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鸡犬不留

　　“逆子！气煞老夫也！”

　　洛天捂着脸，含糊不清道：“那小子不外一市井小民，怕他作甚？况且跑都跑了，我也没对他做什么，父亲何以如此。”

　　“你懂个屁！老夫此位，几多人等着？老夫尚且夹着尾巴，你以为你是谁？京城之内，比你显赫的何止千万？比你招摇的有几个？如何这般不知羞？”

　　旁边一个半老徐娘道：“他一个卖酒之徒，不外区区商贩，有什么了不起的，老爷你打也打了，消气了吧，洛家可就这么个独苗，给点教训就是了，可别打出个好歹来。”

　　洛明怒极而笑道：“哼哼，哈哈哈哈，卖酒之徒？商贩？妇人之见呐！什么叫慈母多败儿，老夫今日是领教了，我洛家便毁在你手里了，这逆子少不得牢狱之灾，我恐怕也官位难保啊。”

　　“啊！～”，那女人也意识到事态严重，吓得腿都软了，普通一声跪在地上，拖着洛明的官服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可有调停之法？”

　　“管家！速去那酒楼，小心伺候着，无论如何也要稳住那掌柜，老夫这就去求瑞王殿下。”

　　小轿如飞，眨眼便到瑞王府，请门童通报一声，瑞王正在贵寓，洛明跌跌撞撞奔进去，未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这个事故，“啪！”，一声脆响，洛府一幕重现，只不外这一下挨打的是洛明。

　　“半个时辰之内，死儿子照旧鸡犬不留，你自己选，莫要等我动手！滚！”

　　洛明又跌跌撞撞的从瑞王府出来，失魂落魄的上了小轿，老泪纵横，这个结果，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

　　回到洛府，洛明刚掀开轿帘，入眼的是数十个提刑司的虎卫，另有数百个全副武装的左卫将士。

　　完了，已经帮他选好了：鸡犬不留！洛明两眼一翻，直接晕死已往。

　　张尚书亲自出头，提刑司长使带队，主要人物洛天、洛明、小三等全被逮住，次要的什么仆人下人私兵，也都绑走几十个。

　　接着即是提刑司取证，特别是于志成身上的伤痕，硬是解开纱布，叫一众证人睁大眼睛仔细寓目，就差找小我私家画下来。那些烂桌子碎瓦块等也都一一纪录，待取证完毕，才将酒楼收拾洁净。

　　今天影响太大，且于志成也需要静养，近日不宜开张。

　　至夜，老王爷和两个郡主如约而至，见酒楼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忙抓个伙计问道：“今日不是贵楼开张么？怎的这般冷清？”

　　那伙计道：“好叫客官知晓，原是今日开张的，炮仗才响，却被什么洛令郎带着百来人将桌椅酒水全砸了，我家掌柜也叫他捉去，一顿毒打，好不容易才逃回来，却是伤得不能转动，正在楼上养伤呢。”

　　“啊？！快带我去看看！”

　　于志偏见他三个上楼来，这才想起另有这个宴请，忙叫人奉了茶，又付托厨房做菜。

　　老王爷道：“老弟伤成这般模样，如何还能宴饮，依老夫看，不如他日吧。”

　　沐郡主也说道：“王爷所言甚是，于令郎照旧好生养为好。”

　　于志成道：“小弟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有个怪毛病，若是对了胃口，小弟舍了性命不要也无妨，若是道不相同，小弟也懒得多看他一眼。王爷与郡主值得小弟敬重，这顿酒，非吃不行！”

　　王爷抚须赞道：“好！好男人！除了老夫当年的几个兄弟，老夫再未见过如老弟这般豪爽之人，哈哈哈……，这顿酒，老夫吃了！郡主呢？”

　　郡主再怎么巾帼英雄，到底也照旧女人，自然心细一些，皱眉道：“可于令郎这身伤？”

　　于志成道：“无妨无妨，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王爷肯喝我的酒，那是看得起小弟，小弟岂有推脱之理。”

　　三人喝些茶水，于志成又未来龙去脉择能讲的讲了七八分，只隐瞒了自残和搪塞瑞王等事。

　　厨房已将好酒佳肴都搬上四楼，于志成和二位夫人，老王爷和二位郡主，六人一桌，正好三个倒酒的，三个吃酒的，其余兄弟自行分配。

　　这阵仗，认真是天昏地暗，老王爷究竟上了年纪，略差一筹，三坛半醉倒，于志成和沐郡主刚到四坛，同时醉倒，竟然又是不分上下。

　　这夜半三更，也未便送走，幸亏酒楼啥也不多，就房间多，众人急遽安置了老王爷和郡主，二位夫人才将于志成扶入房中，趁他醉酒，换了膏药，又命厨房弄碗姜汤来灌下去，直忙到四更半，才沉甜睡去。

