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一缕浓烟从山林中飘出,幽黑的山林里,一朵火焰璀璨燃烧着,驱散黑暗,带来温暖,映照着两张油光满面的脸庞。
素衣女子尽显矜持得体,纤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火焰中央撕出一小块肉,拿到跟前,然后用另一只手慢慢从中撕下一条条肉丝,无声无息地咀嚼着。
很快,远离凌凡一边的野味只剩下一条条白骨,一只纤细的小手袭向凌凡一边,极其熟练地撕扯下一大块肉,优雅而不失速度,精准地撕扯成一条条肉丝,吞进鼓鼓的肚子里。
凌凡眉毛拧在一起,不满地看着许秋原侵入自己的领地。但自小的修养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手头的行动,拍了拍双手,唉了一口气,说道:“慢点!都给你!”
“谢谢!”许秋原狼吞虎咽,自打被那些人追杀以来,都几多天没吃过像样的工具了?眼前的烤肉无疑是一餐美味!
许秋原嘴里含着一块肉,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凌凡没有听清,倒是识海中又响起一阵鬼哭狼嚎,“凌凡!你瞧瞧!这是一个修士该干的事吗!吃肉都不吐骨头的!”
“她今早才把你拉下水,不惜牺牲你也要自己逃命!现在一句歉仄的话都没有,还吃着你千辛万苦泯灭心力烤好的野味!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你说说我对你怎样,苦口婆心地为你每一件事善后!而你到头来连一块肉都不分给我!她可是个魔女!她可是你对头!”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看她吃完这顿就翻脸不认人!放我出去,我要替天行道!我要斩了这魔女!放开我的肉!”
小叶子义愤填膺,悲愤无比地看着野味一点点消失,最后酿成一具完完整整的骨头。看着最后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块消失在火焰之上,铺天盖地的回音激荡在凌凡识海中,“我的肉!”
“别吵吵!下次给你做!”凌凡怒骂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回音戛然而止,小叶子似乎一个孩子,瞬间忘却适才的不满,只是偶尔还会骂上一两句“小魔女”。
凌凡透过青黄相间的火焰,静静看着素衣女子吮吸着食指,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盯着那块近乎完整的焦黑骨头。
一缕晚风吹偏激焰,凌凡和许秋原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两人四目相对。许秋原的苍白脸颊现起两抹绯红,羞涩得低下头颅。望着地上仍未消逝的油渍,绯红的的小脸愈加通红。
“真不争气!无止境的追杀都扛了下来,怎么能被区区野味打垮!”
苗条纤弱的身影在晚风中若隐若现,只是肚子前的凸起是那么格格不入。凌凡一笑,这个女子心地也不坏。
“吃饱了?”凌凡正色道。
“嗯。”许秋原低声细语,双手抚了抚衣服,尽力遮住小有凸起的肚子。
“我救了你一命,你吃了我一顿,你欠我两小我私家情。”凌凡话语间没有半点波涛,降低道:“你可以走了!”
许秋原惊愕地抬头看了一眼火焰前的男子,五官精致,眉清目秀,深邃的瞳孔中闪烁着两朵明亮的火焰,却板着脸看着自己。
“一个开天境修士而已,居然敢轰我走?不就是替我挡了一下和吃了他点工具吗,他眉宇间的警惕和眼眸中的质疑是什么意思?一个小修士而已,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秘密坑杀那些小喽啰!”
看着地上三三两两的骨头,品味着嘴里的余香,许秋原强压下内心的怨愤,紧绷的身躯突然一松,改变了战略,不再计划逼问凌凡的秘密。
“我不走。”许秋原低着头,眼中隐有泪光闪烁,凝噎着,缄默沉静着,消瘦的身躯弱不禁风,似乎离开这里就活不下去一般。
凌凡眉头皱得更深。微光摇曳,二人缄默沉静许久,唯有焰火不中断地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你姓许?”凌凡眉毛一挑,质疑道。
“嗯,我叫许秋原。”素衣女子颇为不解,以为灰衣男子刚刚没有听清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这次声音大了点,“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救命?没这回事,我基础没计划救你!凌凡心里恨恨的,半年前才刚遇到一个姓许的,差点殒命山洞,现在又是一个姓许的,又想把我坑杀在这山林中。二人手段如出一辙,这女子不会也是无虚圣地的人吧?
凌凡冷着脸,把许秋原重新审察到尾,一身充满灰尘的布衣,遮盖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头发略微散乱,整小我私家狼狈不堪。凌凡怎么也没法把她和风姿潇洒卓然世外的许七联想到一起。
许秋原偏头羞涩,“这人在干嘛,好没礼貌!”
许秋原顶着凌凡的目光,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味。凌凡呼了一口气,颇为不满,说道:“你怎么会被黑市的杀手追杀?”
许秋原怔了怔,目光流连,最终聚焦在一簇跃起的火苗上,怅然若失,似在回忆往事,好一会儿,才艰涩开口道:
“我本是一介散修,和师兄相依为命,在修仙界底层颤惊处事,生怕冒犯我们惹不起的人。可散修也得修炼,也得生存。机缘巧合之下,我们碰巧得知一支商队偷偷运送一件法器出境。”
“法器?”凌凡颇为意动,一件上好的法器可以极大增强修士的实力,纵然是他,现在手头上也没有一件合适的法器。区区商队竟敢押送这等宝物,难怪他们会起小心思。
“没错!那可不是一般的法器,而是一件颇为稀罕的上等法剑,锋锐无比!得此密辛,我和师兄哪能耐得住,自然想去占点自制。等我们闻讯赶往商队时,无数修士混战在一起。”
“各方混战,术数其出,刀光血影,冷光闪耀,威力绝伦!我和师兄哪敢妄动,只能躲在暗处偷偷视察。突然!在众人争夺下,那柄寒芒逼人的法剑竟然落在我们面前!如此机缘,纵然危险再大,我们也不能不掌握住!”
许秋原顿了一下,激动逐渐变为伤心,泪光莹莹,哭泣道:“师兄他带着我逃出重围,为我断后,却掉臂惜自己的生命,不知死活!”
抬手擦掉一滴眼泪,许秋原无声地哭了起来。许久,才红着双眼看向凌凡,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多谢道友解我性命之忧!秋原必有厚报!”
柔弱,可怜,无助,许秋原再次陷入缄默沉静,火焰照在苍白的脸颊上,似乎陶醉在巨大的伤心之中。
凌凡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有没有相信素不相识的许秋原的话。
“我叫凌凡。”许秋原昏昏沉沉地低着头。
银白的月光下,火光悄悄熄灭,山林重归寂静。凌凡兀自警惕着,但素衣女子却是安然依傍在一棵大树下,嘴角微微翘起,恬静地睡了已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