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夜色最沉。
似乎有什么异常声音在身边响起。
迷迷糊糊中的小猪心中一惊,马上醒了过来,举目四望,却什么也没发现。
小猪压下惊疑,继续要睡,突然听得身边阿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小猪伸手一摸阿乌的额头,滚烫。
满身都滚烫,眼窝下陷。
怎么叫都没有知觉。
小猪怔怔的坐着发呆。
来了,枪伤的厉害来了。
晚上两人一起去探险石洞时,小猪还悄悄祈祷,阿乌遇见奇迹,今后好起来。
谁知,该来的照旧来了。
阿乌的其他伤口都还好说,也都已经上过药,有了向好的趋势。唯独后背的枪伤,铁砂子深深嵌进伤口里,小猪只能洗出一部门,剩下的深深嵌在骨血中,小猪束手无策。
怎么办呢?
束手无策、低头垂泪从来不是小猪的气势派头。
“就在这大火坑旁边,宰掉那匹马,像老莫达宰掉骆驼那样,重新来一次瑟必素?”
“铁砂子仍然取不出来怎么办?那就先留在阿乌身体里,救活性命最要紧。”
小猪咬牙切齿的想。
想到就做。小猪马上爬起身来,狠下心拉出那匹马,拿出皮囊中的烈酒,拿出针线,撑上一只火炬。
把阿乌拖到马儿身边,反趴在地上,露出后背的伤。
小猪也不知道瑟必素该怎样做,他只能凭据老莫达趟出的路,亦步亦趋,学着做。
战狼已经摆在马儿旁边,小猪计划一旦缝合好伤口,就马上用战狼宰掉这头马,把阿乌放进去。
小猪穿好线,捏着针,龇牙咧嘴的缝伤口。
局面……悲壮。
突然,马儿大叫起来。
小猪正低头寻找下针之处,百忙之中两手是血的抬起头。
一个长长的黑影,正从大火坑里面出来!
黑影无声无息,向这边走来。
火光耀眼的配景下,看不清这黑影的面部,不知“它”是什么工具。
地狱之门的守门人?!真正的地狱使者?!
心性坚贞如小猪,也觉得心头狂跳、口舌干燥、四肢僵硬,他抬头望着那黑影,脖子已经一动也不能动,可是小猪还记得他手里的针线决不能丢,不能跑。
黑影越来越近,小猪右手捏针,左手悄悄拿出“小旦”,准备无论来的是什么工具,都给它一刀,他还不信,“小旦”切不开那工具的皮。
“嘿!”黑影发出一声闷哼,然后“咳咳”的咳嗽起来。
“他是人!”小猪心里一松,接着又提起来,人?人更可怕。
百忙之中,小猪心思细腻,想到一件事情,马上用口袋里的炭条在阿乌眉骨和鼻子旁画了两下,把阿乌的衣衫包裹了一下,包住了他腰间的链子。
靠着微明的火光,小猪也已经看出,那果真是一小我私家……的样子,一个瘦高的、满面病容的老头。
这老头似乎生着重病,脸色蜡黄,与阿乌的脸色比,不知谁高谁低。
老头穿着中原人的衣服,身后背着一个箱子,不知什么缘故,从大火坑里出来,竟然能够不被火烧掉。
老头在荒原的凌晨,地狱之门这样的地方,突然发现前面有人有马,也十分惊异。
待走到小猪近前,看见小猪满手鲜血,捏着针线,针线还连在地下一个昏厥不醒的人身上,就越发惊奇了。
“咦?”那老头绝不避忌的发出疑问声,然后也不见他怎样迈步,一下就到了小猪旁边,脱手如风,点在小猪肩旁。
小猪立刻全身一麻,再也不能转动,不禁大惊:这是什么鬼魅?看着像个痨病鬼,怎么脱手如此之快?一言不合上来就点了自己穴道?躲都躲不开?自己还正在给阿乌缝伤口呢!人命关天啊!
小猪急得满脸通红,只是说不出话来。
那老头把小猪推到一边,从他手里接过针和线,在火炬前一看,很生气的哼了一声,马上用一把不知哪里变出来的铰剪,把线剪断,针也扔到一边。
小猪急得眼中要喷火,奈何转动不得。
痨病鬼打开自己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更小的铰剪,把小猪缝合的伤口全部剪开!
一行泪珠终于从小猪脸上淌下。
痨病鬼又是“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搓搓手,在箱子里找了片刻,拿出一把极小、极精巧的工具,然后放到火炬上烤了一会儿,又用小猪准备好的烈酒冲在阿乌伤口上。
痨病鬼用那把极精巧的工具,在阿乌伤口里一探,马上收回,“当”的一声脆响,一粒铁砂扔到旁边的金属盘子里。
他手上行动极稳定、准确,再次从阿乌伤口里取出一粒铁砂。
随着“当、当”声响,已经十数颗铁砂被扔到金属盘里。
小猪早已停止了眼泪,张大眼睛,惊奇无比的看着那人行动,心中已经念了无数声经文,敬佩不已。
这地狱的使者,纵然来自地狱,纵然是一只鬼,只要能救活阿乌,那就是一只好鬼。
经历了很是长的时间,那痨病鬼终于把阿乌伤口里的铁砂子清理洁净,再次用烈酒冲洗后,痨病鬼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股透明的线,穿上一支极小的弯弯的针,开始在阿乌的伤口上缝合。
痨病鬼的行动,比小猪可娴熟多了。他十根手指头又细又长,像女人绣花,尤其行动起来,如蝴蝶穿花,缝一针,就灵巧地打一个结,令人眼花缭乱。
虽然取铁砂子费了很长时间,缝合伤口却是很快。待伤口缝合完毕,痨病鬼并不将金疮药洒在伤口上,而是洒在洁净的敷料里面,将洁净的敷料敷在伤口上,然后包扎起来。
此时,他才重新点了小猪的穴道,把他放了出来。
小猪马上施了一礼:“谢谢神人相救!请神人把他身上其他的伤口,也救治一下吧!”
痨病鬼随便审察一下阿乌的身体,不兴奋的说:“那些伤口还叫伤口?普通医生就能看好,不用我。”
然后又加上一句:“又死不了人。”
小猪无奈,只好再次施礼问道:“敢问您是……哪路神仙?”
痨病鬼说:“你说什么?神仙?嘿嘿,我是厉鬼,不是神仙。”
小猪颔首:“难怪我看见你从地狱之门里面出来……”
痨病鬼不悦道:“热气蒸腾,你看花眼了!我是从旁边走过来的。”心道,我说自己是厉鬼,那是比喻,你这眼睛骨碌碌的小子居然真信了!信了却又不畏惧,扫兴!
小猪:“厉鬼仙人,你那箱子,可不行以给我看一下?”
痨病鬼板脸道:“厉鬼用饭的家伙,哪能给你看。”
小猪看着地上趴着的阿乌:“厉鬼仙人,他怎么还不醒?”
痨病鬼说:“不碍事,我用了麻药和安神药,他会睡一阵子。”
小猪颔首:“您就救人救到底呗?”
痨病鬼脸色一变:“不!我不救人。既然我这次帮你把他的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那你们就帮我做些事,咱们才算扯平了。你们跟我走吧。”
此时天坑外的天空已经微微亮,痨病鬼不容小猪阻挡,就直接把阿乌放到马儿后背上,然后示意小猪把他们杂七杂八的行礼也收拾好,放到马背上。
小猪无奈,究竟阿乌还得靠这痨病鬼仙人救治,只得收拾了工具,牵上马儿,跟上那厉鬼仙人,向着火坑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