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生活，从来就不容易

　　“第三个破绽是那个简奶奶。我让手下检查过那个简奶奶的尸体，身上没有任何堕落的迹象。那么，她卧室床下的深渊印记是怎么来的呢？士兵们和行政厅的官员，都是相互监视着进入，他们没有时机。有时机做到的，只有你和那位古德里安秘书。

　　那位古德里安秘书是渥金的信徒，我让人查过他的家里，简直发现了许多渥金的神像和教义。相反，在您的家里，我查不到任何有关神明的工具。神像、神龛、神坛、教义，什么都没有。”

　　“您会去开馆检查尸体，这我简直没想到。”麦克米兰觉得自己输得不愿。简直，一旦简奶奶不是堕落者，那么视察的人一定会怀疑有时机做手脚的人。

　　“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拉夏有些疑惑，“你为何画蛇添足，弄一个假的堕落者出来？这应该和你们的计划无关吧。”

　　“我只是想让你们注意到它。”麦克米兰平静地答道。

　　“为什么？”

　　“给自己一个时机，也给玫瑰城一个时机。虽然，我已经堕落了，但是，我不希望我执政的都市陷入灾难，我也不希望看到更多的堕落者泛起。

　　堕落者，必须死！”

　　“哦？这倒有趣了！你不也是堕落者嘛？为什么希望自己人死掉？”

　　“他们不是我的‘自己人’。堕落者是世界的毒瘤，他们腐蚀着这个世界，给世界带来痛苦，给人们带来绝望。这个世界不需要战火，人们渴望宁静。”麦克米兰坦然答道。

　　麦克米兰身世于贫民区，自由怙恃双亡，被贫民区孤儿院收养。正常来讲，他的人生轨迹应该是，12岁后离开孤儿院，成为街头的乞儿、小偷，或者加入帮派，然后在一个凄冷的雨夜里死去。

　　从出生，到死亡，都无人知晓。

　　幼时的麦克米兰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然而，在这个世界，改变命运并不容易。

　　剑与魔法，他没有接触的时机。他所能接触的那些强大的帮派，里面多数也只是些普通人而已。只是吃的多一些，比一般人壮一些，打架狠一些而已，纵然他加入帮派走运学到一招两式，终其一生也不外是个打手而已。

　　想加入军队，首先他得活到成年。其次，他不是平民，也没有资格。除非发生大型战争，领主要全民征兵，否则参军是那些不愁温饱的自由民才有的资格。

　　而想学到知识，也不容易。这个世界多数人是不识字的，知识掌握在贵族、教会和中大型组织手里，其他像学者、书记官之类的人不会教他，他也没有酬金请老师。

　　最后，他发现了唯一的时机。

　　受难之神伊尔马特的教堂，那里是唯一不拒绝贫民念书写字的地方。每周一、三、五，教堂会对贫民开放，任何想要学习知识的人，都可以随着教会收养的孤儿一起学习。

　　于是，从6岁起，麦克米兰每周三次，冒着被小混混或其他什么人杀死的危险，连夜赶往神殿区的受难之神教堂。智慧、刻苦，加上危机感，他学的比任何人都好。

　　时机，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一个受难之神的牧师，因为年迈需要人照顾，于是相中了麦克米兰，收留他照顾自己，作为酬劳，牧师肩负了他的学费，让他可以正统地接受教育。

　　接下来，即是一帆风顺了。

　　麦克米兰以优异的结果，被一名书记官推荐进入行政厅，从见习书记员干起，直至最终被亚历山大伯爵赏识，被任命为玫瑰城行政主座。

　　可以说，麦克米兰的生平，可以称得上传奇。大陆上有像他这样从贫民酿成勋爵，做到一城行政主座的，可谓凤毛麟角。

　　他的故事，激励了许多贫民区的孩童。人们期盼着像他自己，通过努力，通过奋斗，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拉夏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样的一小我私家，为什么会酿成堕落者？

　　是渴望力量吗？或是金钱、权势？甚或是美女？

　　“贫民区的那些孩子听着你的故事长大，视你为偶像，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偶像竟然是一个堕落教徒，而且还绑架了他们。”

　　拉夏有些可惜，他曾经也很佩服麦克米兰，佩服他的生平，佩服他的廉洁、朴直不阿和才气。

　　“绑架他们，非我所愿。奈何我只是一颗棋子，我的意志，我的想法并没有作用。”

　　“那么，你是如何成为棋子的呢？你现在获得的这一切，仍无法满足你吗？”

　　“生活，从来就不容易。勋爵，你真的认为。一个如我这样的贫民，有时机、有运气，获得我今天这一切吗？”麦克米兰反问道。

　　“什么意思？”

　　“我的乐成，努力只占九成而已，剩下的一成，是外力。而这一成外力，才是我能乐成的真正原因。”

　　“外力，你是指堕落信徒吧？”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可能是他们亲自相助，也有可能他们是间接相助。我是在自己慢慢堕落后，才觉察自己往日有受到了他们的侵蚀。

　　没有他们，一个6岁的孩童如何能平安地在深夜，从贫民区前往神殿区？

　　没有他们，为什么受难之神的牧师会选中我，而不是教会自幼收养的孩子？

　　太多太多的偶然了。

　　虽然他们做的并不多，也从未让我有深入接触的时机，但我知道，没有他们，我活不到今天，也坐不了行政主座麦克米兰。”

　　拉夏闻之，一股凉气从脊骨直冲大脑。堕落者，已生长到如此规模了吗？竟然可以不知不觉部署一小我私家的命运。

　　“你既然恨他们，何不把他们的踪迹告诉我？”拉夏问道。

　　“我做不到。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我只是一颗棋子，他们都是单向联系我。他们让我知晓了他们的存在，却不让我知道他们是谁，在哪里。

　　他们让我知道是他们让我获得现在的一切，也即是让我知道他们随时都能毁了我。

　　有需要的时候，他们会通过种种要领通报信息给我，而我，甚至不知道我的主人是谁。”

　　麦克米兰自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