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们修整了一日后，启程回了漠西壑王宫，带着孩子走的比力慢，原本用轻功一日的路程，丹煦担忧沙华太小受不了颠簸，找了辆极慢的骆驼车，甚至还找了个奶妈子随着，走了五日才到。

　　商貉头一次见了那个膀大腰圆，胸前肥厚的奶妈后，不经咋舌：“女人当了妈真是有些夸张。”

　　司乾立马接话道：“你家三妹也是很夸张。”

　　丹煦在一群奶妈中看到这位奶妈前面那两个浑圆巨物后，眼睛都直了，连喊了三声：“就你了！就你了！就你了！”

　　司乾无奈摇头：“光一个就比你脑袋还大。”

　　“你懂什么？”丹煦道：“这都是粮食啊！”

　　可没想到这女人是油多奶少，丹煦一日五顿补汤给她灌下去，小沙华照旧吃不饱，饿得嗷嗷直哭。

　　商貉与司乾骑马随着骆驼车，连带着车夫都被婴儿哭声烦得记不清路了。

　　司乾冲车中吼道：“你能不能让她闭嘴。”

　　只听车内丹煦的声音：“去，再找一个奶妈！不！两个……三个，三个！再去找三个奶妈。”

　　司乾道：“白虎大人，您这车坐不下那么多人。”

　　到了最后，小沙华甚至不愿再去吃那奶妈的奶，奶妈抱起她，她便哭闹不止，丹煦没有措施，只能将乳汁挤出来，用小勺喂给她喝。

　　沙海道：“我就说，她喜欢你。你抱着她，她就不哭了。”

　　丹煦头一次体会到带个孩子这么难，她这么小小的却恰似什么都知道，奶妈抱哭，沙海抱着也哭，唯独到了丹煦怀里才老实循分，看她睡着了想将她放下，她便立马睁眼，哭着要抱。

　　“你这小鬼头真是要了我的命了。”丹煦此回是好好体验了一把被人需要的感受。

　　他们回到皇宫后，丹煦找了两个奶娘照看沙华，沙海则是借口留在身边当了个使唤小童。

　　槐筠问过一次：“听说你养了个孩子？”

　　口气像是，你自己都是个孩子。

　　丹煦道：“是我那使唤小童的妹妹，他们家遇上了马贼，他抱着妹妹躲在羊圈里逃过一劫。”

　　槐筠突然调转话题道：“你知道吗，飞廉拿回来的地芯石是假的。”

　　“是吗？”丹煦冒充绝不知情的样子。

　　槐筠笑笑：“好好养大那个孩子，或许地芯石藏在她身上。”

　　丹煦知道，槐筠指的身上，并不是指佩戴在身上，而是指心脏或是埋藏，亦或者他觉得沙华即是地芯石所化。

　　做戏做到底，丹煦装作不知所措的样子：“师尊，这孩子真的是孤儿。”

　　“演的很像，可惜骗不了我。”他道：“你年纪尚小，许多事情还不知道，类似于地芯石这种灵物，不仅会化人形，还很会骗人。”

　　槐筠交给她一个青色的小瓶：“这里面是天圣蛊的幼虫，先拿去养着，若是没养活再问我讨一只。等养活了，再告诉我。”

　　丹煦接过小瓶：“要怎么养？”

　　“自己琢磨。”他道：“我要出一趟远门，这里的事情交给飞廉处置惩罚，他遇事少会转弯，你在一旁多提醒他。”

　　丹煦哼了一声：“有紫大人在，如何有我说话的份儿。”

　　“她是你的前辈，女人几多有些脾气，你比她智慧，多担待些。”

　　“我恨不得杀她喝血，你最好带她一起走，否则你回来时，她被我杀了，可别心疼。”丹煦想杀她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个女人自晤面开始，就随处针对她，像是丹煦上辈子欠了似的，想方设法给她使绊子，有频频险些被这女人害死。

　　槐筠道：“留着有用。”

　　丹煦想到了司乾那句‘老女人有老女人的妙用’，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槐筠走之前，还让她去飞廉那边领了个任务。

　　飞廉将名单给她道：“别漏出马脚。”

　　她打开卷轴，是要杀之人的名字：“黄龙帮周大龙？”

　　丹煦有些受惊：“这种下三滥马贼帮派？”

　　“紫大人给的任务，要求你一小我私家去，用这个。”飞廉递给丹煦一包药粉。

　　“我不去！”丹煦拒绝道：“她这是借机为难我。这种人我一刀便可解决，何须要这包粉！”

　　这粉是‘催情药’，紫剑仙靠吸取男人精元维持自己的美貌，必须是在对方情欲大动时用毒蛊取命，她再将这蛊吞下才有效。紫剑仙麾下有专门培养女杀手，为她猎杀男人。

　　飞廉道：“须要时息事宁人，紫剑仙能一直在鬼君身边这么多年，定有她的利用价值，你注意分寸，待能杀她之时，年老把她的头留给你。”

　　丹煦接过药粉：“与她说清楚，鬼君只让我接这一次任务，若有下次，就请她自己去。”

