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寒风渐起。
露华酒馆一如既往。
华凝月就在灶边忙碌。
杨放礼只看到灶上林林总总的瓶瓶罐罐摆了不少，各色香料的味道不是传出。
已经凭据种种杨放礼绝对看不懂的比例调好了好几小碗酱料的华凝月一一蘸着尝了尝。
每尝完一碗，她都得漱过口，这才去尝另一碗。
直到全部尝完。
一直盯着她看的杨放礼立刻瞅得她眉心蹙起。
杨放礼刚要问，却觉察出异常。
苏荣更是按剑上前，神色肃穆。
一蓬头丐面的老人一路走来，距离杨放礼桌子另有几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草民叩见凌王爷！”
杨放礼拧眉：“有事？”
“王爷，这是草民无意间获得的工具，草民将它奉给王爷，只求王爷能抱住草民一命啊！”
老人说得心酸，眼中另有泪滴落。
苏荣将老人高举起的工具拿过，呈给杨放礼。
月色混着灯火灼烁。
早已被这边消息吸引的华凝月清晰地看到杨放礼手中的正是一小块羊皮。
她一呆，随后便漫不经心地别过头，又拿出一个小碗，继续摆弄着各色调料。
状似一直垂首期待杨放礼回复的老人，却黑暗审察着华凝月的反映。
可灶边火光跳动，华凝月先前的神色变化太快，转瞬又已恢复一贯的模样，老人自是未曾看到华凝月那一呆。
易惊舟探着头，也想看杨放礼手中羊皮。
杨放礼只淡淡瞥他一眼，便将工具塞给他。
“拿走，这该是你收的工具。正好掩护人的事也该你来。”
易惊舟此时已看清羊皮上书写的工具。饶是一向脸上总有笑容的他，这时都不由变了脸色。
“这玩意儿……王爷，你觉得是真是假？”
看上面乱七八糟的名称，看都看不懂的话，确实和听说中的厨神秘籍残页一样。
黑鱼卫这些年来并非从未收集到残页，但那些收集回来的工具，一直真假难辨。
谁也看不懂的厨神秘籍，若要造假，并不难。尤其对一些自己就获得过厨神秘籍的人来说，这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羊皮不难弄好。
至于写在上面的文字，也可以找到擅长模仿字迹的人。
更要害的是上面的内容。
可卖力搜集的人大多知道，厨神秘籍就是没人能看懂的。他们虽然对内容造假毫无忌惮。
横竖谁都看不懂呢！
现在，拿着老人送上羊皮的易惊舟就陷入了这样的为难。
他希望这工具是真的，却苦于没有判断的措施。
问杨放礼……那真是在无可奈何下的无奈之举。
苏荣低声到：“他就是今天那个乞丐。”
这话一出，杨放礼和易惊舟都在略一惊讶后，便明白苏荣意思。
“是他？难怪我今天听你说外面有个乞丐晕倒就觉得有些不安。”杨放礼低叹，“惊舟，别想了，这工具多数是真的。”
易惊舟瞥他一眼，又将手中的羊皮把玩片刻，才呵呵笑道：“如果我要相信你的直觉，那这工具肯定是真的。”
而已往无数次杨放礼总能在他到来前有特别感应的体现，足以证明杨放礼直觉之可怕。
“不外，事关重大，不能这样轻易确认。”易惊舟说着，便将工具往怀里一塞，挑着绝不客气的笑，“这个谁，怎么称谓？”
“草民姓齐，就叫齐成，别人叫我老齐，或者爽性叫我老乞头。”
“老齐。”易惊舟点颔首，目光幽深，“带着这工具到衙门，自会有人为你部署妥当。”
说着，易惊舟掷出一小块三角形颇像是庙里求来的平安符的工具。
这工具还要不偏不倚地落到老人面前。
“这……”
“拿着这工具走，衙门自然会有人出头保你平安。夜里也无妨，直接去。”
易惊舟显然不耐烦多说。
齐成略一犹豫，便忙拿起面前的工具，谢过恩后法式急遽地离开。
易惊舟又将怀里的工具取出，重复地再看了会，这才直接凑到杨放礼耳边，悄声问：“你说华女人能不能鉴别出它的真假？”
杨放礼眉头一挑，蓦然脱手，将易惊舟推开。
措不及防，易惊舟差点被他推倒。
易惊舟也不恼，只笑眯眯地弹了弹衣袖：“王爷的反映这么大，那就证明……华女人！”
他忽而扬声高喊。
正好又调好了一碗调味汁的华凝月拿着托盘，将自己今夜调出的数碗调味汁全部放上去，这才端着工具过来。
“易二爷有事？王爷，可有空？”
她依旧轻言慢语，似一直不知这边发生的事。
“有事！华女人，你……”
易惊舟正要将羊皮递给华凝月。
他的手却被杨放礼按住。
杨放礼目光深沉。
“惊舟，不行。”
他声音虽轻，却有少见的坚定。
易惊舟眉头一挑，又看了他片刻，这才微微一笑：“华女人，我看你适才都弄了这么久这些工具了，可是有什么特别考究？”
华凝月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虽然有。我本只想问王爷可否有空为我尝尝这调料，给点意见。若易二爷也愿意资助，那就最好不外。想来易二爷对定海侯偏好的口味了解不少吧？”
“这是为定海侯准备的？”杨放礼语气有些离奇。
华凝月颔首：“距离中秋宴另有不少日子，但算算时间，该准备了。”
杨放礼眼神略有变化。
旁边的易惊舟已经拿着华凝月准备好的工具依次尝着调料。
只略蘸一点，稍作品尝，随后又马上漱口，自然不会有问题。
杨放礼低叹：“只是一席宴，人又不多，何须如此？”
“或许加入宴会的人不多，但宴客的总要用心。即是宴客的不用心，我这主厨也得用心。”
华凝月和杨放礼相谈之时，易惊舟已将几碗调料全部尝过。
他目光在这些碗中游移不定。
留意到这这点的华凝月低叹一声：“果真是都不合适吗？”
易惊舟眼睛睁大了点，随后用手肘轻撞一下杨放礼：“王爷，照旧你也尝尝再说。”
杨放礼眼睛一眨。
凭借对易惊舟的了解，加上过人的直觉，他已经发现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