　　直到第二天下午，于志成才醒来，却是满身上下如火烧，如虫咬，又痛又痒，说不出的难受，妈那个蛋，下回老子再也不干这事了。

　　见他醒来，秦红月忙道：“良人可算醒了，快将药丸吞下去，妾身这药丸，时效为一日，此时正好一日，须得再吃一粒。”

　　于志成摇摇头道：“若我所料不差，夫人这药丸，要么副作用大，要么数量有限，世上哪有如此多神药？”

　　秦红月笑道：“这药丸妾身多得是，对相公也是有益无害，相公只管放心。”

　　于志成叹道：“唉！有害你就不会给我吃，这药丸必有特殊之处，别浪费了，留着以后应急也好，这点疼痛老公还罩得住。”

　　萧若涵和秦红月对视一眼，道：“良人才智认真天下无双，此药丸乃是红月妹妹师门不传之密，所剩不外五粒而已。”

　　“哎呀，妈呀，痛！”

　　秦红月急道：“啊？良人快快服药。”

　　于志成一把抓住她的小手道：“哎哟喂～，不是啊，老公是心痛啊，这么名贵的工具，叫我浪费了一颗，哎哟～。”

　　于志成还要打屁几句，却听见门外报道：“禀少主，有信到。”

　　于志成道：“拿进来！”

　　这信另有点长，也无开头和落款，内容是：

　　洛天破坏御酒，藐视皇家，其罪一；擅自拿人，藐视王法，其罪二；殴打于志成至重伤，欺压良民，其罪三。按律当斩。

　　洛明豢养私兵，其罪一；私设刑堂，其罪二；纵子行凶，其罪三；知法犯罪，其罪四。按律当诛三族。

　　小三从犯，按律当斩。

　　然念三人并无狡辩，认罪较好，且洛明主动招供曾行贿吏部尚书秦为民白银三十万两，小三主行动人证，故而判为：查没洛明家产，遣散其家人，洛明处斩，洛天发配交州，小三功过相抵，无罪释放。

　　已报圣上。

　　刑部果真不是盖的，比太子和刘忠勋那两个蠢货强上千万倍，只一天时间，便坐实罪名，不仅效率极高，该有的人证物证一样不落，办案手续也是齐备，毫无漏洞。

　　到晚上，又有书信来，这回就简朴多了，内容是：洛明等判罚无异，秦为民受贿证据不足驳回，但有治下不严之罪，罚俸一年。皇上钦点新任吏部侍郎为原汴州长使付南风，出缺长使和嘉州一样，用考录方式，考题已由天子亲出并快马发至嘉、汴二州。

　　于志成的目的基本到达，只要拿下这个侍郎就行，天子老儿果真乐见其成，赶忙将这个侍郎收回囊中。至于吏部尚书，只要不是像刘忠勋和太子一样愚蠢，那是那么容易搞的？能给他招点黑就不错了。

　　瑞王府，

　　“乒砰哐啷……”，又有不少家具骨董遭了殃。

　　“天杀的泼皮货！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管家，管家！”

　　……

　　三日后，于志成基本行动如常，第二家酒楼又打理一新，只等明日开张。

　　这天，护送家人去南溪的隐月楼主回来五位，夏荷与另外四位姐妹留守益州，生长新的隐月。

　　严颜也到京，和天子见了面，这老头傲气也磨得差不多了，天子老儿也没早先那么草木皆兵，两人勉强谈拢，天子将洛明的府邸赏给他，命其歇两日，安置了家小便要上任。

　　趁这空挡，于志成赶忙又赖严颜写了三幅对联，这回没用《将进酒》，却是用了苏各人的《老饕赋》：

　　上厨（因排挤而修改）鼓刀，易牙烹熬。水欲新而釜欲洁，火恶陈而薪恶劳。九蒸暴而日燥，百上下而汤鏖。尝项上之一脔，嚼霜前之两螯。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蛤半熟而含酒，蟹微生而带糟。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婉彼姬姜，颜如李桃。弹湘妃之玉瑟，鼓帝子之云璈。命仙人之萼绿华，舞古曲之郁轮袍。引南海之玻黎，酌凉州之蒲萄。愿先生之耆寿，分余沥于两髦。候红潮于玉颊，惊暖响于檀槽。忽累珠之妙唱，抽独茧之长缲。闵手倦而少休，疑吻燥而当膏。倒一缸之雪乳，列百柂之琼艘。各眼滟于秋水，咸骨醉于春醪。美人告去已而云散，先生方兀然而禅逃。响松风于蟹眼，浮雪花于兔毫。先生一笑而起，渺海阔而天高。

　　这一首乃是专为食客量身定做，要说引人垂涎的诗词，成哥最服苏各人这首，不用才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