　　而另一边，喻锦安随着商队的骆驼来漠西壑已经有两天了，他原来想在道宗的山上平静的待着，只可惜曲书晴已经计划跑上山来拎他回家结婚了，喻锦安只有连夜出逃，正好碰上了去漠西壑的行商，便随着他们游历西冬风物。

　　他的个子又长高了些，原先比师兄弟们矮上一截的他已经是曲仙师门下个子最高的门生了，此回跋涉让他晒黑了点，英姿挺拔，束发戴冠一身道袍，倒是有些仙风道骨普度众生之感，只可惜一开口照旧：“这位施主，买符吗？童叟无欺，包治百名，一贴就灵。”

　　这夜喻锦安随着商队驻扎休憩，正围着篝火吃烤羊时，遇上了来掠夺的马贼，这一路也遇上了不少山匪盗贼，商队中是有护卫的，盗贼们只是求财，有时也会给一些过路费。可此回这群马贼十分凶悍，不仅抢夺货物，还杀了人。

　　喻锦安从不加入任何事情。只要不是威胁自己生命的情况，绝对不会动武，所以此回他眼睁睁看着商队中男丁几近死了一半之多。他装作普通羽士没有反抗，与剩下来的人一起被马贼抓走关了起来。

　　若是自家怙恃师长知道，定会脱手相助，曲彧也问过他，为何不愿救人。其实喻锦安自救回伏玉鸾后就再也没做过救助陌生人的事了，他心里一直很忏悔救她，并不是因为自家母亲对她偏爱有加，而是事后他曾细思因果，他认为一切事物的形成自有因果，若随意去打破别人的因果，自己也会多染尘劫。

　　好比此次他脱手资助商队击退马贼，便会使他与此地马帮结下怨仇，而商队的人，在下次行商时，会受到马帮变本加厉地迫害。他认为，生死注定，他不愿意去打扰别人的因果，沾染别人的尘劫，所以他可以冷眼作壁上观，这即是喻锦安的无情。

　　曲彧试着去改变过他，他道：“救人也是因果，此乃善缘。”

　　喻锦安也不反驳：“下次一定救。”

　　若下次曲彧在场，他一定救，若曲彧不在，喻锦安拂尘搭上肩，装作没看见就走了。

　　曲彧问他：“那为何要将青云子带进道宗？”

　　喻锦安道：“我看他有道缘。”

　　其实非是什么有道缘，缘之一字玄之又玄，不外是幼时切磋觉得青云子武骨奇佳，自己施恩于他日后定有巨大回报而已。

　　喻锦安和商队的妇孺们一起被关在马帮的缧绁里，其他人都吓得瑟瑟发抖，他则一人缩在角落里睡地香甜。他被抓来此另有一个原因，那马贼中有个什么副帮主，有龙阳之好，看见他皮相不错，便抓回来想要享受一番。果不其然，不外一会，就有小喽啰将喻锦安带离了缧绁。

　　喻锦安被戴着镣铐，随着那小马贼进了副帮主的屋子，随后小马贼出了房门还不忘关上，喻锦放心中夸赞：真贴心。

　　那副帮主喝了些酒，但人还算清醒，约莫四十岁上下，走上前来摸喻锦安的脸蛋：“你这小羽士细皮嫩肉的。”

　　喻锦安之前还觉得新奇好玩，这会儿被他碰了脸，全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这位施主，贫道是出家人，一心向道，请施主自重。”

　　副帮主笑了：“哈哈哈，自重？你现在手脚都被拷着，能作出什么花样？”

　　说着，那副帮主又来解他的道袍。

　　喻锦安这人十分爱玩，他本可以老早就挣脱锁链一走了之，可今日既然来了，是一定要捉弄捉弄这副帮主的，所以也很配合地演出出特别畏惧的样子，大叫道：“啊啊！不要这样！不要！”

　　喻锦安越喊那副帮主便越兴奋，脖子上青筋都突起了。他慌忙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要来抱喻锦安，当喻锦安刚想一脚踢在他脸上让他尝尝鞋底泥儿的滋味时，忽见一道银针从窗外射入副帮主脑中，随即副帮主的心情凝固，直直倒在了地下。喻锦安忙跑去屋外检察，月下无人，一片寂静。他用内力震碎镣铐，进屋检察副帮主的尸体，那银针深入脑髓，若不是适才喻锦安看见银针刺入的部位，在外很难能找到针眼所在。

　　“妙手啊。”喻锦安赞叹道。

　　他本想用内力将副帮主脑内银针逼出检察，却探到此针已碎在脑中，除了一个发丝粗细的针眼外，什么痕迹都未留下。

　　无迹可寻，喻锦安决定转一圈再走，他飞身上屋顶，往灼烁的大屋子寻去，马帮中最大的屋子里，一群马贼正挤在一起分赃喝酒，里面另有五六个漠西壑舞姬，甚至另有打鼓拉琴的人，热闹很是。他停留了一会儿再往前去，落在了一间较为偏僻的屋顶，他移开房顶瓦片朝里看。

　　没想到这里竟正上演着，与自己刚刚经历相同的戏码，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是这个马帮的帮主，头前听马贼们叫他周老大，他靠坐在兽皮椅上，面前是一位正在跳舞的红衣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