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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乐记

第四章:莫逆之交

忧乐记 史海舟 12714 2019-10-20 22:25:00

  “还不参见老将军?”在京兆府种师道府邸厅堂,王世贞介绍起身旁的种师道。张明远、费无极定睛看时,只见那种师道,浓眉大眼,蓬松髯毛,身材发福,虽说个头不高,可精神矍铄,气度特殊,抬头挺胸,一副儒将风范,一目了然。

  “老将军,门生见礼了。”张明远、费无极应声拱手拜道。“免礼,免礼。不必如此,以后自是一家人,大可不必这般拘礼。看到如此意气风发的青春俊杰,老夫颇为欣慰。少年老成,少年老成。想必以后皆是出人头地,不行限量之辈!”种师道赶忙回礼,上前一一扶起。

  “过奖,过奖!师道兄,不必如此。”王世贞摆摆手道,“他们皆是晚辈,还要谦恭再三才是。”“师父所言极是。”张明远马上会意,赶忙作揖道:“老将军太过抬爱门生,门生受宠若惊!”“师父这般说,也是让我等不行骄傲,门生如何不知。”费无极自然明白师父的意思,随即拜道:“老将军过誉,门生实不敢当!”

  “如此言语,为师欣慰之至。”王世贞捋了捋髯毛,道:“以后且要谦虚谨慎,才可有所作为。”“看看,世贞兄。”种师道笑道:“如此教导门生,岂不应了老话,‘名师出高徒,严父出孝子。’”“师父所言极是。老将军过奖了。”张明远马上起身,道,“天下人间,有可见书可学,也有不行见之书可学。耳听八方,眼观六路,铭记在心,自然可学许多许多。”“师父说,谦虚谨慎就可有所作为,门生觉得颇有原理,不外扬长避短实为最佳出路,不知尊意如何?”费无极也站起身来:“再者,老将军所言‘严父出孝子’这话也纷歧定对,有些严父可纷歧定有孝子,望子成龙虽说颇有原理,可龙生九子各有差异,自然不行强求。必得因材施教,有教无类。”

  “明远、无极所言极是。”王世贞虽说一脸不悦,可欠好发作,再说徒儿初次待人接物,也不知轻重,情有可原,故而点颔首,“没曾料想,你们有这般认识。不外作为晚辈,照旧要谦虚谨慎的好,对尊长的话,即便有些不敢苟同,也要有所领悟,不行出言不逊,横冲直撞,你们可记下了?”张明远、费无极一怔,二人面面相觑,面带羞涩之气,随即轻轻点了颔首。

  “世贞兄不必如此,他们与世阻遏,这事你上次来不是忍不住说了么,他们初次待人接物,情有可原。这世道艰难,目下是银子钱的世道,以后他们自会明白。此话不提,待日后再说。终南山多隐士,你们是羽士。这般羽士下山,不是与世阻遏,什么也不知道,反而是天下人间,知之甚多,而且颇有看法,实在令人另眼相看。”种师道摆了摆手,仰天长叹,笑作声来。一时间,四人开怀大笑,乐此不彼。

  “浩儿,还不快出来见过你师公和两位师哥。”片刻,众人刚刚收住笑容,种师道说话时,只见一个青春书生走了出来,容貌甚伟,身长八尺,玉树临风,仪表堂堂。这即是那种师道之子:种浩。

  “师公,门生见礼了。上次您老人家所讲《道德经》实在卓识,门生学到许多原理,算是受益匪浅。老子所言极是,实在令人大彻大悟,浩儿以为,把《道德经》看成兵书战策也未为不行。其中言语令人回味无穷。比方说,‘将于取之,必先予之。’这话的意思是说,以退为进,实为大智慧。另有,‘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这话的意思是说,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种浩向王世贞拜道。

  众人一怔,王世贞惊喜万分道:“原来浩儿对《道德经》如此喜欢,实在出乎意料。日后师公再给你细细说来也好,还望你学有所成,未来文武双全,报效朝廷。”种师道虽说不敢苟同,但欠好就地驳了王世贞的面子,故而心中暗思:“世贞兄照旧对如今大宋的朝廷不甚了解,方今朝廷,要文官管武将。文官不会带兵打仗,武将很少舞文弄墨,这般太祖武德天子的祖宗家法才合乎其理。如若文武双全,即是犯了隐讳。即便有朝一日名扬天下,恐怕皇上也会闷闷不乐。”听了这话,王世贞神情肃穆,会意一笑。

