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伸手已往接碗。
昏暗烛光中,那双伸过来的手悦目至极。只是手的主人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容颜。
赫景翼一把抓住粉衣女子那纤细的手臂,用力一掀,将她带入水中。
“殿下……”
绿珠惊呼~
添香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便要闯进去,下一刻被子印拽住,示意她不要作声。
绿珠扑腾着浮出水面,擦拭掉脸上的水。忙乱中,抓伤了赫景翼的手臂,赫景翼可能饮酒过多,略显缓慢,对于绿珠的冒犯居然无半点责罚。
赫景翼直直的审察着她的眉眼。
在此之前,绿珠可不觉得赫景翼是个这般宽容的人。
原本宽敞的木桶霎时间显得狭窄异常。
赫景翼不动,绿珠只得蜷缩在他劈面,紧贴着木桶的桶壁。
时间滴答而过,满室熏香。
绿珠突然想起,添香说过翼王有洁癖之症,如今这般,她怕是酿下大祸。尴尬之余,她用毕生最快的速度爬出木桶,翼王没有制止,看着粉色背影狼狈的窜出了翼王寝卧。张皇的连门都没给他带上。
门外,添香以及翼王的侍卫子印不知所以,面面相觑。
里面不是一切好好的,那适才风风火火跑出去的落汤鸡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王府有王妃,添香绝对相信,绿珠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但是,王府没有。
越日,翼王重新到尾都没有提及绿珠二字,更没有说什么打打杀杀。
只是怒摔了茶杯。
“这茶是谁制的?”
添香惊骇。
“回殿下,是翠花。”
“绿珠呢?”
情感是口感差池。
“绿珠昨日突感风寒,管家怕她过了病气给殿下,让她休整一天。”
添香心里明白,管家是小我私家精,若今日殿下不发作,绿珠留得,若殿下怒了,绿珠留不得。
只是看今天这情形,殿下虽怒,但绿珠却不得不留。
赫景翼挑眉,顿了顿。
“既然病了,就晚些过来近身侍候吧。”
一句话,瞬间把绿珠提到了一等丫鬟的位置。添香一半羡慕,一半不甘。
她羡慕绿珠那般容颜,出头是早晚的事。她不甘,因为绿珠的身份涨得太快。
百里北浔携大理寺陈铎再一次梳理意州刺杀案的细节,果真发现眉目,刺杀现场还存在其他杀手的痕迹,但线索终止在一群刺客的尸体为止。他们无法查出那些刺客是被岐王人马所灭,照旧被其他势力灭口。但案情梳理完毕,可以确定符王的势力近一个月没有出城纪录和动向。也就是说,有人制造了虚假线索,迷惑百里北浔,陷害符王。
这一视察结果,让赫礼吃了个闷亏。自己的儿子被害,下落不明,他身为一国之主,居然查不出幕后黑手,这种无法控制的局面和探查不到的势力让赫礼感受到了危机。
冯擎思着良久,上前一步。
“王上,赵家的人一直在刑部闹。如今小殿下生死未卜,赵家的老太君已经一病不起了。”
冯擎知道赫礼心情欠好,但赵家闹得太凶,刑部频频来人求见,只是赫礼近日身体不适,一直没有上朝,还不知这些情况。
“派御医去赵家看望老太君,另外,体现赵家的人循分些,本王的儿子,有本王费心。”
一个聂家权倾朝野,幸得邵卿羡少年英才,与之抗衡。若是赵家在跳出来蹦哒,那满朝和谐气象就无法恢复了。
赫礼哪里知道,两股暗地的较量早已展开,只是明面上,各人装的比力完美,他素来稳坐高台,看不出眉目而已。
“王上,这是岳霖急奏!”冯擎一番筛选,急遽将看上去最重要的奏章递到赫礼眼前。
金色龙椅上,花白头发的赫礼喜笑道“太好了。”
岳霖城疫情终于获得彻底解决,邵卿羡将不日归朝。
这是继符王大婚后的第一件喜事,他要重赏御医院,另有东千衡。
翼王府
赫景翼更早得知,邵卿羡即将回朝的消息,他知道,他的母妃一定在雪芙宫笑意难掩,因为,他也是。
很快母妃便能得见父王,他的禁足也可以解开了。
翼王府的大院里里外外他已经逛了八十多遍了,哪棵树上有几只鸟窝,哪里的花最耀眼,甚至哪堵墙有狗洞,他都晓得。
今日的茶照旧那个熟悉的味道。添香的身后,随着那个低着头叫绿珠的丫头。
“奉茶!”赫景翼一声命令。绿珠漫步上前。
“停。”
现在光线正好,角度正好。
“抬头!”
不远处,添香偷偷抬头,发现不是在叫自己,又深深的低了下去。
如此近的距离,绿珠虽然感受获得赫景翼那肆无忌惮的审察。
迫于形势,她只能抬头。
女子清澈明亮的眼睛掩在厚厚的刘海下,长长的睫毛微微地哆嗦着,宛若亭中牡丹上蝴蝶的羽翼,轻柔美丽脆弱。
“拿铰剪来!”
子印明显的楞了片刻,他没听错?殿下刚刚要铰剪。
“铰剪!”赫景翼又重复一遍,语气显然有些不悦。
子印敏捷取来。
双手送上。
赫景翼拿起铰剪,摸了下刀刃,阳光下,那银质的铰剪闪着耀眼的光。满园的下人们心中疑惑,殿下这是闹哪样。
赫景翼单手取走绿珠手里的茶杯,抬手将铰剪横在绿珠的额头前。绿珠闭上双眼,铰剪张开又合上,那挡了眉毛的刘海立即短了半拇指那么多。
赫景翼左右瞧了瞧,这才满意的收了手。
他是嫌绿珠的头发挡了眉。
静……满园的侍女侍卫忘记了低头,翼王殿下另有这等心情,为一个婢女剪头发~
绿珠试探着睁开眼,正前方不足半米的距离,赫景翼心情破好的看着自己,他心情好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幅笑容。绿珠想不到,他其时命人火烧杜府的时候,是不是也挂着如此顽劣的笑。
泪水泛在眼底,湿着眼眶,偏偏没有掉落下来。此时现在,绿珠的样子落在赫景翼的眼里,生生一副,我见犹怜。
他收了笑意。
“多悦目的眉毛,挡着可惜!”
“绿珠多谢殿下美意。”
女子真是奇怪,动了她几根头发居然委屈成这个样子,赫景翼咂舌一番。放下铰剪摆摆手,让绿珠退下了。
他不知道,绿每次看见他,心里都市浮现数年前杜家那晚的烈火,另有杜之安绝笔信中的付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