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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乐记

第一百十章:功败垂成

忧乐记 史海舟 11759 2019-12-25 23:11:00

  在朱仙镇,岳家军心潮澎湃。面对即将抵达的东京,子午等人也热血沸腾。岳飞引众,一行人在朱仙镇四周的小山坡,驻足远眺,但见一马平川,绿树成荫。小河淌水,哗哗作响,波光粼粼,风物如画。

  “回来了,回来了!”武连仰天长叹。余下张开双臂,呼道:“我们终于回来了!”“终于又回到中原了。”普安乐道。“久别重逢实乃感伤万千!如此久违,心里面倒是有口难言了。”子午闭上眼睛,往事难忘,马上深情道。岳云远远一望忙道:“父亲,父亲。我似乎看到东京城中那铁塔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了,黄河的波涛汹涌,恰似也听到了!”说话间,孩子气般哈哈大笑。子午等人更是乐此不彼,哈哈大笑。

  岳飞抬起头两眼大睁,马上低下头,又合了合眼眶,指了指远处叹道:“云儿,你这即是白昼做梦了。朱仙镇离东京还很远!就是到了东京,离黄河也有些路程。黄河对岸,汤阴之地即是我们岳家的家乡!想起了一句话,叫做,‘不忍登高临远,望家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柳三变的这一首词作简直是好,和他其它的艳词相别,就是大手笔了。想必柳三变那时的心情或许和我等眼下异曲同工,何尝不是对心里忖量的家乡,望眼欲穿?”

  “岳年老总爱文绉绉,俺就不喜欢。”牛皋摆摆手。王贵笑作声来道:“牛皋,你不喜欢文绉绉,文绉绉也不喜欢你。”“可不是,牛皋喜欢吃牛肉。”梁兴道。张宪道:“柳三变这人,就知道哼哼唧唧,与一帮婆娘卿卿我我,哪里是男子汉大丈夫气概,我可不喜欢,实在是一身鸡皮疙瘩了。”说话间抖了抖身子。“我也想京兆府了。”子午道余下道:“不错,京兆府失而复得,得而复失。频频三番,如若不是吴玠将军当年恪守,恐怕凶多吉少。”“可惜吴玠将军撒手人寰了。”武连道。普安道:“他弟弟吴璘依然继续兄长遗志,恪守成都府也算功不行没。”

  “你们说起吴玠,我倒有一个故事讲出来,让你们开怀一笑。”岳飞饶有兴趣讲起一个故事。“不必父亲讲故事,这个故事我知道。我来说说看好了,吴玠将军听说父亲的鼎鼎台甫后,想与父亲成为莫逆之交。就派人送来几个美人,结果父亲实话实说告诉这美人说,‘你们来岳家军做客,真是难为你们了。瞧一瞧,看一看。咱岳家军都寒酸的不得了。你们若能刻苦耐劳就留下来,如若不能,还不如回到吴玠将军那边,究竟他这人明白怜香惜玉,会意疼人。我这小我私家,你们看个子矮,心眼小,脾气臭,也不爱洗澡。你们受得了就怪了!我有一个小娘子曾在临安,就是受不了,故而就走了,临走还送给我许多钱财。这是为何,我这人寒酸。’”岳云乐道。众人听了忍俊不禁。岳飞也哈哈大笑。

  张宪忙道:“岳年老,想老家了就打回去,每小我私家都一样!所谓乡土情结,无法割舍。不必过于伤悲,只要挥师北上,就是你说的直捣黄龙府,如若大功告成,大宋子民都可以各得其所,回自己的家乡去了。岂不美哉?”

  “说的好,多谢张宪兄弟此番话语。”说着岳飞转过身去,目光炯炯有神的望了望远处的东京城叹道:“想当年,三国时,诸葛孔明在他的《出师表》之中便说到,‘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我如今也算是到了旧都之地,此处的天子之气虽大不如前,然则我大宋中原究竟另有着那种气度,你们说是不是?”

  张宪正欲再言,岳飞业已忙道:“不必回覆,也不要回覆。让时空告诉我这一切!”