  “师公过誉,门生谢过了。”种浩点颔首马上神采奕奕,喜乐无比,不觉笑容满面,彬彬有礼,环视张明远、费无极二人后,上前拱手道:“二位道家兄弟前来,有失远迎,幸会幸会。不知二位可曾读什么书?李太白、杜工部、白乐天的诗集可有滚瓜烂熟的诗句?王子安、骆宾王的文章可有影象犹新的佳句?我朝欧阳公的《醉翁亭记》和苏学士的《赤壁赋》可有体会?”一语落地,张明远、费无极马上哑口无言,一时语塞,竟然插不上半句话来,只是目瞪口呆,看着种浩,动了动嘴唇,发不出什么声音。

  “浩儿果真孺子可教,居然喜好念书。青春俊杰理当如此,才不负青春年华。苏学士说得好,正道是‘诗酒趁年华!’明远、无极,你们可要向种浩学习才是,以后有闲时光不行只知游山玩水,多念书才是人间正道。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可足下要行稳走远就要念书破万卷。你们可明白了?”王世贞语重心长道。张明远、费无极听了这话马上自惭形秽,尴尬无比。

  种师道见状寻思:“我儿太过年轻气盛,世贞兄又太过偏袒,如此待明远、无极,实在不公正,且要抚慰一二,不至于他们刚认识就由此发生误会就得不偿失了。”想到这里,就赶忙对张明远、费无极笑道:“犬子不外随口一说,明远、无极,不必放在心上。想必你们也有过人之处,只是不愿表露而已,浩儿且要虚心学习才是。”

  张明远心里虽闷闷不乐,可见种师道如此知书达理,就怕颇为欣慰,马上微微一笑道:“老将军不必如此,我等十分佩服种浩兄,师父所言极是。”费无极也心知肚明,随即拱手道:“想不到种浩兄如此博闻强识,实在令人羞愧难耐。”

  “不必如此太过自谦,刚刚我也是班门弄斧,不敢妄自尊大,让二位见笑。东京有个张叔夜,他才是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常听爹爹提起,总想去东京向他请教,只是一直没什么时机。就看以后怎样?听师公时常提及张明远、费无极二位师兄,原来这般青春年少,我们年龄如此相仿何不结拜为弟兄,岂不很好?”种浩走到张明远、费无极跟前笑容满面地问道。

  “那是自然,求之不得,结拜为兄弟也是兴奋无比。我是张明远,这是我师弟费无极,请多指教。”张明远自我介绍后又指着身边的费无极对种浩介绍道。“我们似曾相识,却不知在哪里见过?”费无极突然盯着种浩目不转睛。“似曾相识?实在想不起来。”种浩惊奇道。费无极道:“一见如故,难舍难分,懂吗?”张明远增补道:“相见恨晚,是也不是?”种浩忍俊不禁,王世贞、种师道也乐此不彼,原来费无极、张明远此处不外玩笑而已。

  “我们去城里找个地方坐一坐要几个菜,吃几杯酒,聊一聊可好?”王世贞没看到种师道的夫人,心想贵寓没了老夫人也没什么生气,再说与师道兄许久没在一起吃酒了,就环视四周道。种师道一怔,也感受府里没什么生气,就笑道:“我夫人回娘家探亲去了,否则她会张罗许多佳肴,让各人多吃几杯好酒。”种浩想起后院的荷花池,随即道:“我们不必舍近求远,我家后院有个亭子,另有个荷花池,景色优美无比,我们一起去坐坐可好?午饭就去酒楼订上些菜品好酒,让他们送到贵寓,岂不很好?一则不延长我们说话,二则也不用随处去找好去处。再说也纷歧定可以找到绝佳的好去处。照旧我们这里比力好,安平静静,景色优美,岂不令人心旷神怡?”“世贞兄,意下如何?”种师道笑容满面地问道。王世贞点了颔首,喜乐无比道:“敬重不如从命。”

  张明远拱手之际,喜出望外:“多有打扰,真是欠美意思。在终南山上住惯了,下山感受不大习惯。城里热热闹闹,山上冷冷清清。大隐隐于市想必也是不错。”费无极素来喜欢荷花,只是看书看文章,有些字里行间的感受,如何模样就不知了,既然眼下有时机见到,自然不行错过,随即微微一笑:“我就喜欢荷花池,从未见过,看看也好。”

  王世贞赶忙纠正道:“汉朝东方朔所言‘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此乃我道家之理,明远此番如何就说错了,岂不有失偏颇?”张明远应声道:“师父所言极是,不外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何须强求?”

