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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不许开花

第一百零四章:心从何来

三月不许开花 蝉七娘 4389 2020-07-29 18:00:00

  从前心月只道自己除了主人的脸,此外什么都记了起来,这人间的一遭却叫她回过神来。

  原来她所记得的,不外是万千故事化作的寥寥数语。

  她明明记得主人与她说专情一事,却不知原来另有这么个前因结果。

  那些体验和感受,历程和细节,都被莫名抽离,只剩下干巴巴的开始和结局。

  看来唯一能算真正记得的,只有他们隐居山林,日日修行时的点点滴滴了。

  那时主人教她生活,她听得认真,于是学会了一丝不苟。

  主人性子清冷,她不会察言观色,于是学会了缄默沉静寡言。

  那时的她其实并不是她自己,而是复刻的主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难免叫人生出几分沮丧。

  于是徐徐叫了一声:“故渊。”

  她一贯叫他神君,但入了世,再如此叫显然不妥,故渊便让她只叫自己的名字,奇怪的是,每次听她召唤,心中都似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至今他仍不知这种感受从何而来。

  故渊坐到心月身旁,想她要说白昼发生的事,便主动问起:“此前当街打人,你主人都不拦着你么?”

  心月摇了摇头,却说:“但他生气了。”

  故渊一听,第一次对她主人生出好感,连忙赞同道:“你主人虽然要生气了,不管怎么样,打人总是差池的嘛。”

  心月又摇了摇头:“他生气不是因为我打人。”

  “……那是为何?”

  “那时我觉得既然他们纠缠不清,不如一起过日子,但主人却说,情感之事,不应三心二意。”

  “……”感受被冒犯到的故渊上神连忙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凡人寿短,理当如此。”

  说完觉得差池,自己也没有三心二意啊,从来都是一对一,和今天那个一对多的忘八是有本质区此外!于是正要再解释一句,却见心月满腹心思都在她那所谓的主人身上,半点也没多想,便觉无趣,抿唇不言。

  心月便继续讲述好不容易想起来的回忆。

  既是带她出来历世,本就为教她一些人之常情,故路遇争执,心月主人便有意交由她来解决。

  只是未曾想,心月在问了几句没人搭理后就开始动了手。

  两女一男被打得服帖服帖的,排成一排跪坐着。

  直到她提出让他们三人合家生活,他才出来阻拦。

  他说:“这样不妥。”

  她体现赞同,他瞧着她,又问:“你是因为我说不妥才觉得欠好的吧?”

  心月点颔首,他便循循善诱:“你要有自己的想法。”

  心月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看了看主人,看了看瑟瑟发抖的三人组,想象着往日主人沉思时的样子,便用相同的姿势想了想,试探着问:“要不,我再打打那男的,逼着他选一个?”

  那男的听闻又要挨打,两眼一翻,晕了已往。

  她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听了这话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心月很无奈,转向那俩女人:“否则,你们说怎么办吧?”

  俩女的对看一眼,指了指她主人,趁她转头去看时赶忙拔腿就跑。

  心月很是惊讶,也没有去追,看了看主人的神色,知道自己把事办砸了,想着主人平日教导说损坏了工具要照价赔偿,便与那昏厥的男子商量道:“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走了……我似乎坏了你的事……该如何赔给你呢?”

  那男子眯着一条缝,审察了心月许久,听见这话立马坐了起来,体现:“是得赔!不外你若不是真心的便当我没说过,不能动手打我!但你若是真心想赔偿,便……把你自己赔给我做……”许是不想崩了自己之前树立的深情人设,他顿了顿,方道:“做随侍丫鬟。”

  但即便如此,谁看不出他脸上那一行大字——来日方长,徐徐图之。

  旁人嗤笑不止,只等着他再挨一顿揍,却不意心月竟点了颔首:“好吧。”

  这一下,众人的下巴拦都拦不住的掉在了地上,纷纷体现,我猜到开头,却没想到结局。

  “不知这随侍要做多长时间呢?”心月却不管众人,一边盘算,一边还很认真的回过头去问他:“主人,可以这样吗?”

  “……”允许了才问是不是有点晚啊?