  如此一语,尽皆甚为惊奇,也甚为疑惑。

  正在岳飞等人远眺东京之际,突然有士兵上报说:“岳将军,岳将军。大事欠好,大事欠好!陛下派八百里加急赶来了,请您速速回营。有公公前来,说传圣旨而来。”岳飞等人一听,十分受惊也备感疑惑,便急遽忙忙向大营中赶去,子午四人也感应蹊跷,不知何以。

  那公公业已期待多时,见岳飞前来,公公忙道:“岳飞,听旨。”言毕,岳飞、张宪、牛皋、梁兴、王贵、岳云、子午、余下、普安、武连等人便下马膜拜开来。

  只听的是,公公说道: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

  岳爱卿,郾城大战实乃大宋威震天下之大事。此番作战大挫金人国威、军威,乃是大宋史无前例之举,英勇无敌、作战勇敢,朕甚喜甚慰。金人闻风丧胆便要议和,朕从大宋山河社稷、黎民黎民大局考虑,业已允许。望卿领悟朕意,特发金牌十二道,克日班师回朝,不必挥师北上,不得有误,钦此。

  “岳将军,接旨吧。”公公说道,便上前递上圣旨,还拿出金牌,都交给岳飞,让他速速回撤,不得有误。“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岳飞等人呼毕,岳飞上前接过圣旨。“岳将军,另有一些话,是陛下的嘱托,陛下说,将军回惠临安以后要和将军商议收复中原的事,陛下说朝廷意欲收复失地,还于旧都。陛下心中对二帝之事是感伤万千的,也是心知肚明的。陛下还说他的心你明白,你的心他也知道。陛下与你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好了,话就带到这里,事不宜迟,先行告辞。”公公看着岳飞郑重其事的说道,一字一句,都是宋高宗的原话。岳飞回应道:“好,公公慢走,恕不远送。”只见,公公引众跨马,大队人马,旌旗飘扬,急遽而去。

  “陛下为何此时让我等班师回朝,我们要向河北挺进了,此时现在实乃不适时宜。”张宪叹道,一瞬间神情模糊,难以置信,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岳云忙道:“父亲,这可如何是好?”子午四人面面相觑,也脸色煞白,暮气沉沉。本是热血沸腾,顷刻便心灰意冷。一个个眨了眨眼睛,耳朵嗡嗡作响,恰似听不到任何声音。

  岳飞收起圣旨,缓过神来徐徐道:“朝廷之中定有奸人作祟,陛下听信了妖言!实在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莫非是秦桧、汪伯彦等人。”张宪惊道。牛皋气急松弛:“这狗官,妖言惑众。”“看看,我说当年归顺朝廷,就是方腊宋江的下场,果真如此。”王贵骂道。梁兴惊道:“王贵兄弟,不行胡言乱语。”“王贵兄弟,你这话可是大大的隐讳。”岳飞马上看向王贵。王贵不平气:“我们要挥师北上了,皇上却要我们退兵。这不是三国故事重蹈覆辙么?如今朝廷出了个‘黄皓’,如之奈何?”“何谓黄皓?”张宪惊道。岳云一脸不悦,忙道:“除了秦桧,还能有谁!”“当年诸葛孔明出师北伐,就是黄皓妖言惑众,蛊惑后主。”子午道。余下掷地有声:“可不是,黄皓是个太监。”“我大宋太监不干政。”普安叹道。武连笑道:“童贯还带兵打仗了。”

  “如今,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所得州郡,一朝全休。社稷山河,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所谓欲食之鸭,不见踪迹。是何原理?真是‘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皇命难违,我等只好退兵!”岳飞摇摇头无可奈何道,眼圈一红,掉下泪来。

  子午四人见状,面面相觑,也是伤心惆怅,一个个摇摇头,眨了眨眼睛,泪光点点,马上也是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一瞬间想起赵香云,武连心里暗骂,宋高宗,你真是个大大的糊涂蛋。赵香云为何是你妹妹!

  夜晚时分,岳飞在朱仙镇城外大帐之中歇息,顷刻心中马上倍感焦急和无奈,便提起笔来向宋高宗上一道奏章以回应金牌之事。烛光点点于案几之处,若隐若现,岳飞铺开纸张,他写道:

  臣飞言:

  人言,忠君爱国,人臣之作为。忧国忧民,天下之所望。如今陛下在江南之地,乃是大宋半壁山河之主,岂不愿做一统山河之帝乎?太平恒久乃是黎民黎民之愿,陛下实知太平,也为太平而奔忙忙碌。可只知一时太平,而不知持久太平,微臣甚为不解。万望陛下息怒再三,微臣并无他意,只是疑惑不解而已。郾城大捷、朱仙镇大捷,实乃我大宋北上之大胜矣,金人锐气沮丧,丢盔弃甲,狂奔渡河而逃。如今四方好汉归于王师,天下局势利于我朝。将领尽心竭力,士卒视死如归。机不行失,失不复来,岂可轻易废之。

