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灵魂的低语
回到实验室不久，他开始准备袁凰需要的阵痛药。
这种主要缓解神经疼痛的药剂自己并不难制作。
问题在于要在缓解痛苦的同时，尽可能的掩护使用者的身体。
并非凭据配方，直接精炼药剂身分再混装就可以了。
章海凭据数据库中名为袁鹏（袁凰假扮的男学员兵的正式身份）的学员兵的参数，凭据性别进行转换后开始设定专门的药剂配方和用量。
这个历程是个精细活计。
哪怕拥有智能系统和超级验算系统的辅助，他照旧失败了许多次。
经过种种验证确定配方无误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凭据现有的配方为袁凰配置了一年份的药剂量。
不是不能多配置一些，而是期望能够同袁凰保持联系。
目的是让她不至于忘记他的人情。
用废寝忘食来形容章海这两天的忙碌状况再贴切不外了。
完成药剂的配给和生存，已经是第三天的黄昏。
他走到山谷里，坐在以前同魏铁聊天嬉闹时喜欢使用山石上，一边感受来自山石的凉意，一边抬头仰望正从深蓝演酿成黑紫色的星空。
这个世界的夜空不像地球那样有月亮，而是一颗硕大的，带着行星环的固态行星，以章海有限的天文学知识，这颗行星很可能是所在世界的主行星。也就是说脚下的大地并非一颗围绕恒星旋转的行星，而是某个巨大行星的卫星。虽然日夜的变化同地球差不多，他照旧能够感受到差异，好比昼夜是非并非恒定，潮汐力量也不均衡等等。
他纪念起逝去的妻子，以及在他印象里照旧个四五岁孩子的女儿。
据说妻子是在五十来岁时因为偷窃粮食被人滥用私刑而惨死。
虽然事后星舰国际为他讨回公正，严惩了凶手们，可是他的爱人，那个精明能干又有责任心的妻子再也回不来了。
印象里妻子照旧离别时，三十多岁的样子，风华正茂。
对他来说，蛰伏即是同妻子的死别。
不知道她在最后时刻是否恨他，或者会忏悔没有同他一起蛰伏呢？
对于女儿，他的印象很模糊。
唯一还记得的是在那严寒的夜晚，提着很少的行礼离开家时，何等希望女儿能够在门口同他挥手说再见。
纪录里，女儿先于妻子去世的。
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再加上熏染病得不到治疗。
他基础无法想象那样的时代还会有人因为饥饿而死。
这对于看重责任的妻子来说是何等大的攻击啊。
长长的叹息，让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晴朗的夜空中，弥漫着粘稠的气味。
这个世界里，这具身体名义上的家人们倒是另有联系。
可是他对那些人完全陌生，也没有计划建设良好的关系。
倒是借助七圣旅内事情和训练繁忙的借口，不去见他们，让他松了口气。
他每月的大部门薪水，通过银行系统转账给名义上的家人们，算是为借用这具身体向他们提供的赔偿吧。
他始终以为，这具身体算是被他们卖给了七圣旅，其实并没有太多相欠的部门需要赔偿。
他每年都市收到名义上怙恃写的报平安的电子邮件。
信的内容很少，除了告诉他一切如意之外，生活方面的事情很少提及。
他知道的其实并不比外人更多。
概略上家族的生活水平比以前高了几个档次。
年老立室立业，二哥也有了工具等等。所有的一切变化都是因为他送回家的酬劳的缘故。
不外章海照旧能够看出，字里行间，所谓的家人们对他是越来越客气，甚至到了完全陌生的田地。
这种陌生和梳理感大大的降低了他心里隐约的内疚情绪。
今晚真是太奇怪了。
他前后两辈子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念过亲情，更况且主要考虑的照旧形同陌路的名义上的家人。
回忆起家人的时候，心中升起的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温馨却又刺痛的感受，是他上辈子连奢望都不敢有的情感。
他慢慢的品味着温馨的痛苦，很是珍惜的一点点的回味着，生怕再也没有时机去体会。
无意间，他的手指摩挲到胸口的挂坠，那个装着微型水滴的小盒子。
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伤和刺痛。
影响全身的，难以名状的郁闷笼罩了他。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身体开始差池劲了。
脖子深处，脑干同人造脊椎链接的部门一抽一抽的，四肢开始发麻，手脚不听使唤了。
脑海里粒子流摩拳擦掌，大有把脑壳撑爆的趋势。
“排异反映！”
这个可怕的想法刚泛起，他便已经坐不住了。
挣扎着站起身，深深的呼吸，以免就此昏厥。
墨菲老头不在，山谷里就他一小我私家，要是昏迷不醒，死了也没人知道。
他强自镇定，对于无缘无故泛起的排异反映很是纳闷。
虽然现在寻找排异的源头似乎嫌太晚了些，但是不知道起因又无从入手。
他转头四顾，目光无意中落到挂坠上面，难道这种思愁的情绪来自于她…心中火起，明明理智是否认的，他照旧恼怒的把挂坠扔了出去。
“差池，思绪无法控制，精神回路正在不停的刺激脑干部门的接续位置，这绝对是强烈排异反映的前兆。当年第一次排异反映时，极端接近死亡的严寒感受他还影象犹新。身体正在冻结，彻骨的凛冽又回来了。
他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掉落在不远处的挂坠，期望找到情绪变得越发糟糕的原因。
心中灵光一闪。
他快步冲向挂坠的盒子，打开后微型水滴静静的漂浮在那里，就像七年前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光可照人。
他顾不得许多，就在山谷的空地上坐下，脑海中粒子流发动，同时想象着进入微型水滴的内部世界。
世界在眼前变得一片昏暗，随即他进入了小世界。
高挑而优雅的芸慧正在无人的虚拟小镇上等他。
见到他后，她也不说话，扑了上来。
章海稍微一愣，没有躲闪而是张开臂膀把她接住。
没有温柔的触感，也没有重量，就像怀抱着一个虚影。
事实上他就是怀抱着虚影。
躁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到怀里没有重量的芸慧身上时，难受的感受消失了，脑干部位异常的抽动不见了。
淡淡的忧愁和忖量，似乎这些情绪就是她的化身。
“…你真是狠心哪，把我丢在一边。”，她平静的说，浓密的黑发微微跳动着。
“对不起，我以为是因为你的关系才引发了思愁，事实证明是我错了。”，出人意料的他没什么愧疚，只是平静的享受她带来的宁静。
“为什么不愿来见我？明明有大把的时机。”，她问他，眼神中带着挑战。她一直没有变过，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就是如此。
他沉思了一会儿，“…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我竟然在畏惧再次看到你消失…以为只要不进来这里，你的时间就会停止，也就永远不会消失了。”
“傻瓜！”，她努力把他抱地更紧。
此时现在，他对排异反映不再关注，而是用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虚像。
他用全部的精神去凝视她，似乎这辈子只有她最重要。
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轻轻的松开臂膀。
他并不知道，自己适才离死亡是何等的近。
这次绝对不是什么机体的排异反映，而是来自于灵魂的低语，是人类灵魂进阶量子态的历程中，每时每刻都可能遭遇的危险。
有进阶可能的灵魂会误以为躯体是束缚其自由的障碍，争取脱离躯壳获得真正的，完全的自由。但是真的脱离躯体的困绕，脆弱的灵魂又怎么可能存在，也因此灵魂的低语听上去浪漫，却是赛博化门路上最险恶的陷阱。
这一切都是章海在厥后正式踏入赛博的世界后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