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香永起身,极正式地向着华凝月行礼。
他的行动把华凝月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
“徐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我原本只想找一个不至于辱没香满楼名声的人接掌香满楼,今日尝到华女人做的冷面,我想恳求华女人应下原定年底在香满楼举行的厨会!”
“这……”华凝月正要拒绝。
先前盯着空碗沮丧的杨放礼却立刻拍板:“没问题!”
眉飞色舞的他收到的只有华凝月飞过来的凶厉眼神。
陆西玉饶有兴趣地问:“敢问徐掌柜,这厨会究竟怎么回事?”
华凝月凶巴巴的眼神瞬间酿成无助。
“娘……”
她的抗议直接被陆西玉按着脑袋消去。
徐香永经营香满楼,察言观色惯了,此时看出露华酒馆最能主事的是陆西玉,立即回道:“这厨会本是我和同样经营酒楼的三位挚友配合定下的,每年年底举办一次。”
说话间,他已重新落座。
“厨会上掌勺的是我们四家酒楼主厨,举办所在则轮换。初时厨会只是年前各人伙一起热闹热闹,厥后就酿成主厨们的竞技,非分胜负不行。说来内疚,近几年我香满楼都是垫底的那个。”
“我本计划就香满楼售出,就将三位挚友请来,既与他们作别,又与他们说个明白,今后的厨会不再算我香满楼的一份。正好距离年底另有不少日子,他们若要继续举办厨会,也能筹备妥当。”
“但今日尝到华女人厨艺,我只恳求华女人能以香满楼的名义,再加入一次厨会!”
“我相信华女人定然能获得第一!”
“哪怕那时的香满楼已经与我无关,它……它依旧是我多年的心血啊!我希望看到它能再拿一次第一啊!再拿一次就好啊!”
徐香永双眼湿润。
他声音激动得略微哆嗦。
华凝月留意到,杨放礼先前嘴唇动了动,似是想出言挖苦徐香永,最后却只缄默沉静地看着这位中年将过的男人。
“玉娘……”
说话的华应洪被陆西玉扫了眼,立刻乖乖噤声。
陆西玉轻叹,问:“那其他三家酒馆,都叫什么名字?能赢过徐掌柜香满楼的,想必同样极有名气吧。”
“它们划分是天水城的一品居,竹绵城的和味坊,丹墨城的素心斋。”
杨放礼舔了舔嘴角。
这三处地方,他都听说过。
可惜,没时机尝!
身为王爷,他在自己封地上有足够的职位,但另一种意义上,他也被圈禁在临水城中,决不能离开太远。
这三间酒楼,只闻名不晤面,就足以勾动他馋虫。更况且,徐香永才说了这三间酒楼的主厨都比香满楼主厨厉害。
“原来是这三家,也难怪了。”陆西玉颔首,又问,“徐掌柜,这厨会认真只是你们私下比试,胜负不会传出去?”
“虽然。”徐香永苦笑一声,“要否则我香满楼连续垫底几年的事情,会没人知道?”
“既然如此,只要徐掌柜的三位朋友同意我们以香满楼名义参赛,那我们就加入吧。”陆西玉立即拍板。
她长眉一扬,眉梢间竟有几分冷锐。
“但若消息传出,徐掌柜,我们可要找你麻烦了。”
苏荣一直默默站在杨放礼身后,紧守着一个侍卫的职责。现在却不由又多看陆西玉几眼。
陆西玉却笑得坦荡洒脱。
“王爷,我们已经和徐掌柜谈妥,买下香满楼的事情,有劳王爷出钱了。”
杨放礼笑眯眯:“没问题!”
好不容易将人都送走,华凝月正要问自己母亲怎么会允许厨会的事,又有一道身影急冲冲地闯进酒馆。
“小月!华大伯!华伯母!”
来人身份呼之欲出。
华凝月轻捂额头。
“张继宗,你都多大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我心急!”张继宗理直气壮高声回应,事后才醒悟适才是华凝月和自己说话,忙又降低音量。
“小月,我刚刚听说王爷买下了香满楼,以后就将香满楼交给你们打理了?这是真的吗?这不是真的吧?”
他语速又不经意间加速。
“真的哦。”陆西玉走过来,在他脑袋上轻敲一下,“月儿就没说错你,多大人了?还像个长不大的毛猴子。”
“啊?”张继宗挠挠头,“那我以后改嘛。”
“总说改。”陆西玉再敲一下他脑袋,“改几多回了?还不见真能改。不外我们都习惯你这样了。”
张继宗嘿嘿笑一镇,才重新想起自己来酒馆的目的。
“华大伯,你们以后真要去打理香满楼了?露华酒馆呢?还做不做?唉,你们要开酒楼了,像我家这样的小饭馆,哪儿还能活?”
华应洪浅笑摇摇头:“香满楼开了这么多年,你们家饭馆不也一样能做?”
张继宗愕然:“似乎是这个原理。”
“再说了,露华酒馆才是我们一家立足之本,怎么可能说关就关。什么酒楼的事情,我不懂,玉娘也不怎么懂。到时候真正卖力打理生意的照旧王爷的人,干活的是香满楼留下的伙计。我们一家,真正辛苦的只有月儿。”
“小月?”张继宗转头,便看到华凝月一手拿着一柄小刀,另一手抓着根胡萝卜。
华凝月微微低头,手上的小刀极细微的幅度快速移动。
碎屑不住从胡萝卜上掉落。
张继宗只知她在雕着什么。
华应洪咳了声,才让张继宗回过神。
张继宗闷闷地问:“华大伯,小月真的没问题吗?以前小月都是心情欠好才下厨吧?”
现在却不得不经常做菜。
“我没事。”华凝月手上行动停下。
她看向张继宗,微微一笑。
这一笑,比风轻比云淡。
“其实我很喜欢做菜,以前因为某些原因,才一直控制自己。只有心情欠好的时候,实在不想再控制,也正好用做菜来转移情绪,这才造就了我只在心情欠好才做菜的假象。”
“是这样的吗?”张继宗眉头紧皱,想不明白。
华凝月轻轻颔首。
“总之,你不用为我担忧。”
陆西玉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看华凝月的眼神满是担忧。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那个消息已经传出,她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