  费无极一怔,寻思,这明远师兄素日最敬重师父,目下如何就敢于反驳了。费无极马上就看向王世贞,王世贞却并无半点生气,反而点颔首喜乐无比,神采奕奕。种师道、种浩觉之有些尴尬。费无极就马上打圆场道:“改朝换代之际,那士人恰似一个个都超凡脱俗的不得了。他们比大隐隐于市还要厉害。姜太公钓鱼的故事;诸葛亮躬耕陇亩的故事;王羲之写书换白鹅的故事;李太白朝辞白帝彩云间的故事;杜工部在成都结庐居家的故事;苏学士在黄冈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故事。一个个都令人心驰神往。”

  种浩惊道:“果真不敢想象,你们如此头头是道,想必读过不少书籍?果真是‘露相不真人,真人不露相。’了!”种师道目瞪口呆道:“终南山果真人才济济,不输京兆府。”王世贞自然明白,这是种师道的抬爱与过誉,马上尴尬一笑:“过奖了,他们在上山也是读些书,贫道往返京兆府之际,有乐善好施的员外有一些闲书说是要扔掉,贫道翻阅以后感受应该可以拿来熟读,故而留下,带上山去。明远、无极,得了空闲就看一看,还时常让贫道多带一些。这帮小子们既然好念书,贫道自然兴奋之极。就怕他们没有耐心,可照旧贫道想的疏浅。他们不仅读的耐心十足,而且孜孜以求,长明灯下也废寝忘食,实在令人感伤万千。”

  张明远道:“师父过誉,门生也不外偶尔读上一读。不知种浩兄有什么书给我们读么?”种浩转过头,指向后面的屋子道:“书房里有一些,想必你们会找到喜欢的。”种师道环视四周道:“先去荷花池坐一坐,吃过午饭,你们去书房好了,我与你家师父去厅堂说话,你们年轻人自便,意下如何?”张明远、费无极点颔首,喜笑颜开。

  王世贞看向张明远、费无极与种浩:“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说说笑笑也是很好。”种浩喜出望外,想到荷花池的美轮美奂,就微微一笑:“事不宜迟,我们去荷花池好了。”种师道、王世贞在前,种浩、张明远、费无极紧随其后,一行人在管家指引下信步前行,且走且谈,喜笑颜开。

  只见,众人穿过厅堂后门,拐过一个小桥,又经一个花园,穿过一个假山,再过一个小亭,走到一个小门跟前,管家打开那门,众人走了进去,管家离别准备订那午饭去了,行前,只见种师道和种浩对那管家付托再三,嘱咐再四。

  “果真好所在,江南园林也莫过如此,不知师道兄可曾借鉴过江南水乡风貌了?以致这般江南园林之感,实在美不胜收,令人陶醉。”王世贞环视四周,只见,荷花盛开,鱼儿浮动,岸边垂柳激荡,令人心旷神怡。种师道捋了捋髯毛笑道:“长安自古荷花繁盛,想那大唐华清池即是如此,我府邸确也借鉴过江南园林,照旧我年轻时候去过苏杭一代,看那园林实在美丽,一直想回京兆府加以效仿,故而在这后花园开辟一块宝地,做个荷花池,建了几个亭子,和几间厅堂。军务之余,与京兆府几个书画各人、文人墨客切磋交流,浩儿也时常在此念书写字,结交长安青春书生。”种浩道:“这亭子虽说模仿苏杭一带,可京兆府究竟在北方,白墙黑瓦总觉不太悦目,故尔厥后就酿成了黄瓦灰墙,暖色之感自然令人舒服。”

  张明远道:“我看了一些园林书籍,其中有些话很有原理,却艰涩难懂。不外有句话却耳熟能详,那即是我道家至理名言,正道是:道法自然。想必修园子照旧‘道法自然’的好!当今皇上恰似颇有看法,东京万岁山建的有模有样。想必也颇得‘道法自然’的真传了。”费无极想起了江南,不觉叹道:“照旧江南园林比力美丽,我听说苏州的沧浪亭颇为有名。”张明远若有所思道:“沧浪亭这名字也颇有趣味。实在妙趣横生,温文尔雅。之前念书时,我多加留意过。目下记得,据说这来自先秦屈医生的一部大作,叫做《楚辞》。其中这样说,正道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这般辞藻,自然令人很以为然。”说话间喜笑颜开。

