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展身手

　　近日在蕴春阁过得尤为舒坦，兔子觉得满身貌似又圆润了几斤。

　　玉灵笙自觉如此整日吃喝玩耍，这么下去她约莫回天宫时要成了肥兔子，被李三六讥笑了。

　　凡劫虽然不容她如此舒坦。

　　“阿玉！”

　　兔子彼时正在蕴春阁劈面的说书台听老余说李哪吒当年假以藕身复生的事儿，想听听凡间将李哪吒说得如何怂包，却忽听得那凌烟女人一声大叫，旁人虽听不得，然却传进了兔子天生清闻十里的耳朵里。

　　随着那声召唤另有男子戏谑猥琐的笑声。

　　玉灵笙幽幽一笑，这是哪个倒楣头的小子嫌她过得清闲，给她找事头来了。

　　兔子留下听书的碎银子，便纵身翻上说书台的窗棂，引得说书的老余和听书的客人皆一愣，又飞身一跃，从长街上空而过，一脚踹开了劈面凌烟女人的窗子，稳稳当当地落在房内。

　　房内景象，虽然是那衣衫不整的猥琐恩客正欺身压在小凌烟身上，此时二人皆转头看向了玉灵笙。

　　凌烟女人是蕴春阁一等一的琴娘，样貌也生得娇艳可人，平日里只卖艺不卖身，然现下又有不知好歹的恩客欲强占。

　　那不知好歹的恩客虽被玉灵笙的阵势吓了一跳，但岂能在这时驳了自个儿的面子？于是继续不知好歹隧道：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小子，闯进来坏本大爷的好事？”

　　那平日里便机敏娇俏的小凌烟见玉灵笙果真一唤即到，且玉树临风地立在那里，俯视着猥琐恩客，瞧着便很有宁静感，于是立刻因有人罩着而生出一分越发委屈羞愤之感，见那恩客转移了注意力，便一脚踹中那人要害，从他身下逃了出来，泪眼婆娑地扑向玉灵笙。

　　“阿玉！”小凌烟龄岁尚小，身形比玉灵笙还小了一个头，躲在玉灵笙身后抱住了她的衣袖，委屈道，“刚刚我弹了一曲，这厮便突然欲强占我，阿姆病了，柳女人又在大堂招呼，这些恩客便愈发地胆大妄为，阿玉可要好好替咱们蕴春阁教训他！”

　　玉灵笙对小凌烟的依赖甚是受用，摸了摸她的头慰藉道：“莫怕，我既承了这份差事，又受你这般信任，定要替你出一口恶气，叫他往后再不敢来此撒野。”

　　那厮瞧着没甚斤两的小白脸敢放此狂言，而险些得手的美人又从身下逃走躲到了那小白脸身后，更觉得面子受损，便果真作死地挥拳而来。

　　玉灵笙一手护住小凌烟，躲开了那一拳，另一手便捉住那厮腰带，一只脚勾起他双腿向上猛地一撩，随着那厮绊倒落地，便被扒走了外衣，尚未反映过来，又被玉灵笙一手拉住里衣系带，一脚踹中腰腹，踹出了房门，趴在了回廊上。

　　房门被撞开的声响引得蕴春阁里的女人、小厮和恩客们皆举目望来，大堂上的柳璃霏也循声瞧来。

　　那恩客已被扒光上身衣物，嗷嗷呼痛，也是个反映快的怂包，发现这小白脸欠好搪塞，需先找那管事的柳璃霏，拿自家权势压一压才是。

　　一眼瞧见柳璃霏在大堂，他爬起来便向楼下跑。

　　方跑至大堂，未至柳璃霏跟前，从房里出来的玉灵笙又掏了一把钱袋，一颗碎银便自指尖飞出，打中了他的后脚跟，叫他一抽，又摔倒在地，且磕着了下巴，重重一响。

　　周遭看热闹的女人、小厮和恩客们皆看得唏嘘一声，不自禁地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

　　玉灵笙脚一点地，飞身便从回廊上落下，准确地捉住那人的裤带，猛地一抽，叫那人在空中被甩地转了一圈，恰好滚落到柳璃霏面前，十分狼狈。

　　周遭看戏的众人又是唏嘘一声，瞧着都觉得疼。

　　柳璃霏瞧了一眼楼上向她挥手的小凌烟，又瞧了一眼拍拍手向这边走来的阿玉，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礼貌地退却了两步，又礼貌地躬身问道：

　　“这位令郎，为何行此大礼呀？”

　　那人听到柳璃霏如此问他，更是气愤难当，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伸脱手指着柳璃霏便要开骂。

　　这一起站起来没关系，那没了裤带束缚的绸裤便飘然落了地。

　　那人顿觉下身一阵凉意，低头一瞧，自己只剩了一条短亵裤在空气里瑟瑟发抖。

　　周遭围观的众人立刻哄堂大笑，捧腹的，捶桌的，喷酒的，特别热闹，连着故作礼貌的柳璃霏面上也有些绷不住，团扇掩面偷笑了一回。

　　那人忙不迭拾起自己的绸裤，双手提着，破口痛骂：

　　“柳璃霏，你还敢偷笑！你们蕴春阁竟敢如此对本大爷！”

　　柳璃霏清了清嗓子，复那副礼貌神色，睁眼说瞎话道：

　　“令郎何出此言，小女子可未曾偷笑，至于蕴春阁如何看待令郎，小女子实在不知，还请令郎明示。”