  众人听见心月这声“主人”,虽觉怪异,却以为他们是普通的主仆关系,生怕他真不管心月,让她羊入虎口,便都计划作声劝阻一二。

  却见那心术不正的男人惊叫一声,心情一下子变得惊骇起来,然后一哆嗦爬了起来,二话不说,很快便跑得没了影子。

  众人再转头时,却只能看见心月主人收剑而去的背影。

  心月忐忑的跟了已往,顾不得赔不赔偿的问题,因为她知道,主人生气了。

  尔结果真证实了她的料想,两人虽仍然同吃同住,主人却三天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了。

  她很迷茫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一如她现在同故渊讲起这段过往时的模样。

  “不是我有意想要贬低他,你这主人也实在有点太过小气,明知道你那时不外是个开了灵智的……”

  故渊说到这里,却堪堪住了嘴——他不想再说她是木头人。

  但心月也照旧明白过来,她摇了摇头:“不是的,此事原来就是我的错。”

  “三天后,主人坐在紫薇树下打坐时,突然叹了口气,与我说道:‘你本就如此,我却与你置什么气呢。’”

  那时的心月也照旧顽强的摇头:“不,是我的错,你总是对的。”

  主人轻笑了一声:“傻气,我不会总是对的。”

  又将心月拉到桌前,与她斟茶:“此事我确然有失,本就是我叫你要有自己的想法。”

  心月正直道:“是的,所以,我错在哪里?”

  “……”主人饮茶的行动一僵,不由失笑:“你也没有错,只不外我们对问题的看法差异而已。这个世界,本就要存同存异的。”

  “只是……”他话锋一转,认真道:“若你有朝一日懂了情,切要记着,一心只待一人,如若否则,不如无情。”

  那时的他忘了,她也忘了,木头人,是没有心的。

  可如今的心月捂着那颗跳动的心脏,越发感应茫然。

  木头人……是可以生出心的吧?否则桃枝枝为什么会有心呢?

  可她与自己差异,乃是活物所化,而主人捡到她的时候,已然毫无生机……

  故渊见她陷入沉思,只当她还在苦恼从前那个只明白模仿,没有真情实感的自己,便慰藉她道:“放心吧,九天之上,九天之下,我们心月自是蕙质兰心,唯一无二的。”

  “蕙质兰心……”心月却是将这句念了又念,脸上又是茫然又是凄然,不禁问道:“可这心,是从何而来的呢?”

  人间最是好风物,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已往。

  桃枝枝一面陪着道人毫无目的的游走,一面在梦里使唤步霄在天上为她寻人。

  其实道人只剩一片残魂,轮回都全凭意志了,哪里还记得自己要找什么人。

  也是桃枝枝来了后,在那种莫名的熟悉牵引之下,才让他徐徐追念起了什么。

  是以,虽是成仙无望,凡间又没有他想找的人,他也照旧未让桃枝枝就此离去。

  即是如此,纵然所寻之人信息全无,步霄也照旧尽心尽力。

  他酿成道人的模样刻意在九天游走了好几圈,虽时有女仙来问,却无一特别,长此以往,他和桃枝枝便下了结论,觉得道人所寻之人,或许并未成仙。

  在步霄的提醒下,桃枝枝委婉的问道人:“你为何就断定所寻之人一定在天上呢?”

  道人回覆:“因为想要修仙的感受很强烈。”

  “那说不得是你哪一世眼看着快要飞升结果功亏一篑,因此留下了遗憾呢?怎的就一定与你所寻之人有关?”

  “可我未曾有一日感应遗憾。”

  这下桃枝枝就纳闷了:“那你寻人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并无所求啊!”

  “从前未曾想过,只一心追寻。”道人顿了顿,才道:“近来总是扪心自问,徐徐有了头绪。”

  桃枝枝立马变得认真起来:“什么头绪?”

  “我想,我约莫只是不太放心,想要再见她一面吧。”

  “……”桃枝枝等了半天,见道人真的说完了,这才惊讶道:“就这?”

  道人认真的点了颔首:“就这。”

  “……”

  拖着残躯累世修行,年年孤苦,生生早夭,竟不求天荒地老,只求再见一面?!

  “疯狂!”桃枝枝忍不住喃喃道:“太疯狂了!”

  “你太不容易了!”桃枝枝激动的拉起道人的手握了握:“我真是无法理解!”

  顺便将红线绑了上去:“简直不行思议!”

  ……

  “……”道人瞧着桃枝枝的小行动,终于忍不住了:“你别以为你转移了注意力,我就看不到你在干什么!”