  种师道捋了捋髯毛,看向张明远、费无极二人,倍觉少年老成,随即叹道:“果真念书不少,知道这么许多。”种浩笑道:“沧浪亭简直不错,我一直想去看看,以后若有时机,一定要去走一遭。皇家园林颇多气派,我私家园子哪敢相提并论,不外图个修身养性、心旷神怡以求赏心悦目而已。”种师道叹道:“浩儿所言不虚,私家园林自然是小巧玲珑的好,好比我等金戈铁马一般,往往不能只图兴师动众,需要明白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原理。岂不闻,曹刿论战之长勺;孙刘克曹之赤壁。故而老夫以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巧玲珑反而美轮美奂。”

  王世贞道:“世道兄果真是武痴,如何就离不开金戈铁马了。”种师道笑道:“老夫这辈子就是带兵打仗习以为常,祖父开创我种家军先河,我自然要发扬光大,不负祖父期望。”种浩作揖拜道:“孩儿也一样,当不负父亲教诲。”费无极道:“如此美丽景色,何须谈论这些,岂不焚琴煮鹤?”张明远道:“照旧说说笑笑的好,谈些颇为轻松愉悦之事,岂不很好?”种师道虽说心有不悦,可欠好发作,马上笑道:“我们年老,你们年轻,你们三人说些年轻话,我们老哥俩就不打扰你们了。”

  王世贞也无可奈何,难料张明远、费无极又会说出什么年轻气盛的话来,随即叹道:“所言极是,你们说年轻话,我们去说年老话,免得你们怪我们啰哩烦琐,反而坏了你们的兴致,是也不是?”种浩不以为然,感受父亲与师公这话有些生分,就劝慰道:“父亲大人和师公这般说话就让我们感应不安了,什么年轻年老,忘年交也是有的,况且我们这般熟悉。”张明远深以为然道:“所言极是。”费无极也颇为赞同,点了颔首道:“是这原理。”二人这才名顿开,言语刚刚有些唐突,故而羞愧难耐,面面相觑,默然不语。

  王世贞看众人说话之际,索然无味,就提议道:“荷花果真美丽,不知昔人可有什么好诗文,各人何纷歧人一句说说看,免得在此显得无聊不是?”“这主意好,张口即来。《西洲曲》上有云,‘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其实这首《西洲曲》最为有名的倒不是说荷花,而是最后两句,便道是,‘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种浩马上笑道。众人点颔首,颇为赞同。

  张明远不甘落后道:“看看,明明要说荷花,你如何就谈到愁啊愁的,实在焚琴煮鹤。照旧说说荷花,这有何难,便道是,‘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乃是大唐孟浩然的诗作,自然令人心旷神怡。”一语落地,众人马上喜笑颜开。

  费无极紧随其后道:“照旧欧阳修说的好,正道是,‘荷花开后西湖好。’”

  张明远增补道:“荷花开后西湖好,载酒来时。”一语落地,费无极与张明远相顾而笑。

  种师道不紧不慢道:“大唐白乐天说的也不错,‘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王世贞听后赞不停口。众人再看王世贞,只见他仰天长叹道:“照旧大唐李太白来的颇有风姿,所谓‘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众人颇为赞同。

  “不知有什么文章,倒比诗词歌赋来的酣畅淋漓。”王世贞问道。“写荷花的文章,大唐颇多。”张明远道。费无极道:“我大宋也不少。”种浩道:“不知哪位各人写的最好。究竟有关这荷花的文章照旧有不少的。”

  种师道忙道:“要说关于荷花的文章,老夫目下虽一介武夫,不外当初做念书时,倒也听过大学问家周敦颐的文章,叫做《爱莲说》,只是久经沙场,过了许多岁月,近来又未曾熟读,记不得许多内容。”张明远道:“这倒不难,我滚瓜烂熟。”费无极道:“我不光滚瓜烂熟,还会书写出来。不敢说一字不差,可也游刃有余,你们信也不信?”

  正在此时,只听的是,有人业已朗诵开来:

  水路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行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众人看时,原来是种浩正在念念有词。

  王世贞抚掌笑道:“果真孺子可教,文武双全。”种师道叹道:“不外如此,只是抢了风头而已。”张明远道:“老将军这般说,种浩兄岂不惆怅之极?”种浩道:“习以为常,见责不怪。”费无极道:“果真是望子成龙,寄予厚望。”王世贞道:“种浩如今这般前程,师道兄何须这般待他。”

  种师道摆摆手道:“养儿方知养儿难,看待犬子不行娇生惯养。如若时时随处都说好,那未来就麻烦了。须知‘谦虚谨慎’四个字最为要紧。”张明远道:“可怜我没有见过生身怙恃,如若有爹爹该多好,他骂我一句也是好的。”费无极道:“所言极是,没有爹爹,心里都不踏实。”听了他二人刚刚话语,王世贞不觉热泪盈眶,赶忙转过脸去默然不语。