  微臣每忆靖康之耻,未尝不痛哭流涕。想当年陛下于应天登位大宝,定建康为大宋留都,实乃万民之望。北定中原,讨贼还都,乃是顺天意、聚民心之举,此时陛下却令我等班师回朝,十年之功,废于一旦。亲者痛,仇者快,忠臣良将心灰意冷,乱臣贼子逆天而行,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陛下不愿北上而去,收复失地,还于旧都,有陛下之虑,微臣岂能不知。然则陛下不行因一时之太平而废北上之大局。此番班师回朝,天下苍生苦矣,陛下一世英名也一去不返。方今天下金贼势大,西夏只是时机未得,恐怕此时业已摩拳擦掌,悄悄而行。微臣慕诸葛孔明之遗风遗德,陛下并不陌生,可陛下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如今我大宋无论国力军力大可一统山河,救黎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往昔岁月恍然如梦,可君臣往事油然历历在目。记得陛下登位大宝之时对微臣言道,在东京有梦华之感,微臣也笑言,大可作《东京梦华录书》予以记之,陛下称赏不已;微臣在牛头山大北兀术救陛下突围,陛下言臣忠义;臣兵出徐州之时,陛下亲笔题写‘精忠岳飞’于臣,勉励说,多加保重,奋勇杀敌;微臣出师降服杨再兴之时,陛下意欲为微臣制作府邸,微臣婉言谢绝。

  此些往事无不透露出陛下宽宏仁爱,大智大勇,明辨是非之意。陛下南渡以来大宋元气恢复,将士感陛下知遇之恩,思图回报,天下黎民黎民希望陛下北定中原,一统山河。

  如今却这般行事令人匪夷所思,微臣泣涕连连,言语冲撞之处还望恕罪,微臣精忠报国,天地可鉴。如若赴汤蹈火,宁愿再所不辞,望知晓微臣之忠心耿耿。臣坐卧不宁伏拜,临而泣涕,言语不知。如有妄言,乃是肺腑,望陛下恕罪矣。

  写毕岳飞命快马加鞭星夜送往临安去了,虽说奏章业已送抵临安,可越日赵构看毕不光没有体恤之情,反而恼羞成怒,又一道圣旨往朱仙镇而去。

  越日,岳飞不得不统帅雄师离开朱仙镇往郾城而去,在郾城岳飞正与张宪、岳云、子午等人商议中原防务,突然,圣旨下达,宋高宗要求牛皋、梁兴、王贵留守郾城,故而三人便留在了中原。岳飞、张宪、岳云引众退兵,子午四人也紧随其后。宋高宗特意嘱咐子午四人回临安论功行赏。

  临行之时,牛皋叹道:“岳年老此去,多加保重。有什么事一定派人前来,告诉兄弟们也好。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哥哥知道兄弟们一个个是个急性子,也是快人快语。”岳飞应声道:“相相互互。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事一定实时写信惠临安,不要激动,不要贪酒。我知道你不识字,让人取代着也就是了。不外孩子们要念书才是,你得为他们的以后着想。”牛皋说道:“哥哥是个念书人,就是想的周到,想的久远。兄弟我明白了,也多谢了!”“兄弟们当年归顺朝廷,都想立功立业。方腊如今是贼寇,后人当引以为鉴。”岳飞对王贵道。王贵点颔首,淡然一笑:“我知道了。”“杨再兴兄弟走了,你们都是好兄弟,王贵兄弟如若想不开,千万劝着,让他不行轻举妄动,当心坏了兄弟们的名声。”岳飞对梁兴耳语道。梁兴微微一笑,点颔首,马上潸然泪下:“哥哥自己多加保重,就怕哥哥的一片美意,付之东流了。”张宪、岳云、子午、余下、普安、武连划分上前和王贵、梁兴、牛皋拥抱在一起,即是难舍难分了。

  岳云笑道:“牛皋伯伯,哭鼻子了。世所稀有!”牛皋叹道:“这小子,伯伯是人,如何没有七情六欲?伤心惆怅也是有的,只是大老爷们家的,自然不行能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我心里最见不得那些文人士子了,摇头晃脑,满口之乎者也,有时候也哭哭啼啼像是个娘们。尤其是朗诵什么周邦彦和柳三变的艳词,我就气得要命。”此言一出,一个个忍俊不禁。

