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冬

　　我是月儿。

　　待我开车回抵家，徐卿文问我:“一大早就没影了，做什么去了?”

　　我说:“找叶天冬。我今天回镇上去，部署一下，部署好就回来接你。”

　　他说:“你们一块回去吗？”

　　我说嗯。

　　他有些脾气，说:“那我也去。”

　　我说:“你医院的治疗尚未结束，等我收拾完你这边就没事了，我回来接你正好，不浪费时间。”

　　他说:“既是中医，也多的是。为什么非要去这么远？”

　　我说:“因为叶天冬是名医。他能治好我，自然是有一些本事。除他之外，我不知道该信谁。”

　　他缄默沉静不语。

　　我说:“卿文，我如今只想怎样治好你的病，对其他人，其他事，没有半分多余的心思。”

　　他听我一言，刚刚说:“是我想多了，月儿。如此一来，辛苦你了。”

　　我说:“算什么辛苦。”

　　我心想着，卿文，若能换你好好的，哪怕刀山火海让我走一遍，又有何难?

　　我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嘱咐徐卿文:“不要忘了去医院，用饭要精细，穿衣服不要少，每天洁净衣服都在格子里，脏衣服扔收纳篮，不要干活，等我回来做，有什么不舒服实时告诉我，不要随处乱跑，在家休息要紧......”

　　他不言语，就听着，听到厥后，竟然呵呵笑作声来。

　　我才觉得我像个唐僧一样，赶忙闭了嘴。

　　他仍然笑不停。

　　我自嘲说:“我果真是上了年纪，竟然唠唠叨叨。”

　　他说:“月儿你继续说，我爱听。”

　　我笑他:“你这是觉得自己耳朵好了吗？不怕听出茧子来。”

　　一边说，一边摸他耳朵。

　　他逮住我的手，把我拉进怀里，说:“月儿，要是上了年纪，还能如此，该多好。你说着，我听着，听到我耳聋眼花，也听不够。”

　　他目光湿润，看得我心疼。

　　我说:“卿文，都市有的。”

　　和叶天冬在列车上。我看着窗外熟悉的风物一帧帧迎面泛起，又一帧帧被甩在车后，像是快进的影戏一样，一如已往的时光。

　　叶天冬看我不语，也并不多言。有时看看我，有时看着窗外发呆，不知他想起了什么。车上有小女人扭头看他，和她的同伴窃窃私语。一副花痴样子。

　　我看着他笑，他不知何意，也笑。

　　下来高铁站，他开我的车奔了半日，总算回了他家。

　　此时已近黄昏，院落里夕阳斜照，余晖尚有暖意。院子里的小花星星点点，开得更多了。

　　有一畦植物，细长的叶子排列成无数雪花的形状，林林总总，枝繁叶茂。叶底怒放着白色的小花，黄色的花蕊伸出花外来，一派春意盎然。

　　我未曾记得见过这个，也许之前并未开花，没多加注意它。

　　我问:“天冬，这是什么植物？如何之前未见过?”

　　他笑说:“植物没见过，人肯定见过。这是天冬草。”

　　我惊奇地看着他，说:“和你重名啊？”

　　他说:“是我和他重名。天门冬是一种药，我爷爷给我取这名字，就是想让我继续他的事业。”

　　我笑:“这花悦目。我原以为你是生在冬天才取名天冬。”

　　他也笑:“那你是生在破晓，所以叫晓月吗？”

　　我点颔首。

　　我又低头看了一阵小花，清新脱俗，很是喜欢。

　　此时的叶天冬，正站立在花畦间，目光盈盈似水，笑得春景明媚。

　　我想起徐卿文的小心眼，暗自笑了一回:也怪不得他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