  种师道见状,心中颇为不安,就道:“你这二人又开玩笑,你们师父待你们不薄,难道你们不知?如何莫名其妙说这些伤心话,岂不令人心灰意冷?”种浩道:“师公如同你们生身怙恃,难道不是?”张明远马上低头悔悟道:“师父,门生刚刚乱说八道,您千万不要在意。”费无极道:“看看,徒儿刚刚乱说八道,如何就又坏了各人兴致,真是罪过。”

  王世贞赶忙转过身来,破涕一笑,捋了捋髯毛道:“而已,而已。贫道自然知道,明远、无极也是有苦难言,不知生身怙恃,又与世阻遏十年,小小年纪就受苦受难,如今业已长大成人,按理说来,到了世俗人家谈婚论嫁的年纪。可惜为师也是一小我私家孤苦伶仃过了泰半辈子,你们照旧自个靠自个好了。娶妻生子之事,为师不勉励你们,也不阻挡你们,全凭你们自己拿主意,你们看好也欠好?”

  张明远道:“门生从今往后绝口不提无父无母之事,心甘情愿追随师父左右,一生一世也就看破红尘了,不愿谈婚论嫁,还望师父玉成。”听了这话,王世贞一怔。费无极紧随其后也立誓道:“门生也看破红尘了,想起师父千辛万苦抚育门生长大成人,如何不酬金大恩大德。”一语落地,王世贞惊奇万分。

  种师道看着种浩道:“浩儿,你何不劝他二人一番?”种浩点颔首马上膜拜在地,向种师道立誓道:“孩儿立誓,如若党项人依然滋扰我京兆府长安城,孩儿就不谈婚论嫁。”种师道仰天长叹道:“此乃孩子话,党项人滋扰我京兆府长安城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与你谈婚论嫁何关?你岂不知生儿育女,让子子孙孙都搪塞党项人岂不很好?只你一人又能如何?为父虽说年纪轻轻时也信誓旦旦说如若不破西夏党项人就誓不罢休,可人究竟是岁月不饶人。故而照旧传孙接代,才可完成遗愿。”

  王世贞道:“浩儿、明远、无极,你们三人记得,以后之事可自己做主。不必说什么孤苦伶仃一人度余生的孩子话,为师是身不由己、一言难尽,你们却差异,切不行断子绝孙,岂不令我们这些夕阳之人倍感痛心疾首了?须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张明远马上拜道:“门生明白。”费无极作揖道:“门生懂了。”众人再看种浩,他勉强点颔首允许下来。

  顷刻,管家前来,众人去吃了午饭又在荷花池闲坐了一下午,居然滔滔不停说个没完没了。夜色深深,王世贞与种师道彻夜长谈,张明远、费无极与种浩也是把酒言欢,酣畅淋漓,居然是相见恨晚。今后王世贞时常让张明远、费无极等人去长安与种师道之子种浩将军交善,他们在一起情好日密,相互往来、不分相互。种浩这年因战功,获得了朝廷的加封,也算是关中一员猛将。王世贞时常去长安讲道,下山回来时候就带了些种浩送来的书籍,张明远和费无极争相传阅,算是多读些书,多知道一些天下人间的原理。

  张明远对《汉书》爱不释手,一本《唐诗集》被费无极也是翻阅了好几遍。二人嗜书如命,好生了得,就是夜色深深,也见二人挑灯夜战,念书痴迷,不在话下。

  这日,张明远、费无极两人又下山去了,从终南山到京兆府,一路上他俩甭提有多开心,原来那扁头、阿长可没这时机,他们只能留守在终南山的观中。

  京兆府城里,种师道与到长安的张明远、费无极攀谈着。张明远笑道:“老将军,家师让我们前来看望于您,并代他向您老人家问好,他还好,让您且勿记挂。”种师道捋了捋了髯毛,看着张明远和费无极,笑道:“好,你们师父尚好,那我就放心了。唉,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身手矫捷,乃是意气风发了。我大宋就应该多一些你们这样的青春俊杰,可以念书做文章造福天下黎民黎民,可以披坚执锐、赴汤蹈火、金戈铁马,在此天下人间自可大显身手。岂不是不负七尺之躯了,即是堂堂正正,灼烁磊落,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是也不是?”一语落地,一个个点颔首。