  “俗话说的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兄弟不必如此,柳三变有一首词叫做《八声甘州》里面意境深远,我就爱不释手。周邦彦也有羁旅之词,像是《兰陵王》,其中便有这样一句话:‘登临望祖国,谁识京华倦客?’你们觉得柔情似水么?恐怕是感伤万千了。他们可以称之为‘周柳’了,虽然他们两人都精于音律,善于创制长调,也有许多写男女缱绻悱恻的艳词,乃是气势派头婉约的行家里手。可他们的羁旅之思也是令人倍感伤怀的了。如今我便想到柳三变的那一句话了,便道是:‘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说着岳飞看了看牛皋。牛皋忙道:“虽然并不明白什么意思,也体会不出什么意境了思绪的什么的,但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就是了。”岳飞笑了笑说道:“这样,我就放下心来。你们在中原,不行轻举妄动。免得朝廷蜚语蜚语。我岳飞托付了!”

  “岳将军,你也不能让他们任人摆布。”子午道。余下见岳飞一脸不悦,就道:“子午心直口快,将军不必见责。”“方腊曾被韩世忠将军打得落花流水,可惜朝廷有人抢功,如若否则,韩世忠将军早就名扬天下了。”普安道。武连道:“不错,这件事韩世忠将军说过。他当年对童贯可是恨得咬牙切齿!”

  岳飞不明白他们的话什么意思,一时间微微一笑,装作明白过来。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岳飞等人就启程了。望着岳飞雄师远去,王贵、梁兴、牛皋久久远望,不忍离去,只因风寒病发作,牛皋被将士扶将着回城而去,他又回过头去望了望岳飞和张宪、岳云、子午、余下、普安、武连等人,不禁泪流满面。王贵与梁兴面面相觑,也是潸然泪下。岳飞与岳家军的生死弟兄无可奈何地向襄阳而去,在前行之中,一路上各个城池之中的官员、将领、巨贾大贾、黎民黎民尽皆以泪相送,恋恋不舍,感天动地,不在话下。子午等人见状,无不惊奇万分,感同身受。

  黎民哭道:“我们曾头顶香盆,车运粮草,以迎王师,将军此去,金人肯定斩尽杀绝,我们就可怜了。”

  岳飞泣道:“我何尝不知,然则天意难违,王命难拒。亦是无可奈何之举,你们不必担忧,王师在中原停留数日,诸位可速往江南而去。”言毕岳飞跨马前行,顷刻下马站在山坡之上,仰天长叹,感伤万千。手里握着宝剑,愁容满面。背后一条汉水,哗哗作响。夕阳西下,一轮红日徐徐落去。波光粼粼,鸟雀渐飞渐远。子午等人看得明白,这画面定格脑间,未曾忘却。

  这天,襄阳下起小雨,城外人们往城中而去。岳飞率众进城之后,黄靖前往慰藉,见到岳飞说道:“贤弟,想不到如今投降派兴风作浪,有恃无恐,实乃欺人太甚,如之奈何?”岳飞叹道:“事到如今,我等又能如何,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除非辞官回乡,苟全性命于世间。”黄靖惊道:“难道贤弟此去,意欲辞官归隐?”“不外随便说说,不必认真。常言道,堂堂七尺男儿,大丈夫在世,岂能贪生怕死,轻易偷生。”岳飞笑着解释道。黄靖又问道:“依贤弟看来,天下何时,才可太平?”岳飞想了想慨然说道:“文臣不爱钱,武将不惜死。天下便可太平矣!”“贤弟此言,实乃真知灼见,我等佩服不已。”黄靖说着拱手下拜起来。岳飞见状赶忙上前扶起忙道:“黄年老,实乃折杀我也,何至于此,我不外随便说说。”黄靖叹道:“天下像贤弟这般的忠臣良将,如今能有几人?大宋本该国富民强,威震天下。然则收复失地都困难重重,还别说其它的了,贤弟一席话,哥哥我闻之不禁甚为感动,贤弟不必过谦,实乃当之无愧。”“唉,受之有愧,有愧。”岳飞忙道。岳云又上前说道:“父亲,北上之事,就只能作而已?”岳飞转过身来叹道:“云儿,陛下召我等班师回朝,不得不从,此乃无可奈何之举,就不必再言了。”

