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窗外另有些干枯的树枝，正在发芽的柳絮，田间稀稀拉拉泛起的农人，风萧萧脸色很平静。
无心公主斜眼看着他。那古井无波的脸，端坐的身姿，让她对这个年轻的风大人更是敬服不已。
“风大人，快到了。”无心有些不喜欢这种气氛。
“哦。”风萧萧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能不能说出来听听？”无心有些气恼。
风萧萧扭头看了无心一眼，又将眼光朝向车窗外：“山河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无心讶然。张开小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风萧萧感受有些异样，收回目光：“无心公主，你说，占据这山河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是想让它变得更美好哇。”无心道。
“难道另有想着占据了山河之后把它变得更坏的？”风萧萧降低的说，“每个想着坐上大宝之位的人都以为自己会比别人做得更好。但是，事实上，大部门人都失败了。也因此，这个世界才有这么多的纷争。”
“这……”无心公主答不上话。
“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有多大能力，坐什么位置。只是，大多数人都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有野心是没错的，有错的是把野心看成能力了。所以，许多时候，野心越大，破坏力就越大。因为，野心和能力不匹配。”
“没试过，谁又知道配不配？”无心反驳道。
“这话有一定原理。但是我们都经常忘记了，有野心的人太多，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他们很少考虑到别人是不是真的适合，是不是比自己更适合。更有甚者，为了野心，他们经常将自己的精力和注意力都专注得手段而不是目的上。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这条路已经偏了啊。”
“……”无心缄默沉静了。
不多一会，他们到了城外的一个庄园。
“风大人，请坐！”一个须发全白但皮肤却是十分红润的老头道。无心公主没有随着进来。
风萧萧也没有过多的客套，径直坐在椅子上。
“听无心说你想见我们。其实，我们也想见见你。你的那些书我们都读过，我们很奇怪，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老者道。
“可能比你们想象的更糟。”风萧萧道。
老者笑道：“哈哈！那就说明，我们真找对人了。”
风萧萧也微笑道：“真纷歧定。我这人没有什么野心。而且，我已经跟无心公主说过，我不想陷入大宝之争的漩涡中。”
“你以为你不想便不会？”老者看着风萧萧。
“也是。”风萧萧沉吟道，“朝堂之上，甚至市井中人，其实都在这个旋涡之中。只是距离远近而已。”
“很难得你看得透。无心也和我们谈了许多你的事情，我们一直在视察你。实话说，你给我们的感受，不是一个年轻人，甚至可以说，凌驾了我们这些在政界之上浸淫了几十年的老人。”
“前辈过奖了。其实我很简朴，只是纯粹的想做我自己而已。”
“人能真正为自己而活吗？能真正的只做自己吗？”老者盯着风萧萧的眼睛问道。
风萧萧缓慢的说：“呃……确实不能。身处这个社会，总会被这个社会的力量所牵引。独善其身肯定不行的。但是我听说过一句话，也一直将在这句话作为我自己的底线。”
“什么话？”
“为人可有九分恶念，但必须存一分善心。”
老者抚着髯毛，沉吟道：“善心啊！这工具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意了啊。”
“这九分恶念，搪塞这天下一分之恶人；留着一分善心，付与这天下九分无辜之人。”
“明白了！很洪流平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风萧萧笑道：“你以为的可能并不是你以为的。”
“那我该怎么以为？”
“至少，我不喜欢独裁。而你们的目标，却始终照旧回到独裁这条路上。”
“你不是提倡君主立宪制么？”