  “……”桃枝枝瞧那红线迟迟不没入他掌心,终是泄气的收了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道人指着身旁的被子:“别说你怕我冷,这障眼法照旧我教你的。”

  “……”桃枝枝眼睁睁的看着道人破了她辛苦布下的障眼法,一出被子大变美人马上上演,精彩得很,她正要拍手,见道人脸上神情竟然变得跟步霄一样威严,马上怂了,交接道:“这不是我打晕拖来的!”

  道人揉了揉眉心:“你不是都已经试过了吗?连你自己都没放过,你还折腾什么?”

  “……”

  这说的即是桃枝枝始终不忘自己下凡的使命,一直在实验着给他牵红线的事。

  刚开始她即是把看好的女人打晕了,晚上拖过来偷偷绑红线,被发现了后则明目张胆的利用人家女人前来“驱邪保平安”,到厥后觉察通通无用,桃枝枝一时气不外,便将自己和道人的小指绑在了一起,结果照旧没有丝毫变化。

  这对身为红线仙的桃枝枝很是攻击,一度消停了很长时间。

  可她厥后又想,试过了人和仙,这世间不另有此外灵物嘛!

  苦于法力内敛,她一时无法应证想法,但天可怜见。

  某天在树林里摘果子,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妖气,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只黑熊精正在追逐一只兔子精,连忙隐了身躲在树后面围观,但这兔子精逃命逃的那叫一个慌不择路,竟然一头撞在自己面前这棵树上晕了已往!

  她连忙使了个障眼法,这才叫兔子精逃过一劫。

  想着红线还没试过绑一绑人和妖呢,便将她捡了回去。

  也不知受了什么伤,给她上了药都两天了还没醒。

  但转念又一想,伤没好更好,方便试验,免得自己还要当一回挟恩以报的恶人。

  结果呢,不光被抓了个现行,红线也照旧没有一点变化。

  道人听她说完,只评价道:“本事尚小,胆子倒大。”

  “……我哪里本事小了?!只不外法力被封住了而已……其实我仙术很厉害的……”

  道人也不管桃枝枝越说越小的反驳声,只问道:“天界何时竟允许人与妖精相结合了?”

  “……其实并未……否则怨侣……”桃枝枝说着说着受惊道:“你怎么知道天界的规则?”

  “修行于我而言并不算难,我能摸到天机,只是未曾想过,经世轮回,到了如今,只剩一片残魂。”

  “……”

  桃枝枝突然觉得,眼下的道人确然比自己更像神仙。

  看着他又黯然的样子,她其实很想告诉他,或许你要找的人就在凡间,却又畏惧胡乱给人希望,到最后都成了枉然……

  她这几番欲言又止的样子道人皆看在眼里,但他以为她只是想争取兔妖的去留,是故严肃的下了决定:“兔子扔掉,我们马上启程。”

  “什么?”不是说住两天再走么,桃枝枝一下子转不外弯儿来:“扔、扔掉?”

  “否则呢?你想吃掉吗?”

  “……不太好吧,它又没被打回原形……”

  “……所以,被打回原形就可以吃了吗?”

  “……”

  得亏这“花容月貌”的兔子精还在重伤昏厥,否则肯定要被他们再吓死一回。

  桃枝枝留下了足够的伤药,便进屋去收拾工具。

  说什么扔掉,还不是想腾出屋子来给兔妖休息。

  说最狠的话,使最善的心。

  桃枝枝一时有些叹息,为何她的身边都是这般不太坦诚的人。

  她却未曾想过,在遇到她之前,道人明明是个周正雅致、谦和有礼的修仙者。

  他们刚走一会儿,兔妖便徐徐有了意识,只是眼皮极重仍睁不开来,也不知自己身在那边,耳旁恰似远远听见有一男一女在说话:

  “往那边走吧,听说那边有个小城的花魁过两日就要抛绣球啦!”

  “走这边,听我的。”

  “为什么啊?你不是说随着神仙走或许会比力有机缘吗?”

  “从前是我眼瞎,今后去哪儿都由我做主。”

  “……嘤嘤嘤,道人哥哥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闭嘴,否则没有饭吃。”

  ……

  再厥后,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外依稀听得神仙两个字,兔妖马上放松下来,任自己再次昏厥已往前她还在想:太好了,听说神仙是不吃兔兔的,终于照旧解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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