  “回去就回去,如若兀术挥师南下,想必皇上就会想到将军了。”子午叹道。

  余下点颔首:“皇上离不开姐姐,放心好了。”“议和恐怕是兀术的企图多端,瞧好了,议和不成。兀术来犯,岳家军照旧我大宋的骄傲。”黄香听说了十二道金牌之事,故而听从黄靖的嘱咐一时间规行矩步,未曾咋咋呼呼。“你们还好吗?叶儿,你娘没来信么?”普安看向黄叶。“我娘也知道十二道金牌了,气得咬牙切齿。”黄叶也知道了十二道金牌,心里闷闷不乐,故而低着头,一脸不悦。武连问道:“峨眉山如何知道了?”“成都府知道了,小报满天飞,小道消息,世人皆知。”黄香叹道。“岳年老,事到如今,不是遗憾而是遗恨呐!”张宪不禁感伤万千,说着望窗边而去。“张兄,我何尝不是如此,所谓感同深受。我等只得回去了。”岳飞叹息道。黄靖见状,看向岳飞,徐徐说道:“贤弟,今晚就在此歇息休整吧,说不定,明日陛下注意有变,又不召你们回去了也未为可知。”“好吧,那就听黄年老之言,有劳您了。如若如您所言,情况有变,实乃苍天有眼!可怎么可能?我想一人静一静,你们都歇息去吧。”岳飞如此一说,黄靖欠好再说什么,便引众出去了。子午四人也依依不舍而去。

  岳飞来到小楼窗前,看了看便出了楼阁,走到小轩之中,把手扶着栏杆,站在那里久久远望,此时细雨住了。窗外的一切令人有一种思绪,是久在江南的人尽皆感同深受之情,那就是连着几日雨蒙蒙,天不晴,心中的急躁之感油然而生。此时现在岳飞心中即是如此,他仰天长叹片刻,便回到小楼书桌旁坐了下来,看着笔墨,不禁心中一动,拿起毛笔挥毫开来,只见他在那发黄的宣纸上写着:

  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杯猛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云和月。莫轻易、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重新、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写毕,便离开了案头走出了屋子,站在那楼前亭轩之上大叫道:“还我河山,还我河山,还我河山。”三声巨响,震耳欲聋,似乎传出襄阳,传向东京,冲向茫茫草原,冲向白山黑水,冲向远方。

  夜色深了,月亮挂在了半空之中,黄靖、张宪、岳云、子午、余下、普安、武连、黄叶、黄香走向了岳飞住处,他们十分管忧,便前来探望。那三声巨响,好生了得,难免令人担忧。他们进去并没有看见岳飞的身影,一个个难免一怔。结果看到了书桌之上,岳飞的所书之词。只见,下笔有神,大气磅礴。

  黄靖不禁叹道:“好书法,好词句。实乃大宋佳词也。”听此一言,张宪过来看了片刻笑道:“鹏举兄书法了得,我等自然知晓,没想到此番书写了这旧作,果真差异凡响。”“没想到岳将军文武双全。”子午定睛一看,暗自佩服。余下笑道:“岳将军的文武双全,可谓史无前例。”“不错,带兵打仗,岳将军天下无敌。舞文弄墨也是,不行小觑。”普安道。武连赞不停口:“这等书法,天下莫可能及。”“我如何看不出有什么悦目的。”黄香凑上前来,揉了揉眼睛。黄叶乐道:“我听说高宗皇上的书法也不行小觑。”“岂不闻,有其父必有其子了。高宗的书法,也是太上皇的感召了。”普安笑道。黄靖看向岳云,笑道:“少将军,你的笔法想必也不赖?”岳云忙道:“黄大人,您就别抬举我了,我如若有家父那般本事便好了,可惜小时候,他让我练,我没有好好练!”“如若好好练习,大宋历史上可就上演另一幕韵事了。”张宪笑道。

  岳云疑惑道:“此话怎讲?”“正道是:父子书法家!东晋时不是有二王么,所谓王羲之、王献之,不就是父子。太上皇与高宗,也算父子书法家。独步天下的瘦金体,与高宗的楷书,都是独步天下。如今岳云如若书法了得,与你父亲即是二岳了,岳飞、岳云,大宋二岳!”此语一出引得黄靖、岳云、子午、余下、普安、武连、黄叶、黄香一个个大笑不已。

