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熏染

　　商九卿直接趴在墙上把工具都给写完了，在写完之后她还看了一遍，觉得不够感感人心，尤其是容辞那种铁石心肠的家伙，不写的让人有潸然泪下激动的文字，预计很难让他有什么想法。

　　于是她重写了一遍，在写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这个时候她也感受肚子有点饿了，便暂时收起了工具，计划把少年叫起来一起去吃工具。

　　回到之前那间屋子的时候，商九卿突然发现一整个晚上房间门竟然一直没关，照旧她之前离开的那副样子，想着少年之前困得五迷三道，难道是躺下就直接睡着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屋子顺手带上了门，在即将走入里屋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而又熟悉的味道，在闻到这味道的第一瞬间她就感受心下一突，一种极其欠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赶忙就大步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依旧如她走时那样躺在床上，他盖着厚厚的被子，但就算这样都能看到他起伏的胸口，像是喘不外气那样大口呼吸着。商九卿赶忙来到床边，少年现在满脸通红，她伸手触碰他的额头，在碰到的一瞬间被高温给吓到，下意识地就收回了手，不外她很快就意识到什么，直接就重新触碰上去，马上就恰似将手伸进了火焰里一样，温度险些灼伤她的手心。

　　竟然烧的这么厉害！

　　在那一瞬间她的脑中瞬间闪过了许多思绪，昨天晚上少年说着那些话时散发出灼灼亮光的眼睛；那被挖开的田鼠地洞；那倒在路边的尸体……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少年的脸上，现在的他呼吸急促，他险些将整床被子都卷在了自己的身上，看起来很冷，但头上还在不停地冒汗。商九卿虽然没有得过鼠疫，但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结合之前的事情，怎么看都是少年也被熏染了。

　　为什么偏偏就在这种时候……这让之前说出的话在现在看起来全都像是插了满身的旗子，简直荒唐到近乎搞笑。但这种时候她怎么也笑不出来，甚至有种想要哭的激动。

　　少年之前明明一直都还好的，就算是接触到了熏染鼠疫的人都没有得病，难道是因为昨天少年带她近距离接触到了熏染源才会这样的吗？

　　追念起昨天晚上少年站在河滨的样子，那边一片都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莫非少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小心接触到了熏染源？可鼠疫难道已经厉害到靠着空气就能流传了？

　　商九卿感受脑子里乱哄哄的，繁杂的情绪险些快要让她无法正常思考，看着少年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就似乎他下一刻就会突然死亡，这让她的心跳也变得极其失衡，恐惧像是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连呼吸都感受有些困难。

　　“……你，你来了吗？”

　　少年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消息，勉强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商九卿的那一刻他露出了笑容，但怎么看都感受十分虚弱，带着一股病气：“抱，歉仄啊，我，我原来是想去找你的，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感受特此外，特此外冷……”

　　商九卿险些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感受喉咙干涩，眼眶也变得通红，悲怆涌上她的心头，让她险些要潸然泪下。

　　“我似乎，也被熏染了。”少年一字一句地说着：“看来我猜的没错，这，鼠疫就是那群，从边疆来的老鼠带来的，昨天，昨天晚上我一定是不小心碰到了，所以才……”他似是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停顿了一会才说到：“也许我应该，早点换一双没有破洞的鞋子的……”

　　商九卿这才注意到他脱在地上的鞋子是如此破旧，看起来已经经过了许多的风霜。她紧紧握住少年的手，一时间似是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会没事的。”商九卿这么说着：“你一定会没事的。”

　　“嗯，我会好的。”少年点了颔首，紧接着突然咳嗽起来，他咳得是那样厉害，像是要把自己的喉咙都给咳出来一般，听得商九卿感受心惊胆战：“休息一下就会好的，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一定会慢慢就自己好了。”

　　如果说刚刚商九卿还能自欺欺人，但在看到少年如此剧烈地咳嗽后怎么也无法再欺骗自己。

　　少年也被熏染了鼠疫，而且温度窜的如此之高，一看就是急性的熏染病，按原理来说现在是救治的最佳时间，可她却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

　　她能做什么？最多只能烧点水找点吃的给少年，但搪塞鼠疫是绝对要吃药的，可草药在什么地方，或者说就算找到了草药，该怎么去配比？

　　或许是她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就算是少年都露出了担忧的心情，她微微笑了一下想要慰藉少年，但她肯定自己这个笑一定比哭还要难看，否则少年不会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真的没事。”商九卿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强行按了回去：“你也不会有事的。”说着她站直了身体，目光徐徐沉静下来：“我一定会想措施的。”

　　拧干浸了水的布贴在了少年的头上，商九卿给他擦了擦脖子和额头降温，然后将布敷在了他的头上，接着出门一边走一边拿出自己之前写的纸张。

　　这样的工具真的感动容辞吗？他看到这些，真的会选择帮自己吗？

　　商九卿心里没有底，或者说她很确定这种工具容辞预计看一眼后就会直接扔在地上，然后用他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睛看着自己——

　　“就只有这种工具吗？”

　　商九卿对容辞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多厌恶的心情，但每当容辞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像是什么垃圾一样，让她甚至有种想要将他眼珠子都挖出来的激动。

　　似乎和容辞相处的时候她的情绪也会变得阴暗，也不知道是被他的情绪所影响，照旧因为容辞真的已经到了这种令人厌恶的田地。

　　长长出了一口气，商九卿的脚步停了下来。

　　或许，她可以实验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