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啥！”
张悔的语气颇有刻薄刻薄之感。虽然这是他第一次使唤手下，可单从语调上来看，活像个整天颐指气使的富家令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秦低着头叹了口气，等他抬起脸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生动听话”的面孔：“哎，来了来了。”
“喂，喂……”步悦一连喊了十多声也没能让张悔拿正眼瞧自己。
这种劈面被无视的经历，以他的显赫身份来说，这恐怕照旧头一遭。
“你，”自动屏蔽了步悦的鬼喊鬼叫，张悔拿手指点了点一路小跑过来的王秦，“这个穷鬼就交给你打发了。”
话音刚落，王秦原本殷勤的脸色马上有些拉胯。
果真，这个追随欠好当啊。这家伙口中的“穷鬼”，那可是飞鸿宗的下一代继续人啊。
王秦还想说点什么，但张悔已经走开了，他要去抢，不是，招呼下一位潜在主顾了。
被留在原地的王秦强忍住口吐芬芳的激动，他转过身面对着步悦。
说起这二人，以往也有过频频照面。
身为各自宗派的自得门生，总会在种种场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要说是颔首之交又有些不太准确，他俩应该是“相互在背后诋毁之交”。
王秦在暗地里称谓步悦为“大黑胖子”，而步悦一直在六日面前管王秦叫做“二愣子”。
一个攻击外貌，一个攻击性格，倒也有些互补。
“哎，这不是步少侠吗！你好你好，许久不见了。”王秦的招呼声里充斥着水分。
“王少侠，你也在这，好巧啊。”步悦的回应也干瘪到极致。
不知道的人，甚至还以为九英会还没开打呢。
这一句招呼事后，两人间又弥漫起尴尬的气氛。王秦的身高稍矮，他盯着步悦脚边的石子猛看；步悦较高，一度保持着高过王秦身高的视线。
唉，六日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家伙少了自己，该怎么活啊。
“王少侠，这个门票的事，你能做主吗？”没措施，六日不打破这份寂静的话，也许飞鸿宗真的要无缘这一次的“山外山”了。
王秦显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开始逞强：“啊……喔！虽然能！”
回过神来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假话说得倒是溜，可自己真的能做主吗？
六日的目光也有些怀疑，怎么看这个追随都不像是能说上话的样子。哪怕追随的前一个身份是隐枪派的今世首徒。
“你尽管报价，我来决定给不给！”察觉到六日眼里的质疑，王秦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那样，迫不及待地宣示自己的权利。
“半株千年人参。”步悦从不砍价，因为不需要。但他见过宗门里的大妈砍价，往往起手就是一刀两断，那份果决与不屑，他一直印象深刻。
“滚开！”王秦的眉头皱到极点，脱口而出。真拿他当追随了吗，打发谁呢这是！
步悦一愣，连脾气都忘了发。
这个家伙难道也在大妈砍价的现场吗，他怎么知道那个商贩其时也说了句“滚开”。
“与千年人参同等价值的可好？”六日一点也不替步悦打行侠仗义。对半砍，不是欠骂是什么。
王秦略一思索，便同意了：“行。”
想来这样，应该能跟张悔交差了。他有些心虚地瞄向张悔的偏向，却没找到人影。
因为此时的张悔蹲在了一堵人墙后，虽然只有三小我私家。
墨剑派的领队和门下的两位门生。
同为刀剑之一，墨剑派的这位太英领队显然要比陨刀派的裘禅来得平易近人。
他丝绝不介意以江湖前辈的身份充当人墙，反而笑眯眯地看向裘禅。这两派之间一向差池付，任何能恶心对方的行为，都市绝不犹豫地做。
如果墨剑派能进“山外山”，陨刀派却不能，那可就是一件民怨沸腾的事了。甚至回去之后，墨剑派为此大宴三天也是大有可能的。
是的，在这堵人墙之后，张悔与白夜正蹲在地上讨价还价。
本着一视同仁的态度，张悔原本也报出了千年人参的高价。谁知道白夜二话不说就开始贬低自家门派，说墨剑派就是个三流小门派，哪里配和飞鸿宗同期待遇。这事要传出去，墨剑派一定会被江湖打上一个不要脸的烙印，今后越发没落。
说得那叫一个顺溜，让人怀疑这就是白夜平日里的真实想法。
但是话粗理不粗，人家都当着领队的面这么自污了，张悔也不想太过咄咄逼人，究竟他想讹诈的门派另有其人。
于是乎，“山外山”门票在问世后的第一个时辰里便迎来了史上最大折扣。
在白夜的唇枪舌剑铁面皮之下，价钱曾一度跌破半份千年人参。幸好张悔守住了底线，硬是把价钱抬回到半份人参，最后换成了同等价位里的工具。
原来就被压价压得一肚子火的张悔，在见到白夜拿出的工具后，更是有种上了恶当的感受。
只见白夜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翻出了三株袖珍小剑模样的果子，像抛弃杂草那般甩给了张悔。
张悔忙不迭接住，脸上阴晴不定。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就能把张悔压进暴走的深渊里。
此物名为“剑果”，对疗伤、体悟剑道大有裨益。按江湖的行价来算，三株确实顶得上半份千年人参，但那是在墨剑派以外的地方。
外界珍贵异常的“剑果”，要是在墨剑派掉在地上后，是否会被人捡起，还得看那小我私家其时的心情。
张悔用极为不善的视线盯着白夜，后者却像是毫无所觉那般。
白夜站起身来，突然间通体如筛糠般发抖，他伸脱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张悔。一开口，声音居然格外沙哑，似乎在短短的时间经历了诸多折磨：“一份半千年人参！你！你！你！”
你了好一会，也没有后文。
张悔在短暂的一愣后，立刻会意，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副爱买不买的无赖心情：“别指了，这就是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