  “父亲别惠顾着说话,来,兄弟们品茗。到了我们这里,就甭客气了。明远兄、无极兄,你们说是吧!”只见种浩走上前来,他笑着已把茶递了上来。张明远道:“我还以为你没在,原来沏茶去了。”费无极叹道:“你还好么,上次走的慌忙,也没多聊几句,有许多话要对你说,有许多事要对你讲。想问一问西夏的事情和契丹的见闻,听你上次介绍的那样稀奇离奇,我们很是饶有兴趣,希望你接着说呢。”种浩笑道:“是吗,如何就不多住上几日,不就可以接着听到许多见闻了。谁让你们来也急遽,去也急遽呢?是也不是?”三人说说笑笑了片刻,一个个马上更相和慕,种师道,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浩儿,朝廷封你为将军,可别骄傲,要好好习武,未来好报效朝廷才是。方今天下,西夏对我虎视眈眈,契丹亡我贼心不死。想当年,他们在唐代皆是我中原番邦隶属,纳贡行礼,俯首称臣。如今却是养虎为患、势均力敌。唐太宗时期,那‘天可汗’的帽子戴错了么,怕不是戴错了,而是戴上以后我们中原人就恃才傲物、沾沾自喜、坐享其成了。那些党项人、契丹人、女真人、吐蕃人、大理人,一个个就学起了越王勾践,如今倒好,卧薪尝胆的贼人们就反过头来和我中原分庭抗礼了。不光敢于楚王问鼎而且照旧兴师问罪,乃是匪夷所思之事。范仲淹大人乃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他作为一个英雄人物在关中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佩服。我等子弟自然要效仿,不让西夏踏入关中半步。”种师道语重心长的叹道。

  种浩马上正气凛然的拱手道:“谨遵父亲大人教诲,孩儿一定不负朝廷和父亲的期望。父亲所言极是,我很是佩服范仲淹,他在关中抗敌,西夏人就不敢造次。此时现在,孩儿就想起了他老人家的词作来,如此一曲《渔家傲》真是感人肺腑。”说到这里,随即吟诵道:

  塞下秋来风物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

  人不寐,将军鹤发征夫泪。

  众人心悦诚服,喜乐无比。

  种浩意犹未尽,紧接着仰天长叹:“另有他的《岳阳楼记》写的洋洋洒洒乃是忧国忧民的慷慨陈词,令人受益匪浅。真是难以体会他老人家当年在岳阳楼上眺望那洞庭湖水的那番情怀了。”随即吟诵开来: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谁说不是,那老人家忧国忧民算是我大宋老骥伏枥之人,不外奸人当道,他也是身不由己,苦不堪言了。”张明远道。“西夏李元昊也是个英雄人物,英雄人物都是有苦难言,曲高和寡的。”费无极说着不觉叹了口气。

  正说着,有位老夫人进来了,后面随着四个丫鬟,个个手托瓷盘,盘中即是鲜果与干果。她看着种师道笑道:“哟,干什么呐!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搞得像是誓师大会一般。来,来。自家园子成熟的果子,几个孩子,过来尝尝。几个小子在放毛驴时把树折断了,我就付托摘了下来,新鲜的很,可以带一些回去给王真人尝尝鲜,算是一点心意了。上次奴家回娘家去了,回来浩儿说交了朋友,怪我没在,如若在,也好准备一桌佳肴,你们也许多几何吃几杯酒。你们如若多住几日,岂不见上面了,可惜我回来晚了,你们都上山去了。不知王真人最近可好?听说明远、无极嗜书如命,浩儿的书许多,你们不必去京兆府街市购置,尽管到府里来拿,虽说是道家门生,可你们一点也不输儒学士子。看你们年轻气盛,我老太婆很是喜欢你们,叫我声伯母也好,如若叫老夫人就显得生分了。你们如若不嫌弃,叫我声谊母,我也是兴奋万分了。”

  张明远、费无极马上喜笑颜开,上前拱手作揖道:“门生见过伯母!”“嗯,好,果真是彬彬有礼,青春俊杰!”老夫人点颔首微微一笑。种浩上前拉着老夫人的手,依偎到身旁去,看着慈祥的老母,马上笑道:“娘,您来了?”老夫人用手指头轻轻指了一下种浩的脑门,轻轻拍了拍种浩的手背,笑道:“你这小子,怪不得找不到你,原来到这里来了。看看明远、无极,这般知书达理,他们怙恃一定是知书达理的大户人家。你可要好生招待他们,和他们做好朋友,不行耍小性子。如若待他们欠好,为娘可不兴奋。你可知道?”只见那老夫人虽已年过半百,可头发漆黑,面色红晕,落落大方,柳叶弯眉,看上去便知年轻时也是个天姿国色的大美人儿。

  种师道捋了捋髯毛,看夫人心情不错,就叹道:“夫人如此善解人意,真是令人感伤。不外不要如此太过盛情,明远、无极,这些年来靠着世贞兄,没有获得怙恃关爱,也是在所难免。这般伤心惆怅的往事就不要提起了,免得孩子们伤心惆怅。幸亏,不知者不为过,想必两个小子会体谅你刚刚的失言。”老夫人马上一愣,脸色煞白,自责袭上心头。自觉刚刚所言不妥,就忙道:“奴家知道了,实在对不住,明远、无极还望你们见谅。老身失礼了!”

