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三荀

　　想过自己可能会输，却没想到输的如此爽性利落。仅仅两招，若是在生死搏杀，此时自己应该已经身首异处了。

　　但是吕韵却没有丧气，她感应开心，这个天下真的有许多厉害的人，即即是父亲也未必能击败这个红脸大汉。

　　“我一定会打败你！”

　　关羽看着这个小女人，微微叹了口气，淡淡的道：“区区匹夫之勇，何足称道。某听闻你是想立功立业，难道就凭这匹夫之勇？即是能击败关某又如何？

　　只需数十甲士，关某便死无葬身之地。但沙场征战，旌旗之下万军俯首，岂非远胜单枪匹马？一人之力何如众人之力？”

　　吕韵闻言有些茫然，这些原理吕布也曾与她讲过，因而她也略读了些兵法韬略，但始终未得其门。吕布也没有想过让女儿上阵厮杀，也就听之任之。今日被关羽两招击败，关羽的话此时却是分量极重，让她开始反思自己。

　　“明远先生世之奇才，关某深深敬服，你若想做万军之将，可多向先生请教。”关羽见吕韵神情茫然，满意的笑道。

　　刘备却是摇摇头。他向来对女子比力轻视，也不认为女子可以沙场征伐，因此觉得关羽有些节外生枝。但关张二人究竟是元从，早已不仅是主臣身份了，三人寝则同榻、食则同簋，真真是恩若兄弟，刘备也不会过于干预干与关羽的做法。

　　顺便一提，他也邀请过简雍和李澈，被两人拒绝了。简雍是一脸嫌弃，李澈其时却是脸都绿了。

　　“云长，明远似乎不通军略？”

　　“唔，先生大才，怎会不通军略？”

　　“兄长，先生此前必是藏拙，以先生之能，还应付不了一个小娘？”

　　“益德所言甚是，是为兄多虑了。”

　　这边三兄弟丢下吕韵径直出府去了，仍旧一脸迷茫的吕韵也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摇摇晃晃的走到院门前，继续坚守岗位完成自己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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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上将军府内，文士贤才济济一堂，何进若是再有点文化，完全可以来一句“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左首第一位，鹤发白须，精神矍铄。此人姓荀名爽，字慈明，乃颍川人士，其兄弟八人号为“荀氏八龙”，而其本人十二岁懂《春秋》《论语》，名臣杜乔称其可为人师，号为“硕儒”，更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之称。

　　其父姓荀名淑，字季和，乃天下名士。“天下楷模”李元礼等士林俊秀敬荀淑为师，号为“神君”。

　　故而荀爽在此可位列何进之下第一位。事实上此人屡屡被朝廷以公车征召，却总不就命。直到此次“荀氏五子”中的荀公达押宝何进，荀文若也应召入京，他才允许了何进的举荐，担任侍中，侍中乃天子近臣，清闲照料之官，秩比二千石的大员。

　　以一介布衣一跃而为两千石，这即是东汉的政治特色，士人无需步步升官，只要有贤名，有家世，一步登天也不是难事。原本的历史里荀爽还缔造了一个奇迹，仅仅九十五天便从一介布衣成为秩万石的司空。

　　纵脱不羁，一身文袍的荀攸侍立在其身后。其身边另有一人，面容俊雅，眼神明亮，进贤冠，儒士袍，腰间一条玉带，上佩一枚玉玦，其身姿庄重肃立，隐然有高士之风，《礼记》云：庄敬则严威，诚如是也。

　　此人姓荀名彧，字文若，乃荀氏八龙中第二龙荀绲之子，荀爽之侄。

　　此时何进还未至，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独荀氏三人庄重肃穆，不苟言笑。荀攸却是一阵腹诽，若不是荀爽和荀彧两个尊长在这里，他早去找逄元图他们说话了。

　　荀攸之祖荀昙乃“神君”荀淑兄长之子，因而荀攸虽然年岁大于荀彧，辈分上却是其族侄。他也向来敬服于这个小他六岁的族叔，再加上荀爽在此，荀公达马上觉得满身都不自在。

　　偏偏这不自在是他自己找的。八天前看到了李澈的“勇士大会”计划书，他险些本能的意识到了这工具对世家大族的攻击，出于某种考虑，他没有放肆宣扬，只是派人快马加鞭的前往颍阴通知荀爽，原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征辟的荀爽，接信后也是昼夜不停地往雒阳赶，今日晨间刚刚抵达。

　　荀爽扫视了一圈，微微皱眉的询问荀攸：“公达，此处何人是李明远？”

　　荀攸连忙答道：“叔祖，明远昨日夜间遭到了刺客袭击，如今应当是在府内养伤。”

　　荀爽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不悦道：“堂堂雒阳，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行如此阴私之事，此事当是不简朴。煌煌国都，竟有如此鬼蜮小人，难以理喻。”

　　荀攸挠挠头，感受自己没法和叔祖交流。荀爽是典型的经学大儒，崇尚经传古礼，在桓帝时曾经上书要求桓帝重肃礼制，移风易俗。

　　其中一条是言称尚公主之仪有违《春秋》之义和匹俦人伦，以妻制夫，以卑临尊，乃是承自秦朝的恶俗，有违乾坤之道，失阳唱之义。可想而知汉桓帝看到后是什么心情，而荀爽上完表就弃官跑了，厥后党锢时甚至跑到海上去了。

　　这是一个超级老顽固，还不是死脑筋的顽固，基础没法说服。他眼中只有礼义，其为人处世不损他人，也不勾通豪强压迫平民，但是坚持古礼的尊卑之道，难以变通。

　　何进征辟他也只是为了他的名望，知道他做不了什么正事，就给了一个高级照料的职位。

　　“叔父，此事已然引得上将军震怒，想来这些鬼蜮小人也潜藏不了多久，叔父暂且放心。煌煌雒阳，终究是没有这些鬼蜮之人隐藏的地方。”荀攸欠好接话，庄严肃静的荀彧开口了，其言如沐东风，却是正投荀爽之好，且不偏不倚，挑不出丝毫问题。

　　荀攸不由得愈发敬佩自己这个小族叔了，要知道他接受何进征辟，一半的原因就是难以忍受荀爽在家中的规则，只想离他远远的。

　　也只有荀彧能顺利的和种种人相同，而且总能投其所好的让对方如沐东风，还丝绝不觉谄媚。

　　荀爽很是满意荀彧的回覆，事实上他也一直最是看重荀彧，他知道自己的缺点，迂腐、顽强、守古礼，他不认为这是错误的。但他更喜欢荀彧这般温和雅致，外圆内方，有原则底线，颇似古之君子的样子。因为自己做不到这样。

　　荀攸虽然也是外圆内方，但其外愚内智、外怯内勇，体现在外的总是一副跳脱蠢笨、胆小怕事的性子，重视规则的荀爽自然不喜。

　　正在这时，堂外的卫士高声道：

　　“上将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