  正在此时,只听的是如此一语,“你们这般开心,有什么乐事,说说看,我听了能不能笑啊?”众人看时原来是岳飞走了进来,一个个就放下心来。

  黄靖忙道“贤弟来了,我等在说书法墨宝,你写的真是气度特殊。我就知道你想写,故而就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就等你手痒痒。”岳飞破涕一笑,挠了挠手心,坐下来饶有兴趣的说道:“什么墨宝,是何人墨宝,王右军照旧张旭?我的手痒痒算不得什么,眼下心乱如麻,倒是无可奈何。”说话间神情肃穆,不知是心烦意乱些什么,众人见状也只是妙想天开,一瞬间自然无可奈何,不能劝说岳飞一番,也是干着急。黄靖环视四周,见众人愁云满面,马上看向岳飞笑道:“贤弟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写的《满江红》难道不是墨宝,就送给我。意下如何?”“不外原来旧作而已,实乃随便写写,黄年老如若不弃,尽管拿去,还什么墨宝,见笑了,过奖了!”岳飞听了这话,才会意一笑,随即叹道。“好,好。我就不客气了。”说着黄靖赶忙上前慢慢地卷起,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说道:“贤弟,送便送给我了,不如再容色一番?”岳飞不大明白,马上疑惑道:“如何容色?”“把贤弟台甫签上,盖个印章。岂不很好!这书画印,三者缺一不行,照旧太上皇当年留下的老规则。”黄靖回忆往事,微微一笑。“好,好。你看,不外草草几笔,如此抬爱,实乃过头。”说着岳飞签了名字又让岳云取来肩负里的印章加盖好。子午等人围拢一观,果真不错。黄叶、黄香也侧目来看,悄悄称奇,乐个不住。

  黄靖兴奋道:“如此墨宝,天下难寻。此宝定当流传千古,此词定会名扬后世。”

  岳飞笑道:“你看,又给我戴高帽了不是。”说着,黄靖、张宪、岳云、子午等人忍俊不禁起来。黄叶、黄香更是笑个不住。

  岳飞叹道:“书法乃我中原奇珍异宝,我草草几笔,黄年老就这般抬举,实乃过奖了。”黄靖忙道:“贤弟书法,这般了得,想必在书法方面定是颇有研究了,不妨说说,我等愿闻其详?”张宪、岳云、子午等人也敦促道:“我等相当期待,还望见教。”黄叶、黄香也随声赞同。

  岳飞叹道:“好吧,那就献丑了。书法自东汉末年逐渐成为一种艺术,魏晋南北朝时,众多各人风范异彩纷呈,大放色泽。可谓开创了气势派头多样、繁花似锦的书法艺术。一代‘书圣’王羲之就发生于此时,他汲前人书法之精华,集百家之所长,独创一家之派,楷行草无所不能,王羲之之字端秀清新,可谓‘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他的《兰亭集序》乃是天下第一行书是也,被后世称之为行书艺术的扛鼎之作,后人对《兰亭集序》评价很高,全序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字字遒劲妩媚,尤其是序中二十多个之字,千姿百态,迥然差异。整幅作品实乃巧夺天工之作。虽无山水田园诗意,但却声情并茂;虽非山水墨图,但却辉煌光耀辉煌,意境深远;虽非悦耳动听之乐音,但却和谐大气,明快婉转。可谓极致之中的极致,精品之中的精品!”

  岳云想了想,名人一定很有趣就饶有兴趣的忙道:“父亲,关于王羲之有什么故事么?”子午道:“岳元帅,说说看。”“王羲之,此人故事一定很有趣。”普安掷地有声。“东晋风骚人物之中,王羲之是佼佼者。”余下看着岳飞。“魏晋风骨有意思,竹林七贤有意思,可竹林七贤的名气似乎比王羲之稍有逊色,是也不是?”武连叹了口气。

  “没曾料想,武连小兄弟对这也有所感悟,果真不错。”岳飞笑道:“王羲之如此台甫鼎鼎,关于他的故事,虽然有了,而且神乎其神。据说,王羲之曾为一老妇人题扇,扇子卖的很快,尽皆抢购一空。另有就是东晋时期,有一道人仰慕王羲之很久,得知王羲之喜欢明白鹅,便在王羲之经常路过的水塘旁养了一群鹅,王羲之路过就看到了,自然很是喜欢,意欲购置,而羽士却说:‘如若右军爱之,只要为贫道誊录经卷一部,白鹅自当奉送即是。’王羲之求鹅心切便如此行事了,后人叹之曰:书成换白鹅是也。可见王羲之的字在东晋时名气该有多大!王羲之认为写字之时定要集中精力、规则姿态,集手指、手腕乃至全身精力于笔尖,用他的话说,那就是,好比白鹅游泳一般,白鹅之所以能够白毛浮绿水,就因为他红掌拨清波。身上之力集于两掌,自然浮游自如也就不言而喻了。像是白鹅境界一般写字,定会有所见长。”子午等人听得入迷,赞不停口。