  张明远看着费无极,对他使个眼色,示意他不必伤心惆怅,又对老夫人微微一笑,道:“伯母不必如此,我二人无父无母也是天意难违,叫您一声谊母又有何妨?”费无极马上会意,张明远、费无极膜拜于地,掷地有声道:“谊母!”

  老夫人马上热泪盈眶,赶忙上前一一扶起,应声道:“好孩子,谊母一定好好照顾你们,只要你们到京兆府,记着了,一定要抵家里来,千万不要见外。你们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出门在外不容易,在终南山上更不容易。难为你们了,真是好孩子。”张明远、费无极马上慰藉老夫人,笑道:“谊母放心,我们明白。”种浩笑道:“明远、无极,看来你们两个要和我抢爹娘了不成?”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不必如此,夫人目下如此通情达理,老朽实在感伤万千。还记得那年我们在东京城相会,你被蹴鞠的小子欺辱,我看你临危不惧,乃是个烈女子。可是我们熟识以后才发现,你照旧个温柔体贴之人,知书达理,相夫教子,乃是我种氏之福。如此四十年来,恩恩爱爱,即是天下莫可能及的规范,你是好妻子,我谢了。”种师道一看他夫人如此性情就一往情深的看着她慰藉道,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不由一吐为快。老夫人坐了下来叹道:“良人何出此言,如何就如此感伤万千,说这些往事了。为妻跟了你乃是不枉今生。值!”

  “这些年来你多有劳顿,二子病逝,苦不堪言,你没有伤心太过,苦苦支撑,我从太原府回来,你才痛哭流涕。”种师道饱含深情道。“我虽妇道人家,可也知道天下人间的事理。为妻者,可以独挡一面尽可自己应对,不必事事拖累良人。虽说自古男尊女卑,可我大宋要好许多。太祖武德天子以宽怀治国,又与士医生共天下。由此而来,我大宋妇人要比大唐时的职位高许多!”老夫人一往情深地应声道。“夫人不必如此,岂论男女老幼,其实都可以相互体谅关爱。事事得有人做,比方农夫、牧童,比方书院老先生,比方刺绣丫鬟,比方走卒小贩,比方朝廷大员,比方文臣武将。各得所宜,无不风物。不行取笑于人,如何有崎岖贵贱之分。”种师道一语落地。老夫人忍俊不禁开来,片刻忙道:“你就是头头是道,说个没完没了。”众人会意一笑。张明远、费无极与老夫人相互问候一番后,又说了一会话。种浩就引张明远两人到城里逛街去了。

  夜幕降临,种府之中,众人围坐一桌。美味佳肴、欢言笑语。再听杯酒之声,更是不停于耳。酒香肉美,热情高涨,小道人们也就不客气了,各人欢笑之状,令人为之感动,似乎在庆贺些什么。看着盘中的黄瓜和菜品,张明远等人提倡愣来,不禁惊叹不已。张明远忙道:“怎么,这般季节就有黄瓜吃了?还很好吃。”

  老夫人笑道:“自家种的,尝一尝,味道很好。我和丫鬟们随便摘了几根,枝繁叶茂的,又浇了一回水,下回你们来了,又可以吃。我们也摘上一些送给四周的几个老妇人,她们尝了以后赞不停口,说新鲜的很,想来看一看。我爽性就付托下去,请她们过来资助,老人家也细心,交给她们我放心。她们既可以赚几个银子钱,我们又可以放心,不去多管,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索性就交给她们了,一个个也是孤苦伶仃的,想出去卖工具怕人欺负,待在家里又闷得慌,如此好事,就让她们去做了。再说几个老姐妹在一起说说笑笑也不错。我就喜欢和他们唠唠家常,听听乡下的故事,也不觉的闷,反而这日子越过越有趣了。如今良人年过半百,还在为朝廷效力,我儿长大成人,也前程的非同一般。如此看来,我就没有什么记挂。虽然幼子不幸夭折,可日子还得往下过,天长地久,也就没有什么了。再说,哭哭啼啼岂可唤回幼子?乃我自寻烦恼而已。”说着想起来往事,不觉红了眼圈。

