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湄女传

第四十四章,倚梅悔悟

湄女传 暮雨红依 2107 2019-11-24 19:55:09

  由于乔静言和温雪都在病中,众人不敢在外多耽,丑时初便各自回府了,熊通虎嘱咐温湄要勤加练习,就送她们回了温府。

  她们悄悄地进来,却没想到这个时分居然有人啼哭,都吓了一跳。

  温雪胆子小,拉了拉温湄示意绕道走,温湄却感受声音有点熟悉,反而向那人藏身处靠近。

  “是谁?”温湄轻声问。

  那蹲在花树背后的女子吓得一乍,扭过头来,脸上不由得露出尴尬之色。

  “倚梅?!”

  温雪、温湄惊讶地叫出了声,温湄奇道:“倚梅姐姐,你怎么深更半夜在这里哭?”

  倚梅欠美意思地站了起来,又扑通给她俩跪下了,低着头说道:“我真是没脸见二位女人……那都是夫人逼我做的,虽不是我自己的意思,但我也是不得已,我知道,这是造孽呀……”

  温湄说道:“谁问你来!左右再怎么分辩,你照旧做了这造孽的事,你撕扯得清白么?”

  倚梅脸色灰白,隔了一会惨然道:“是啊,三女人说得很是……这都怪我……我命苦罢咧。”

  说着她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一瘸一拐往屋里走,温湄叫道:“站住。”

  “你这是要去哪里?”温湄看她走的偏向差池,又不是回上房,又不是去林氏那儿,免不了就问一问。

  倚梅道:“奴婢回杂役房去。老爷罚我劈十担柴还没劈完呢。”

  温雪、温湄受惊地审察倚梅,想起她才来时红润姣好的脸蛋,而此时沾得灰扑扑的,又哭花了,搞得蓬头垢面,腰也直不起来。短短几天,她就从一个妙龄少女酿成一个老婆子似的人儿了!

  温湄眼尖,瞧见了倚梅的手有道血口,抢过来拿在月光下看,惊道:“好骇人的伤,这是怎么伤的?”

  倚梅又忍不住要落泪,吸着鼻子道:“还不是劈柴伤的,今日直忙了一天,到这杂役房来就没歇过,又是喂马、刷马的,又要烧水、挑水、给各个厨房里送菜,什么粗活都干尽了。女人你瞧我的手,才几日,就生茧子了。”

  温湄叹息道:“可惜了的,一个好好的美人儿,弄到这个田地。”

  她同情归同情,但这同情很有限,还不足以抵消倚梅资助发卖温雪的罪过。叹息完了,温湄就准备走,温雪却道:“伤成这样不抹药是不行的,倚梅姐姐,你且在这等一会,我们回去拿药给你。”

  倚梅受惊,脸一下变得苍白,半晌嗫嚅着道:“女人这样待我,我越发不是人了。”

  “没关系,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也是听主子的,你没有什么错。”温雪竟然还善意地慰藉着她。

  温湄扶额,心想姐姐也太烂好人了,想说不用管她,可姐姐已说出口了,她再来拆台不是很没意思,于是只有等她慰藉完,再一同回去。

  “姐姐你干嘛可怜她,她一开始来我们这就没安着美意,彻头彻尾是夫人的一条狗,她还差点把你卖了,你……”温湄一走远就不平地诉苦着。

  “但她举发了夫人,夫人肯定是不会再用她了,她已经不是夫人的心腹了呀,现在落到这个境地,不也很可怜吗,我们不知道也就而已,既然知道了,怎么能装不知道呢。”温雪说道。

  温雪果真回去拿了药给倚梅,倚梅拿着药哭得气噎声堵的。

  越日一早,倚梅抽闲跑来信芳阁,想看看二女人。

  温雪得病的事她早知道了,敢情昨夜温雪是带病为她跑了一趟,她无地自容。

  倚梅在信芳阁门外彷徨,不知道该请小丫鬟进去告诉一声,照旧到女人窗下磕个头说几句就走。左思右想照旧决定到窗下去,左右过几天干完了杂役,老爷肯定还要把她发卖出去。

  那可不,背着老爷偷卖贵寓二女人,没几板子就地打死她,就算是老爷发善心了。

  温晏一早就撂下了话,倚梅必须要发卖出去,等她干完了三个月杂役就卖。刘嬷嬷究竟是夫人乳母,现下夫人又怀着孩子,照旧刘嬷嬷照顾妥当,刘嬷嬷的罪暂且寄下岂论。

  倚梅心里别提多苦,她充其量就是个从犯,刘嬷嬷才是罪魁,出主意是她,挑头做事是她,结果刘嬷嬷挨了两板子,啥事没有,依旧是夫人眼前的红人,老爷也没难为她。

  而她倚梅呢,只不外听命做事,就又是干杂役,又是发卖的。

  而且她在这府里也是名声尽毁,她叛逆了夫人,叛逆了林姨娘,又触了老爷的逆鳞,万人嫌弃,无人敢用,她自觉在这里也无味,希望早早被发卖出去才好。

  低头想着,正要举步,陈妈恰好出来倒洗脸水,见是她,大着嗓门就骂:“你怎么另有脸回来?”

  一脸盆水都在哆嗦,恨不得泼她一头一脸,但陈妈究竟是林氏从江府带出来的人,耳濡目染几十年,学得温和斯文,这一盆水到底泼不下去,只恨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

  如果眼珠子能吃人,她恨不得把这个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丫头撕碎了吃了。

  倚梅碰上这样厉害的眼光,不禁脖子一缩,怯声道:“二女人起来了么?奴婢来给二女人磕头。”

  陈妈翻了个白眼,气得呼哧呼哧喘息:“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臊死人了,你不脸红,我都替你脸红!你另有脸提起二女人这三个字!你磕头?你不把我家女人卖个十两八两银子,就算我烧高香了!”

  陈妈到底没忍住,端着脸盆照旧大大地啐了倚梅一口。

  “让开让开!我倒洗脸水呢!走走走。”陈妈一面不耐烦地驱赶,一面把一盆水泼在倚梅脚边,倚梅向旁边让了几步,语带哽咽道:“奴婢真的是来给二女人磕头的,陈妈您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里磕。”

  说着倚梅一膝盖跪下,就在那石阶上呯呯磕起头来。

  陈妈看了看,脸露惊奇之色,转身进屋去了。

  倚梅仍然在那磕头不止,她一边哭泣,一边重重把头磕在地上,似乎不把头磕破就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纷歧会,林氏就出来了,还没走到门边就急遽说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出来却见倚梅身边站着一个小厮,满脸的惶急,正拉扯着倚梅的手臂要扶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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