  黄靖叹道:“贤弟,依你看来,唐人书法如何?”岳飞忙道:“唐代之时,颜真卿有《多宝塔碑》传世,柳公权有《玄秘塔碑》传世。一个雄浑憨厚,一个方折峻丽、骨力劲健,故人称‘颜筋柳骨’是也。”张宪笑道:“我大宋有没有书法各人,我是说,岳年老之前。”岳飞娓娓道来:“兄弟又开玩笑,我哪里可以称得上各人,后人顶多叫我岳鹏举,将军、武人而已。大宋自然有书法各人了,所谓先朝‘书法四各人’是也。划分是:苏东坡、黄庭坚、米芾、蔡襄四人,他们挥洒自如,自成一派。尤其是黄庭坚,不禁诗词写的好,楷行二书也是潇洒飘逸之极。其实太上皇徽宗陛下也是书法各人,他的瘦金体书法独步天下,恐怕后人也莫可能及。瘦金体简直很好,坚决老练,十分洗练,字体颇为工致,不妖娆做作,尤其适合提拔在诗词图卷上,乃是赏心悦目的极端享受。”岳飞一语落地,尽皆慨叹道:“果真卓识,佩服地五体投地。”岳飞忙道:“又给我戴高帽了。”言毕,阵阵笑声传出了小楼,传向了远方,厥后这幅岳飞亲手所书的作品被黄靖就悬挂在了此处,观者赞不停口。

  越日,岳飞等人正在厅堂谈论襄阳防务,一个个精神奋起,信心百倍。岳飞叹道:“此番我等后撤之后,金人肯定南下重蹈覆辙,此为可以预见之事,黄年老的责任就重大了,如今他已年老体衰,李将军又经验不足,就是不知朝廷会不会派得力干将前来!”张宪忙道:“岳年老,你想的太远了?我想郾城大捷,朱仙镇大捷。金人大伤元气。朱仙镇兀术那厮的千军万马业已望风而逃,金人老匹夫也遭毙命,金熙宗那小狐狸不会轻举妄动,大可不必如此预见。”岳飞忙道:“张宪兄,此言差矣。作为将领虽然不必论及朝廷大政目标,然则作战之事却是事关重大,因此不得不有所准备,所谓思则有备,有备则无患!”张宪笑道:“没有那般万一之事,何须去准备妥当!怕是杞人忧天了。”岳飞叹道:“兄弟,你这即是死钻牛角尖了。一切尽在变化之中,金人亡我贼心不死,又不是一日两日,他们蓄谋已久的即是南下,我们这些大宋堂堂将领应该和金人想的一般才是,不外偏向纷歧而已,他们是南下,我们即是北上,直捣黄龙,以绝后患,方为我等壮志凌云之举!收复失地,还于旧都,此些事尽皆大宋将领职责所在,纵然乱臣贼子,兴风作浪,可为了黎民黎民,也就无怨无悔了。”张宪叹道:“岳年老,此番话语令人茅塞顿开,佩服,佩服!是啊,看来万一之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岳云笑道:“是啊!黄大人有一句话,实乃名言了,虽然,虽说是口头禅但照旧言之有理的,这在我看来很有原理。”张宪忙问道:“是何言语?”岳飞也笑问道:“云儿,但说无妨,不必含血喷人。”“快说快说。”子午敦促道。余下道:“恐怕故弄玄虚。”“可不是!”普安道。武连追问道:“恐怕忘记了?”

  岳云说道:“黄大人说过,所谓‘裁β一万,就怕万一!’了。”言毕尽皆开怀大笑。

  突然,黄靖急急遽进来了,忙道:“果真不出将军所料,又一道口谕下达。那公公来了。”说话间,果真有个公公前来呼道:“岳鹏举,皇上有口谕。,你要马上返回临安,不得有误。”岳飞等人再拜,山呼万岁。公公前脚离开,黄叶、黄香就进来了,黄香朝着公公离去的偏向,轻轻“呸”了一声。黄靖摇摇头,示意她不行胡来。子午等人也乐个不住,黄叶更是破涕一笑。

  岳云见岳飞愁容满面,就问道:“父亲,目下如何是好?”岳飞站了起来应声道:“还能如何,班师回朝实乃无可奈何之举,如今只能如此了。走吧!”说着离别黄靖等人引众出城而去。

