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脸一僵，揪着袖摆的手指越发紧了起来：“没什么。对了，我去得晚，你们先前和国师师父说了什么？你们师父给了何解释？”
溯流羞赧地挠了挠脑袋：“害，都是小事，也是我一时激动，一大早的打扰了师父。”
“所以……？”苏瑾好奇地问道。
“我师父那么智慧绝顶的人，这些她都早有预料。害，木材也是运气欠好，她本只是想找个死囚取代，届时安了他们上头人的心，那晓得木材醉酒招惹了他们，他们非要师父拿那人试手。”说起木材，溯流也不得失落地垂下了眸，叹了口气：“木材说他一生倒霉至极，可真是不假。倘若他最后没有那般入魔，这一世的罪赎尽了，来世一定会平顺得很。”
苏瑾不由皱眉：“那你师父大可夺命便好，何苦死钉人魂啊？”
木材也没了那看风物的心思，掀着窗牗帘子的手收了回来，坐到一边：“我师父也说了，没措施，总要有些特殊的，人家那些个上头才信她呀！”
苏瑾眨了眨眼，始终觉着怪怪的，至少一夜之间，她就不信他们那神通宽大的师父就没点应对的招数。且若非无心何苦一年多也不去解了，还人家一个循分。
可……看了一眼满眼信任的溯流，话都嘴边也得活生生咽下。或许他们国师师父另有苦衷呢？
见苏瑾面色暗沉，溯流不由暗怪自己说错了话，无奈地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小口小口抿着，眼光四处乱飘，试图找到什么其他的话题来逗苏瑾。
“对了，你家师父厥后与掌柜说了些什么？我怎么感受厥后的掌柜，看我怪怪的？”大路上不知何来的一块小石子挤得他们的马车慌了一下，一缕清风乘机溜进，吹开了那边的帘子，看到萧洛的侧脸，苏瑾不由叹了口气，继续问道。
诶，有话聊！溯流欢喜地放下自己手中的杯，竖耳一听，便无奈了翻着眼好好追念了一会儿，不由摇了摇头：“不知道诶。师父看着，那会让我们知晓。不外……”溯流绝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掌柜聪颖，师父有些要事避着我们付托也实属正常。”
苏瑾不由想起国师师父热情地拉着她的手，与她聊着她苏家的事，再加上萧洛出来后猛然变化的眼神，心一沉：“莫非是视察我苏家？”
说起这话，刚刚三人因她苏家之事坚持的情景跃于脑海，溯流不由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说话：“王苏，不是我非要偏袒我师父。”他谨慎地抬眼偷偷审察了一眼苏瑾。
苏瑾面色一黯，却也没打断他。
溯流便小心翼翼继续道：“你苏家之事，你也知道。我们查的这桩私铸铜币案，师父早就在查了，如今师父查得七七八八了，这是主要是宰相大人与大皇子在后作怪，朝廷之事我也不太懂，横竖就是大皇子如今可能不太得圣下眼，这东宫之位不稳，心慌了什么的。但是这些都没说明你苏家有何冤屈啊。”
苏瑾不由缄默沉静，事实确是如此。
“而且啊，你们出逃，礼部尚书连个证据什么的都没给你们，就给了那个名单，这是不是代表他默认了呀？”溯流更是问的警慎了，字未落尽，便紧张地盯着，一有情况便立刻住嘴。
“可……掌柜说了，这事是科举泄题的大案！没准我阿爹因此收到贼人诬陷呢？”苏瑾立刻反驳道。
“但那几箱黄金明晃晃地从你家抬出，这你无法反驳了吧？贼人诬陷，也得找个容易的啊，至少放银票或者书信这些轻便的呀！”溯流性子一急，直接道。
苏瑾不由垂了垂眸，一个荒唐的想法从脑海里闪过，她心虚地抬眼瞄了一眼溯流，不发一言。
溯流只以为是自己说了偏激，戳了人心窝，讪讪地笑了笑，又紧张地抓着自己手里的杯，小心翼翼道：“害，这些都是我瞎说的。”
那个荒唐的念头在脑海里飞快地成了型，赶也赶不出去。苏瑾勉强地挤了个笑，怎么也没法子回他。
溯流更是张皇，抠了抠手里的杯，幸亏指甲不长，只留了几丝划痕：“诶，不管这么说，你阿爹给你那份名单，想来要么是那张名单可以洗脱他的冤情，要么是他默认了，却始终放不下这个案子，咱么先从这个名单查起，总是没错的。”
“也是。”苏瑾勾了勾嘴角，颔首应道。无论如何，这也是她如今的首选之技了。
见苏瑾释然了些，溯流便也没那么慌了，扣着杯的双手终于放松了下来，溯流垂眸无意一瞥，便见掌柜最常用的这套瓷杯让他活生生划出了几条清晰的痕迹，溯流不由大惊。
苏瑾看的惊奇，凑头已往看了一眼，微微挑眉：“不至于吧？掌柜不会如此小气吧？”
溯流张皇得手足无措，握在手里的杯子无计可施：“你不懂！掌柜嗜茶，为了茶水的味道好一些，特地不远万里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苦苦寻了许久的茶具。”溯流憋着个嘴，欲哭无泪，“要是让他知道了，我不死也得脱层皮啊！他不说，我阿姊也会替他处置惩罚呀！”
苏瑾不由莞尔，看了一眼那个守在他们马车边缘的身影：“你嚷嚷这么高声，生怕他在一旁听不见？”
溯流嘴一僵，愣在原地成了个圆形：“那可咋办呀？”他连忙放低了声音，握在手里的杯子也烫手了起来。
苏瑾想起他对自己莫名其妙地爱答不理，眸光微转：“害，他有那么多套，还差这一套吗？谁叫他自己不上来的，偷偷给他换一套就是了。”
“可是……”溯流有些犹豫，这烫手的杯子，放哪都不是。
苏瑾垂了垂眼睑：“若真问起来，你推到我身上就是了。”就让她看看，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职位。
溯流左右为难，爽性将杯子往桌上一甩：“就按你说的办，要是出了事……”他咬了咬牙，“咱两一块儿担！”
车外欢呼大叫招揽客人的声音，你哭我笑，各家千姿百态溢出那空无一物的薄壁，聚在着嘈杂的市间谱写出一段杂乱无章却又有其深意的乐谱。
“吁！”溯影轻声唤道，马夫随之轻轻一拉，止住了马儿前进地法式，马车里的溯流与苏瑾身子习惯性地往前一撞，到也没什么事。
溯流看了看桌上的杯子，心虚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深吸一口气，照旧畏畏缩缩地不敢出去。
苏瑾不由轻拍他一下，轻声抚慰道：“没什么，再说真有我替你担着，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