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璟一向不愿与旁人多费口舌,但琴姨娘是洛瑾的生母,他不得不站住,回覆道:“今后洛瑾成了母亲名下的孩子,即是国公府的嫡子,该有自己的院子,不能继续与女眷厮混。”
厮混一词说的极欠好听,琴姨娘却不敢反驳,她哭叫着恳求:“大令郎行行好,妾身、妾身就这一个孩子,若是被您带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她这幅可怜的样子,真情实意,像是真心爱自己的孩子,可是洛瑾被教成这样,他简直不敢想,若是洛瑾认真对林玉轻做些什么,事情又该往什么偏向生长。
于是狠下心,冷声道:“姨娘收声吧,成了嫡子对洛瑾只有利益没有害处。”
说完,转身就走了,看也不看在后面哭的要背过气的可怜女人。
洛璟此举只是在履行长兄的义务,被下人们收在眼里,皆对大令郎又敬又怕,洛璟带着晕乎乎的洛瑾到了新院子,部署了一切,检察了婢子带来的书籍卷宗,确认没了大问题,才回去找庆国公禀报。
他到了书房,说自己把事情办妥了,庆国公才点颔首,问他:“那日你如何知道洛瑾要害林家小姐的?”
“儿子不知弟弟要害林小姐。”洛璟回话:“那日前看弟弟喝多,越想越觉得不妥,才跟上去看看他会不会因醉生事,正撞见了林小姐在......”
“......在警告洛瑾。”
庆国公一听,来了兴致,细问:“林小姐警告他什么?”
“林小姐说,”洛璟追念了一下:“‘你若敢动我们一根头发,我即是拼命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庆国公打了个寒颤。
不愧是林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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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璟回了院子,便见到一只熟悉的玄色小鸟,蹲在自己的茶杯里。
洗澡。
洛璟缄默沉静地看着这小鸟先是在茶杯里把毛都弄湿,然后旁若无人地站起来到桌子上,把水抖的随处都是,继而又拿嫩黄的小嘴啄自己的羽毛根。
小鸟看见了洛璟,啾啾叫了两身,抬起一边的翅膀指着挂在屏风上的布巾。
沉思片刻,洛璟拿来布巾,包裹住小鸟,开始给它擦羽毛。玄色的小鸟享受地眯眯眼睛,一副颇为满意人类伺候的样子,等羽毛干的差不多,又是一只蓬松柔软的小鸟,它先是对着茶杯的水面臭美了半天,才开口。
“亥时,来异人馆,有要事相商。”
说完,小黑鸟落在洛璟的肩头,张张嘴,一副雏鸟等投喂的样子。
......这都成精了。
洛璟叫来小厮,买了鸟架,又拿了一把米,小鸟嫌弃地吃了两口,砸吧砸吧嘴儿,就蹲在他肩上打起了瞌睡。
等到亥时,洛璟告诉父亲师门有事,这理由已经用了两遍了,国公爷木着脸颔首,洛璟就出门了。
到了异人馆,阿青正在帮馆内的人准备夜宵,一大锅甜汤正熬着呢,几个小孩就在旁边给阿青的发尾编辫子。
“诶,你们。”阿青无奈地扯回自己的头发,戳了春眠秋寐的脑袋:“不要顽皮,去帮着生火。”
双胞胎屁颠屁颠地抱来了木柴,正走不动呢,洛璟便已往资助。
两个小孩见年老哥一只手就把他们两人都拿不动的木柴全部抱在怀里,立刻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林玉轻到的时候,便看到洛璟被两个小孩紧紧抱着腿,寸步难行的样子。
她笑着已往资助,把两个小孩扯下来赶去习字,这才扭头取笑:“洛兄挺招孩子喜欢的。”
洛璟无奈,他天生性子闷,经常冷着一张脸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却莫名招小孩喜欢,正想着,扭头去看取笑自己的少年令郎。
白泽令郎手里折扇微微一摆,风骚恣意的模样让人心生好感,眉目之间锋芒凌厉,毫无女态。
洛璟看着他,又看了看白泽手上缠着的绷带,眼前的令郎,与林玉轻只是眼睛颜色一样,那是血脉的缘故,他与那温润如玉的柔弱女人,并不相仿。
但是他又想起那日诗会的第一次相遇,那镇静的样子,又想起玫瑰园遇险时,那女人横眉冷对,气势骇人的样子。
另有这手上的绷带,认真是巧合吗?
洛璟敏锐,却不敢直说,只是状似无意地问:“白兄的手恢复的如何?”