　　“你！”

　　“这位大爷刚刚欲强占素来卖艺不卖身的凌烟女人，行径十分‘不雅’，在下身为蕴春阁护卫，听见女人呼救，便将凌烟女人从这位大爷手里救了出来，事发突然，在下只是尽本职，这位大爷，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哈。”玉灵笙提高音量，微笑着略略一俯身，算是向“大爷”赔礼致歉。

　　“大爷”自然不愿买账，虽见了玉灵笙走近不自觉一哆嗦，照旧壮着胆子指着玉灵笙意欲教训一番：“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本大爷可是王员外府的大令郎，你敢如此辱我，我明日便领人来废了你的筋骨！”

　　此番不等玉灵笙开口，柳璃霏已幽幽打开了手里的账簿：

　　“王令郎是吧，上月连着本月您意欲强占我蕴春阁艺伶共计六次，前三次由阿姆带人将您请了出去，第四次您被您自己的老爹王员外揪着耳朵拽了回去，第五次被您的正妻吴氏揪着耳朵拽了回去，今日第六次被我家阿玉‘请’了出来，若依着蕴春阁的规则，强占未遂，这一次便要赔偿十两白银，六次即是六十两白银，加上之前您佘下的九次一等恩账，共计二百四十两白银，这笔帐不知王令郎准备何时还呢？”

　　那王令郎立时怔愣在原地，周围的人也都探头探脑，窃窃私语起来。

　　玉灵笙马上乐了，趾高气昂地绕过他走到柳璃霏身边，复又一派有礼地向着王令郎道：

　　“王令郎，你说若我们蕴春阁派人上您贵寓去取呢，想来势必驳了员外他老人家的面子，且不小心还会让您正妻也生出怒气来，若是王令郎觉得受了委屈想回去跟员外他老人家诉苦呢，简陋也会因逛青楼被欺负这档子事驳了员外他老人家的面子，受一顿皮肉之苦不说还可能讨不来这笔银子，这么说来，果真照旧前去衙门说一说理最为妥当，全煜和城的黎民都能来作证，届时再为在下这拳脚无眼好好赔礼致歉一番......”

　　玉灵笙轻描淡写不紧不慢地说着，围观者皆窃笑不止，柳璃霏则没想到这玉珸休耍起嘴皮刻薄起来如此强，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同样怔愣的王令郎的面色由黑转红又白了白，神态变化特别精彩，终于忍不住打断玉珸休的话，咬牙切齿妥协道：

　　“打住。是我今日酒劲上头，不自控地唐突了凌烟女人，至于这笔银子，未来定如数璧还，还请在场列位不要宣扬。”

　　这蕴春阁如此是非八卦之地，他这愿望怕是要落空。

　　然得饶人处且饶人，柳璃霏见着时机到了，笑意不减，福了福身：

　　“王令郎慢走。”

　　待那纨绔出门走远，围观众人果真就着这桩谈资下酒去了，玉灵笙上前一勾手搂住柳璃霏的肩头，没脸没皮道：

　　“小霏霏，你瞧咱俩这一唱一和，好风物啊！”

　　柳璃霏彼时才想起来脸红了一红，嗔怪道：

　　“什劳子风物，亏得你今日教训的这纨绔令郎乃是在我这里留了把柄的草包，他老爹王员外也不见得有闹蕴春阁的本事，倘若是更欠好冒犯的主，你如此叫他下不来台面，我可如何收场。”

　　玉灵笙嘿嘿一笑，不以为意道：

　　“你明知能来这第一青楼蕴春阁干些不知好歹之事的，也就那草包一类的人，若是有头有脸冒犯不起的，也不至于在这儿自作丢人不是？我可算个乖乖听你话的尽忠职守的守卫，你这话莫不是还舍得罚我不成？”

　　柳璃霏刚准备笑她油嘴滑舌，小凌烟忽从楼上跑下来，一把扑向玉灵笙怀里，葡萄般的水灵眸子里满是欢喜，笑吟吟道：“阿玉太厉害了，将这王令郎教训得如过街鼠辈一般，谅他以后再不敢来胡作非为了。”

　　“岂止王令郎，”刚刚见着玉灵笙行径的一众女人们也围了过来，为首的韵兰女人轻笑道，“这么一传出去，约莫要有一大部门纨绔们将要收敛了色胆，不敢随意造次了。璃霏女人，你可请来了个宝儿郎啊。”

　　女人们又团簇着笑意吟吟地上前来嘘寒问暖，玉灵笙便有些心虚，怕一不小心便被发现了她实则是女儿身，于是不自觉微微躲闪着女人们的柔荑，却被女人们误以为是少年清纯怕羞，于是重生欢喜。

　　柳璃霏瞧出了她的为难，便寻了个由头将她带离了困绕圈，去了后花园。

　　二楼的看台上，一紫衣令郎饮了口茶，有些兴味盎然道：

　　“这小护卫倒是看着新鲜，我从前来时也没见过，身手了得，又伶牙俐齿，这阁中的女人皆欢喜得紧时，他倒怕羞躲闪了，有趣。”

　　身旁的青衣令郎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只瞧着那少年护卫，笑而不语。

　　忽从远处跑来一小厮，同青衣令郎附耳说了些什么。

　　“那循声的来了，咱们也该走了。”青衣令郎便起身拎了正在吃点心的紫衣令郎，沿着回廊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