“在我看来，那只是权宜之计。或者可以说，只是一个缓冲。”风萧萧见老者脸色有些欠悦目，接着道，“最终，我们照旧会分道扬镳。虽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对立，只是道差异不相为谋而已。但其中一些小目标是一致的。这样就够了。不故障我们的相助。”
“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人生每个阶段都是如此吧？总是在不停选择与放弃对手与同伴。”
“那也只是你以为的。”风萧萧笑道，“对我来说，同伴能不放弃就决不放弃。一旦成为对手，则终身是对手。”
“我们是不是应该庆幸呢？”老者也笑了，“至少我们不是对手。”
“能够少一个对手，肯定值得兴奋的事。我应该庆幸。”风萧萧道。
“既然如此，能否说说你的小目标呢？”
“很简朴，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害我父亲，这笔账我是要算的。另外就是，为公孙家讨回公正。”风萧萧正色道。
“公孙家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他盖住了某些人的路，更是让某人不兴奋了。总是需要一些爪牙的不是？你应该知道萫后的一些事情吧？至于你父亲的事，你来到国都后，我们也查过，很遗憾，没有眉目。”
“我很奇怪，萫后真的没有什么配景吗？”
“怎么会？她一直代表东胜。”老者嘴角抽动。
“代表东胜？西凤怎么会容许东胜介入？”风萧萧大奇。
老者道：“东胜乃天下共主。”
“好吧。不外，我在想，德高望重如你们，为何会卷入？”
老者脸色马上有些暗沉。缄默沉静半晌才道：“因为我们都是西凤本土的。”
风萧萧明白了。这不仅是太子、大宝之位之争，而是国运之争。
回城路上，风萧萧默然。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无心公主道。
“没有为难不为难的。”风萧萧看着她，“怎么样？抓住那人把柄没有？”
无心公主道：“有了一些，但照旧不够分量。以他的贪婪，应该不用多久。”
“嗯，这是对的。必须要有分量，足够击垮对方的分量。魏公公该发挥作用了。”
“应该没有问题。”
风萧萧的舅舅姜如海和堂舅姜如松带着一各人人到了国都。风萧萧安置好这一家子后，让舅舅、小姨、姨夫另有几个表哥表姐都暂时随着赵瑗公孙陆离及李昌三人熟悉造纸、印刷、酿酒及军械工坊的事务。
姜家在东胜以贩卖牲畜、粮食和布帛为业，也做一些加工。虽然摊子很大，但赢利却极低。见风萧萧寥寥几个工业便日进斗金，才知道这个风家后生的可怕。几个表哥表姐也对风萧萧敬畏有加。
这天晚上，姜如海来到风萧萧府邸说起军械坊的事情，问风萧萧这个油料坊是干什么的。风萧萧把自己的想法给他说了。姜如海霍地一声便站了起来。
“你说的这个火油我确实知道，而且看见过。原来另有如此用处！”
风萧萧也是激动得站起来：“舅舅你见过这工具？在哪？”
“东胜王朝的汉嘉郡，永济城已往不到五百里。那里南面是缚牛山，缚牛山与汉江之间有一大片平地，那里的有一个油泉，当地人许多就用这个来点灯。不外油烟太大。”
“啊！这真是得来全不费时光啊！就是这工具。舅舅，事不宜迟，你能不能派人去一趟，买些回来？”
“好！呃……既然有这么大用处，那我们就想措施怎么独占它。”
“对！！这工具最好全部抓在自己手里。不外火油这工具最好不要直接使用，要提炼一下。”风萧萧兴奋地说。
“提炼？”
“是的，这样，那你先派人去一趟，弄些回来，我要确认一下，同时要先把提炼的技术摸索出来。”风萧萧听说过石油提炼似乎是蒸馏法，但怎么搞不清楚。自己需要摸索一下。
“那好，我就尽快派人出发。只是这一来一去至少得泰半个月的功夫，今后输送多有未便啊。”
“呵呵，这个我有措施了。”原来，年前和姜无双出城闲逛，他发现国都的这条河往东流去，回来专门查了舆图，发现这条河就是汉江上游，名叫锦水。下游七八百里即是锦水与汉江交汇的永济。锦水虽然不是很宽阔，但是流量较大，河水较深。而汉江则是这片大陆最大的河流。通水路就好办，自己造船就是。不外这样一来，又要忙一阵子了。
另有钱……
想到钱，又是一阵头大。酒楼得尽快营业了。否则资金周转上太困难。
酒楼他准备交给自己表哥、三十岁的姜无垢和表姐姜无瑕治理。他这个表哥为人沉稳，心细如发，是很好的人选。
姜如海第二天就派人离开国都去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