  岳飞等人出城后,大吃一惊,黎民黎民业已三五成群在城外期待。原来是因在襄阳之时,岳飞奏请划汉水六郡闲地予以安置南下黎民,宋高宗准奏。黎民黎民谢谢不尽,因此出来相送。在襄阳城外天色隐晦,顷刻潇潇雨歇,毛毛细雨仍在飘散。

  “贤弟,多加保重,下次再来襄阳,提前相告,定当出城迎接。”黄靖老泪纵横道。岳飞点颔首,泪如雨下。“黄大人,以后我们再路过襄阳来看您。”子午也热泪盈眶。“好,老夫在襄阳等你们。”黄靖笑了笑。

  “你们,真要走么?”黄香泪光点点,看向余下。“放心好了,皇命难为。在临安不会太久,路过襄阳再找你玩。”余下点颔首。“别忘了我们。”黄叶转过脸去,看着普安。“傻丫头,如何会忘了?我们又不是长住临安,成都府才是家乡!”普安也热泪盈眶。“一派胡言,京兆府才是家乡!成都府只能算作第二家乡。”武连摇摇头,破涕一笑。“岳云弟弟,你也要回去?”黄叶看向岳云。“皇命难为。”岳云点颔首。黄香看向岳云:“岳云哥哥,我有空回去临安找你玩的。”“香云妹妹,到了临安府,记得来贵寓做客。”岳云也微微一笑。

  “你们贵寓真寒酸!比不上员外府邸。”黄香撅撅嘴,闷闷不乐。“你花钱给我家盖个豪宅好了。”岳云目瞪口呆,尴尬一笑。“我又没钱,我爹爹也没钱。赵香云的九哥有钱,找他去呀!”黄香歪着脑袋,仰天长叹。“你们有完没完!”余下早就看不惯了,可想的岳飞心情欠好,岳云心绪也欠好,就不在意黄香与岳云之间的许多空话了,只是笑了笑。“没完!”黄香朝余下轻轻叫道。“我错了。”余下尴尬一笑。“黄香,你这小丫头片子,何时才气像你姐姐一般,本天职分,规行矩步。”张宪乐道。“和我姐姐一样,我就不是我了。像她那样总爱女扮男装,那是怪物。”黄香不开心道。黄叶并不生气,反而忍俊不禁。

  “香儿,记得听爹爹的话,别欺负你姐姐。”岳飞嘱咐黄香。“岳伯伯,你这样说可差池了,我不会欺负姐姐。就怕姐姐教训我,你们不在,她可凶了。”黄香唉声叹气,一脸委屈。“还说这话,气死我了。我最近被妹妹可气哭好频频了。”黄叶反驳开来,振振有词,并不感应委屈,反而乐个不住。原来被妹妹欺负,也算很有趣,如若没了妹妹的欺负,这姐姐做的反没意思。黄叶这样想,马上就失笑不已。“黄叶,妹妹小让着些。黄香,姐姐是姐姐,做妹妹的要尊敬。”岳飞劝道。

  黄叶、黄香手拉手,拥抱着岳飞。岳飞轻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令人为之动容。黄靖见状,感伤万千,岳飞曾对黄叶、黄香很是关爱。如今岳飞离去,二人这般,在所难免。原来黄叶、黄香的名字也是岳飞资助起的。当年黄靖做了岳飞幕僚,岳飞就对黄靖一家关爱有佳。黄叶、黄香出生后不久,遇到岳飞带兵打仗。岳飞给黄靖许多钱买些补品让净水养身子。黄靖当年照旧一个穷秀才,虽说身无分文,可才气横溢。黄香、黄叶的名字,来自黄靖曾作的一首诗,还记得,那一年黄靖去往东京赶考,就想功成名就,无奈被人冒名顶替,由此落榜,流落街头。岳飞便用这首诗给黄靖的两个女儿取名字了。正道是:

  金秋黄叶落长安,月明星稀鼓声传。

  天子脚下如一梦,香飘万里家乡远。

  “贤弟,多加保重。”黄靖热泪盈眶。语无伦次。岳飞忙道:“黄年老不必如此,我等也舍不得你,可天意难违,后会有期。”黄靖、黄叶、黄香望了望岳飞等人说道:“后会有期,后会有期。”黎民黎民也呼道:“将军慢走,将军慢走!”只见岳飞等人回过头来,又望了望襄阳,顷刻大队人马便徐徐远去,消失在了视野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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