,不外怙恃给你来到世间的一个凭证,若是寻常黎民,还能顶个二三十年富贵,可这里,一朝天子,一朝贱奴,算不新鲜。”
许是这话说的口渴了,面前的药竟一饮而下。
冬春赶忙拍着她的背,“主子急这一下做什么?”
太皇太后摇手,“药凉了。”
沈宸枫回寝殿的路上,就剩下苏尚宫江公公两人陪同,其余人都被他打发去了。
“江公公,你先回去收拾朕歇息的工具吧,这留苏尚宫陪着就行。”
江胜晚一向有眼色,“奴才告辞。”
沈宸枫重复确认了好几遍,直到周围真的看不到人影,“苏尚宫,朕有话问你。”
夜间万里无云,星辰和明月将夜空吊坠的很恰当,星星点点的光斑能隐约看到御花园中的小路。
此等暧昧的气氛令苏小月有些不适,是自己适才替他做了决定惹他不快了吗?“皇上,不如找个灼烁些的地方,再下旨怪罪奴婢也不迟。”
沈宸枫眉头一皱,可面前的人基础无法看清,“你怎知朕要怪罪?”
“凭据气氛就可以感知到好嘛,”苏小月无奈,“适才是我差池,不应当着那么多人面替你做决定。”
“嗯,另有呢?”
“另有?”真是丈二的僧人,苏小月努力追念了一下,索性多说几句,“那,我不应向容歌乱说八道,不应逛集市那么久还花的你的钱。”
“嗯,继续。”
苏小月这算是反映过来了,这小子是诓自己话呢,黑黑暗,她突然站的离沈宸枫近了一步,“另有?”
她从不宁愿任人摆布,沈宸枫这步步紧逼的样子,难道是怪罪她前两日坏了自己的好事?
“难道皇上今个遣散了所有人,就是想听奴婢说一句,不应扰了你和婉婕妤的独处?”
婉婕妤?奇怪的不止皇上,不远处的花坛里,也有人听罢蹲下了身子。
苏小月仰起的脑袋,让沈宸枫可以感受到她一字一句时呼出的热气。
她介意?
“奴婢给皇上赔罪,”苏小月跪下,“皇上罚吧。”
话里话外,沈宸枫竟听出一丝醋意。
“苏尚宫,先起来,”晤面前的人无动于衷,他爽性直接上手拉起苏小月的胳膊,可前两下他抻着劲儿的时候并没有让跪着的姿势有什么改变。
“地上凉,”沈宸枫用了些力气,“起来说话。”
面前的人跟小鸡崽子一样被他提起,提到离自己就剩一拳的距离,“朕就问你一句话,今个热茶的时候,还去做了什么?”
苏小月愕然,难道皇上是指自己的簪子?
“去回房带了个簪子,”她如实回覆。
“为何?”为何那时候要去带?
“以为丢了,”离得太近,她不太敢看着沈宸枫的眼睛,“奴婢怕丢了,这是从母家带来的,”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有一个。”
缓慢叹了口气,沈宸枫手下松了些,他慢慢放低面前的人,“好,朕信你。”
还好夜快深了,没人看到苏小月红了脸。
黑黑暗,地上有小我私家影窸窸窣窣,准备快步离去,也不知适才的话被听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