林玉轻笑道:“自然是无碍了,过几日便会愈合。”
这时阿青炖好了甜汤,让哑奴们去分发,然后又抄了碗放在洛璟手上。
洛璟愣了一下,便任劳任怨地给异人馆的众人盛甜汤,这时他才发现,这看似不大的异人馆,竟住了约七百户人家,他们在馆内如同一家人,相互看护相互敬服,气氛十分融洽。
阿青守护的即是这样的地方,他没有想过想让各人用独占的力量做些什么,只是想让所有与凡人有异的黎民,过上平凡牢固的生活。
一口气盛了所有人的甜汤,五大锅,分完了之后即是洛璟也觉得胳膊有些发酸,看所有人正喝的开心,转头悄悄问林玉轻:“说要议事,议什么事?”
“苍木真人的事,”白衣令郎小声说:“我们找到了一些真人中毒的线索。”
就在昨晚,林玉轻还在家里看书,白家的人带着密信赶来。
信上言简意赅地说明了真人现在的状况,路途辛苦,真人化作木桩生存体力,白家的人不停地给他灌白家解毒的秘药,但是成效不大。
除此之外,趁真人神智清明的时候,白家的人细细问了真人是因为什么中毒。
苍木真人说,他照旧跟往常一样准备打井水喝,因为是木妖,每天能喝许多水,刚刚喝了一口,立刻就中毒了。
然后就看到一小我私家站在自己面前,问他,愿不愿意成为他们的人。
苍木真人一直隐居,心思单纯,听了这话只觉得用这种方式威胁自己的人一定是坏人,所以就说自己死也不从。
他不能视物,只闻到了一阵奇妙的水汽,似是清甜又似是阴冷,很是诡异少见,听的声音,似是一个青年的男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个男子并没有纠缠,只是说了一句,“那你就等死吧”就离去了。
尔后苍木真人畏惧那人再回来,拿灵器摆阵封住庙门,疼痛难忍之间,又怕洛璟留在此地也会遭人迫害,赶他去上京为自己求医。
白家的人之后检察了苍木真人的庙门,舀了井水检察,并无任何毒物在里面,胆子大的人喝了一口,也无异常。
白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布包,递给林玉轻:“小少主,我们只在苍木真人的庙门里找到了这个。”
递给林玉轻的工具,一定是经过了白家的重重检查,打开那个布包,只见一块拇指巨细的黑铁小牌,上面两个小字。
“观澜。”
林玉轻把黑铁小牌递给洛璟,问他:“你印象中,可有关于这两个字的?好比真人的对头?或者是什么认识的熟人?”
洛璟摇头,师父隐居,险些是与世阻遏,即是有对头也在长长的岁月里消失殆尽了,熟人就只有他们师兄弟三人。
阿青想了想,也摇头:“我也从未听说过观澜。”
这就难办了,林玉轻心想,她原来预备用白泽血脉的力量,通过直觉寻求答案,但是无论自己如何想,都没有任何结果。
这个观澜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包裹住了,基础不容她探寻。
“我会动用白家的情报网去探查这个工具,”林玉轻收回了那个铁牌:“洛兄可以托付你的师兄弟,异人馆这边,就交给阿青了。”
这厢商议完了,他们就各自回府谋划自己的事情了。
林玉轻上了马车,这次有朵喜随着,见了小姐便迎了上来,怕被人撞见她并未出马车,林玉轻刚刚落座,朵喜便捧了沾着特殊药水的热毛巾,敷在了林玉轻的脸上。
“唔!”林玉轻抬手扯下自己的面纱,没一会儿就感受到脸上热乎乎的很是舒服,待到朵喜拿下面巾的时候,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全部化掉,露出了平日里姣好的女儿样貌。
朵喜又拿了清水给小姐擦洗洁净后,才作罢,尔后掰着手指算了算小姐最近夜半出门的频率,嘴里诉苦道:“小姐,您最近是不是太忙了些,下次照旧带上朵喜吧,朵喜能掩护您呀。”
林玉轻现在正犯困,想要搪塞一下朵喜,却想到一事,扭头问道:“你能遮住这两处伤口吗?”
说着,她抬手扯掉绷带,露出的掌心那已经结痂的伤口,尔后撸起袖子露出腕上的红肿一片。
朵喜一瞧便说可以,尔后一脸离奇地看着小姐:“小姐遮伤口做什么?”
“嗯......”林玉轻觉得解释不清,又问:“你遮这些伤需要多久。”
小丫头立刻叉腰,骄傲地说:“堪堪一盏茶就能遮好,保证谁也看不出来!”
林玉轻适时地夸赞了两句,朵喜便忘了自己的疑问,自得洋洋起来,林玉轻边搪塞边缠妙手上的绷带,想起了洛璟望着自己庞大的眼神,心中微微一跳。
并不是不能告诉他。
想起前日里刚适才跟他讲过,“白泽”与“林玉轻”是表兄妹的关系,现下若是袒露了。
那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