  种师道见状,心里也不是滋味,赶忙慰藉道:“夫人不必如此,李太白说的好‘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返。’就让它们已往吧!来来,快吃,快吃!”“娘,不要伤心了,一切都市好的。”种浩拉着老夫人的手忙道。“黄瓜不错,谊母所言极是。我们快吃,否则黄瓜可要造反了,嫌我们不爱吃它,可就麻烦了。”费无极笑道,老夫人马上忍俊不禁。片刻种师道和种浩慰藉再三才算是好了一些。

  张明远叹道:“种黄瓜,不知这水是从哪里来的?从这黄瓜口感来看,水源一定很好。”种浩道:“兄弟们,你们有所不知,是引骊山温泉水浇灌生长而成,所谓早催而熟,不必大惊小怪。如今我们京兆府长安早春之时可以食用上黄瓜和鲜韭菜。味道简直不错,新鲜不说,而且可口。”

  老夫人道:“孩子们,骊山温泉水不错,有空去泡泡。秦始皇时候就好得很,唐朝时候帝王将相更是梦寐以求。如今我大宋更是不错。如果不是狼烟燎原,人人都可以颐养天年。可西夏乾顺心有不甘,无时无刻不在打我京兆府长安城的主意。他恐怕日日夜夜都想着来长安走一走,看一看。长安简直很好,不外是中原的,不是番邦小国的。他们虽然可以打主意,可照旧望眼欲穿。”

  种师道笑道:“夫人所言极是,西夏虽然虎视眈眈,可我大宋时时提防,他们也是勉为其难。一个个张牙舞爪也是有贼心没贼胆。好了,不说这些了,骊山温泉很好,你们有空去看看。浩儿说的不错,唐代的诗歌之中便有‘内苑分得温汤水,二月中旬已进瓜’之说,如今我大宋只是依葫芦画瓢,如法炮制而已。”种浩忙道:“唐代哪里有我们如今的好,我们更是游刃有余了,不仅品种好而且菜品多,栽培上面更是驾轻就熟。唐朝人吃得,我们也吃得。不外他们吃得早,我们吃得晚。晚倒没什么,反而更胜一筹了。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即是这般原理。”种师道叹道:“你这小子,油嘴滑舌,倒也头头是道,恰到利益。”言毕,张明远、费无极两人不禁哈哈大笑开来。

  种浩叹道:“油嘴滑舌,比乱说八道许多几何了。”老夫人蹙眉,瞧着种浩,心里喜欢个不住,马上叹道:“听一听,我儿,说的多好。”种师道捋了捋髯毛,心想:“这孩子不行娇生惯养,如若望子成龙,必得激励一二。”想到此处,随即叹道:“如若立功立业就更上一层楼了。”种浩自然心知肚明,深以为然道:“父亲放心好了,孩儿一定不负期望。”张明远虽有羡慕,却也颇为赞赏,喜乐无比间,予以祝福道:“伯父望子成龙,我等如何不知。”费无极感同身受道:“这出人头地可非一朝一夕,必得天长地久,还要期待时机。”

  “‘伯父’这词,用在此处岂不奇怪了?叫我夫人谊母,叫我自然是寄父了。明远、无极所言极是,望子成龙乃我大宋家家户户为人怙恃之心,你们自然明白,我已人到中年,岁月不饶人,还望浩儿以后可独挡一面,逾越为父,那光宗耀祖岂不指日可待了?”种师道语重心长道。张明远马上叫道:“寄父!”“不错,明远、无极,果真少年老成。”种师道捋了捋髯毛点颔首,又瞅着费无极。费无极也笑道:“寄父!”

  种师贺喜笑颜开道:“对了!这就更相和气了,是也不是?”张明远、费无极点颔首微微一笑。种浩道:“父亲所言极是,孩儿定会铭记在心。”老夫人道:“好了,说个没完没了,各人吃菜,另有一壶酒我付托丫鬟拿来,你们多吃几杯,此番差人去东京,可是碰到了佳酿,如此口福,岂可错过?”众人喜笑颜开,张明远、费无极笑容满面,不在话下。堂外灯笼愈发红晕,院内夜色美丽感人,种贵寓下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越日,在长安城外。众人送张明远、费无极两人离去。种师道笑道:“回去代我等,向你家师父问好。”张明远、费无极答道:“寄父、浩兄,你们多保重,各人请回吧!”种浩又道:“下次我上终南山,哥几个再团聚。”“好,一言为定。再见,再见。”张明远、费无极言罢,便跨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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