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了屋,待瞧到床上的孟昭月,俱是吓了一跳,床上躺着的那人照旧之前她们认识的孟昭月吗?
暴瘦凹陷的脸颊上泛着病态的红潮,侧着身子掩着嘴的手臂细瘦的能看见皮下鼓舞的血管。
孟昭月一言不发,只是捂着嘴一个劲的掉眼泪,时不时的低头一阵激咳。
“国公爷求求你,快救救小姐吧!这样下去,她会撑不住的……”小青哽咽着声音道:“自从小姐被禁了足,日夜痛恨自责,食不下睡欠好,每日下人送来的饭食,这边吃下去,那边就吐出去,外面守门的婆子不让出去,小姐就整日整夜的守在门口,她说,她要给四小姐致歉,是她猪油蒙了心,鬼摸脑壳犯了大错,只要四小姐能原谅她,她就算是死,也能心安瞑目……小姐,她其实天性不坏,只是一时鬼迷了心思,犯了大错,国公爷,夫人,您们就原谅小姐吧!小姐她已经知道错了……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求求您,给小姐一个洗心革面的时机吧!”
小青声泪俱下,替着孟昭月求情。
站在后面的盛明义闻言,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架不住他爹和他哥在前,没好直言挖苦。
怎么见着他爹回来了,就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当初是谁自证清白要撞柱寻死了的。
认错他到没见的,只是比心狠照死里折腾自己,他照旧头一次见到。
“小青,你,咳咳……不要这样,这,都是我,咳咳……自作自受,应得的……我没脸再见舅舅……”
孟昭月一句说说得断断续续,身体似是再也经受不住这样剧烈的咳嗽,直接呕出了一口血了。
鲜血殷红了手中的绣帕。
“小姐……”小青惊呼了一声,想要跪趴着已往,却见着孟昭月白着脸,忙乱的想要将绣帕藏起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咳血的,你这是要连奴婢也一直瞒着吗?”小青提高了声音,手疾眼快的将孟昭月意图掩藏起来的绣帕拿出来。
瞧着上面晃眼的鲜血,直接哭红了眼。
见着没法隐瞒,孟昭月抬着头,对着镇国公另有林氏强装出一个虚弱的笑来,“我没事,可能这几天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有些着凉,养上几日应该就会好了。”
“什么呆的时间有些长,明明您一坐就是一整夜,即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小青捧着沾血的绣帕,再也忍不住对着镇国公和林氏砰砰磕头,“侯爷夫人,你们救救小姐吧!看着小姐酿成这个样子,奴婢心疼啊……”
镇国公原本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来,这会儿的瞧着孟昭月这幅模样,斥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急躁的在屋中来回走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忙去请医生来,另有这屋中怎么这么冷情,伺候的人都去那了?”
昨日听闻了林氏说了她的事,他第一反映是不相信,可是事实证据摆在面前,又容不得他不信。
当初听闻胞妹逝去的噩耗,他千里奔丧,见着灵堂上细瘦单薄的小女人一身孝衣,眼睛红肿,面容悲戚绝望,四周围着的是一圈冷漠心怀鬼胎的姨娘庶兄庶妹,其时他就动了侧影之心,尔后掉臂孟家人的阻挡,硬是带着她入了京。
可是谁能想到,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人,她竟然会做出了这样的事来?
“月侄女,我且问你,那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谁帮你想出来那样恶毒的战略来的。”镇国公目光森厉,直透人心,看得孟昭月心中一个哆嗦,她没有避开视线,反而颤着声音道:“如果我说我是被人陷害引诱的,舅舅会相信?”
这话说完,孟昭月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可笑,面上忍不住凄然一笑,“证据确凿,身边丫头亲口佐证,这家里面从上到下,另有谁不知道我孟昭月是个心狠手辣的恶毒之人,你又怎么会相信我。”
“舅舅,既已经在旁人口中知道了答案,又何须节外生枝的来问我。”孟昭月说完了这话,便似费尽了全身的力气,虚软的摊在床上,神情仓皇无力,“这几日我恍模糊惚的,总会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舅舅的样子,娘亲走了,我以为从今以后在没有人会护着昭月了,可是舅舅来了,高峻威猛,只是站在那里,后宅里的那些姨娘弟妹就没人敢作声,像天神一样,我那个时候,真的好兴奋,好兴奋……厥后,随着舅舅入了京,感受就像做梦一样……”
“舅舅,是我对不起表姐,我想亲自跟她致歉,和她是说一句对不起,可是没有时机了,她再也不会见我了,若有来生……昭月一定好好的跪在表姐面前,给她赔罪……”
瞧着那张与胞妹有着五分相似的脸,镇国公心中剧恸,原本盘算注意要将她送回的念头,也随之开始动摇。
自己嫡亲妹子留下的唯一的孤女,难道真的要将她送回去吗?
“你是我的亲侄女,我将你带入了京,自是准备悉心照料你长大的,可是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珠珠性子骄纵任性了一些,却对你绝没有半点恶意,反而随处以你为先,护着你,你怎么就……”后面的话镇国公没有说出来,想到林氏说得那些话来,国公爷就忍不住的心痛急躁。
孟昭月没有替自己辩解,只是对着他又是惨然一笑,“你看,舅舅你明白半点都不信我,我做的错事,我自己来担,舅舅你不要觉得为难,只是昭月以后可能无法在报舅舅的大恩了。”
声音有气无力,虚弱暴瘦的身子像一朵落败的花,随时都有可能香消玉殒。
“啧啧,这话说得,活像我们都冤枉了你似的,还被旁人陷害引诱,亏你自己也说得出口,那些个惨死的野猫是有人拿刀压着你脖子让你虐杀的,照旧你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想不开,自己拿刀往自己身上扎,就是为了陷害你?”
一旁的盛明义听着再也忍不住了,忍不住出言挖苦,孟昭月没有看他,只是掩着唇再次闷咳起来。
“二弟,你怎么说话的。”盛明忠扭头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国公爷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将表妹的病看好,其他的事之后再说吧!”
“表妹,你也不要妙想天开,放心养病,若是真有人冤枉了你,我们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林氏重新到尾的没有说话,秀丽端庄的面容上,细看还能瞧着几分愠怒来,以前一直嫌弃老二嘴巴毒,说话难听,可是今日,却感受说到了她心里去了。
自从那日亲眼见到了那些惨死的幼猫,以及两个丫头身上的疤痕,她就再也无法将孟昭月跟娇弱善良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了。
即是现在她这幅虚弱的模样,也激不起她的半点同情心来。
孟昭月院中的下人都散的出去,这会儿的连个端茶倒水的人也没有,林氏遣了门口守门的婆子,让她们寻了金嬷嬷,让她带几个丫头过来。
几人一行,没等到金嬷嬷,也没等到医生,反倒先等来了听雪阁后院井中死了个丫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