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溜走,想去房里瞧瞧叶追文。七绕八绕走到后院,一下有些摸不清方位。院子里有一个大槐树,约莫有十人合抱那么粗。
我绕着槐树走了一圈,听得柔柔的说话声:“王爷,毓儿今日结婚,你可看到了?毓儿能和心爱之人结为伉俪,比我们都要好上许多。我总算是能对得起你的托付,等到这一天。”
是堂婶的声音,她坐在槐树下,双手合十,遥望夜空,手上挂着的一串佛珠泛着泠泠的光。
“堂婶?”
她见是我,起身相迎。
“陛下怎么到院子里来了?”
我虽然不能说我要去看叶追文,这不太合规则。
“我来醒醒酒。堂婶呢,为何坐在此处,不回房里休息?”
“看到孩子立室,有些感伤而已。多谢陛下玉成毓儿。”
我扶着堂婶坐下,有些无奈地笑道:“我能为他们做的,只有这些。”
“陛下?”堂婶的手很暖和,“陛下为何这么说。”
“我知道堂兄是因为我,不得不放下云游四海的逍遥日子。我不知道怎么赔偿他,只有亲事是我能够决定的。”
我对齐毓,是有几分愧疚的。他这样不喜羁绊的人,因为我才被捆缚在边疆,被牵绊在煦都。
堂婶笑了:“陛下终究是陛下。“
我自然是我,何以这么说。
看出我的不解,堂婶解释道:“陛下向来重情义,但陛下真的不用自责。先帝答允老王爷,放毓儿云游四海,这是恩赐,可老王爷去世时,南卫内忧外患,毓儿回来承袭王位和兵权,是天职。国家未安,毓儿又如何能逍遥自在?”
“话是这么讲,可我照旧觉得自己剥夺了他的自由。”
因为我也不喜欢这样拘羁绊束、步步谨慎的日子,明白对自由的憧憬和渴望。
“那陛下可有责怪先帝留下这副重担给你?”
“未曾。”我虽然经常诉苦,还不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是自己不成才的懊恼。
“这世上,没有谁是真正自由的,只要是人,都市有牵挂、羁绊,我们不外是在各自既定的束缚下最大限度地寻求自由而已。许多事情,我们不能掌控,在能掌控的事情上,一定要追随自己的心意。”堂婶掩嘴咳了两声,“陛下,在皇室,婚姻通常是一个能够很方便被利用的工具,轻便、有效,但臣妾知道,陛下有自己的原则和信义。高处不胜寒,若陛下觅得一欢喜之人伴在身侧,先帝和老王爷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我抿抿嘴:“堂婶觉得,萧珉如何?”
堂婶没有回覆,而是问:“陛下觉得如何?”
“我觉得极好。”
堂婶慈祥地说:“陛下觉得好,那就是好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再怎么觉得好,陛下若自己不欢喜,那也是没有用的。”
原理我都明白,我想问堂婶一个问题,但又不能问的很直白。
“堂婶,我之前看了一个戏,男子和女子相爱,但他们都知道男子时日无多,男子家族的规则是,若男子死后,女子是不行以再再醮的。男子不愿延长女子,又不忍心推开她,这该如何是好?”
陈王太妃深吸一口气,徐徐舒出:“提早写下和离书,让她在自己死后,嫁娶自如。”
我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这确实是个好措施呀,我写一个诏书,等我驾崩,萧珉可以抛去王夫身份,婚嫁自主。
堂婶垂眸兀自笑道:“不知男子可有问过女子的意思。既然女子知道他时日无多还愿与他结婚,又怎么可能在他死后再再醮呢?”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有时,我们只在自己的角度去臆测对方的心意,却忘了问一问,对方是怎么想的。
萧珉,他这样笃定地用自己余生无数个日夜换我两年的圆满。若无他,我早孑然一身,幸亏,我另有他相陪,才气不知孤苦是何滋味。
堂婶身子欠好,送她回房间后,我回到席间,见萧珉抓着酒壶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在念叨:“你赢了,我认输,我要找谷雨.......”
我去桌间寻找齐毓的身影,他把萧珉喝趴下后,早就转移目标,去和其他朋友拼酒去了。
我付托穆飞:“小穆,把你家王爷扶起来,我们走吧。”
萧珉像被人抽去了骨头,软趴趴地靠在穆飞身上,脚步虚浮,双颊红扑扑,眼睛也半眯着,眼波流转,不时转到我这边来。
我脑子里有一个词—媚眼如丝。或许就是这样。
他频频投来体现的眼神,我准确无误地接受到了信号。
马车徐徐而行,萧珉像个挂件一样挂在我身上,双手圈住我,还一直往我身上倒,他的头发搔得我颈窝痒痒的。我怕痒,挣扎着要挣脱他,马车一个颠簸,把他颠得倒向另一边,我又眼疾手快地把他拉回怀里。
“我要上树!”
我拉下他高指着的手:“上你妹的树你上树。”
“我要骑马!”他手里还做出了拉扯缰绳的行动。
“骑你妹的马你骑马。”
这小我私家正常的时候是个翩翩君子,提倡酒疯来不忍直视。
“我要亲亲!”
“亲你妹......这个可以满足你。”
他转头看向我,眼睛里满是细碎的光:“真的吗?真的可以满足我吗?”
我娇羞地拍了拍他:“虽然了,君无戏言。”
我闭上眼,嘟起嘴,静候着人生的大和谐。
一个重物沉沉地压在我肩头——他醉晕了,睡倒在我肩上
讨厌,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
到了宫门口,我让湾湾进去叫两个小内侍来资助把萧珉扶下来。
“你们两个小心些,把晋王好生送已往。”
穆飞愣在原地:“陛下是要带大人去哪里?”
“你家王爷今晚不回去了,留宿宫中,你明天中午来接他吧。“
我潇洒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给穆飞一个孤苦的背影。
我一路雀跃回了寝殿,让湾湾嘱咐恒娘今晚好好休息,不用来看我,我要办大事。
两个小内侍帮萧珉沐浴易服,我也去泡了个热水澡。
温热的水包裹着我,我半躺在浴桶里,脑海里集结二十年来所有的知识积累,设想了多个画面场景,在心里模拟了好几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热水泡得我有些发胀,我系好衣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红润有光泽,状态甚好。
准备出动!
湾湾识趣地只留下了两三盏灯,昏暗的寝殿,烛火摇曳,幔帐间,可以看到烂醉如泥的萧珉,四仰八叉躺在我的龙床上。
我突然紧张起来,其实,这种事情严格来说我没有干过。那天中午我们只是一起回了个午觉,前后不外半个时辰,不能作数。像这样穿着睡衣,梳洗洁净……
我真的是第一次。
掀开帷帐,萧珉双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衬得皮肤越发白皙,他睡容宁静,嘴里还在唠唠叨叨,含糊不清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踩上床榻,把四周帘子拉得严严实实,挽起衣袖,看着脚下攻克着我龙床中心最佳位置的萧禹安,露出了邪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