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再拖下去明日返程怕是要晚了,”国公夫人笑道:“若要去凉山寺,辰时前便该出发。”
长平公主撒娇道:“舅母,不如您与我们一同去吧,人多热闹,凉山寺求签可准了!”
“你们年轻人去踏山赏花,我凑个什么热闹,”国公夫人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出游散散心也好,晚上留宿时还可去泡芍药花池的温泉,整日在宫里别是憋坏了。”
元晨取笑道:“六妹妹再缠着国公夫人不放,明日都不知到不到得了了!”
张士轩挥手付托下人去府门口备好马车和出行粮食置件,陈里仁便先行去府门口的马车上置放办工具,风儿正好将世子的随身衣物收拾好了送来。见着陈里仁她才恍然想起:“我真是愚了,哥儿和农生也是要随着少爷留宿的,我去帮你们取。”
“诶,别!”
陈里仁转念一想,万一被风儿翻出她藏起来的换洗裹胸就欠好办了,她忽而大惊拦住风儿:“不用不用,我们不用易服裳,风儿姐姐不必麻烦了!”
“可这…”
“少爷和公主皇子陛下马上就出门了,拖不得,我和农生另想措施即是,再说我们这些糙身子,不外一晚不换洗裳也不打紧的。”
这话不无原理,风儿只好点点脑袋,又偷偷给他塞了点粮食:“这是我和雨儿昨日在街上买的,今日出去的急,凉山寺还得赶半天的路,皇子陛下们同行也欠好放肆,你和农生若路上饿了就偷偷地吃。”
“好嘞,谢谢风儿姐姐,风儿姐姐真是仙女。”
“瞧你这小嘴!”
哄走了风儿,陈里仁松了口气,将行李都搬上了车。一旁的三十来岁的车夫同隔邻马车的车夫乐呵呵地讨论道:“这小哥看着不外十三四岁便满嘴哄女人的好本事,未来穷也不怕讨不找老婆噻。”
车队一行出发,共有四辆马车,因长平公主是天子最受宠的女儿,乘的与元晨元崇等皇子同是四驾。国公爷的马车也是四驾,子孝不高过父,因此张士轩的与士医生同为三驾。其余两辆单驾马车里装的都是些行李与必用的粮食银钱,由专人看守着。
尽管长平公主撒娇着嚷着要与张士轩同乘一辆马车,终是被拒了去,便怎么也要单独坐着他的三驾梨花木。张士轩则与元晨元崇三人同乘四驾的。
四驾宽敞,车夫身边的位置能纳五六人,陈里仁听他们说才知道,原来古代车夫坐的位置叫前室。唯有张士轩带了两个贴身随从,因此前室除了她和农生,只有元晨的随从子刚和元崇的随从有为。
两人看起来皆与她这身体一般年纪,十二到十五上下。都说什么主子即是有什么仆人,子刚虽生得更俊些,但性子也更强势。而有为长得也算清秀,性子文文诺诺的,不太爱说话。
陈里仁想着马场那日是见过三皇子元晨的,算是威仪堂堂吧,其时他和张士轩一同来挑马还嫌弃飞灵瘦小。刚刚在厅堂上她不敢明看,没见过五皇子元崇长什么样子,据说是个存在感低的病弱美男子。
一路流通无阻,今儿也是天朗气清,车队赶了半天的路程,终是到了凉山寺山脚下。
凉山寺的妙处不仅在于寺庙,而是整座凉山。寺庙里面设有厢房和禅坐室、茶室,再往山上爬几阶皆有落脚赏山的亭子,六七月粉白相间的芍药花开遍山野,山上另有不少清泉溪谷,人置身其中清风徐徐,大有人间绝色美景之称。
“善哉善哉,诸位栉风沐雨,茶室已经备好,先进去喝碗清茶再做安置罢。”
凉山寺常驻主持持圆满带着几个门生在庙里期待多时,便将他们几个请进了茶室。其余的随从们便将马车和行李挪存至庙里小僧人带路的地方,也各自得了一碗凉茶。
“半年多没见,这凉山寺似是更清幽些了。”
元晨品着僧人续上的茶,望着木窗外叹息。
“善哉善哉,曾有施主提过,在凉山至兴岭一带今日有大盗出没,因此今年上山的朱紫们更少了些。”
“兴岭?那不是天朝与金国的领土么?”
长平公主眨巴着眼睛,朝张士轩问。
“确是如此。”圆满单手立于胸前,颔首。
“这些个金国人,真是给点好脸色就放肆,论军力论土地富沃,哪点比得上咱们天朝,一群只会骑马牧羊的糙人。”
像是想起边疆矛盾的事来,元晨不禁愤愤然。
“既来之则安之,”圆满又让小僧人给元晨续了杯清茶:“兵战之事,在寺中不必再理会。”
“大师说的是,我们今天就是过来散心的,”长平公主点着脑袋,拉了拉元晨的袖子:“三哥哥不要扫兴了!”
“是元晨气燥。”元晨释然,给圆满赔了不是。
“不知,五皇子身子可好些否?”
几人品茗之际,圆满大师忽而对着边上的元崇问话,几人纷纷望向他,只见他一身月牙锦衣,长身玉立黑发半束,似乎置若身外之境,寂然地品着手中的茶。
“劳大师挂心,尚好。”元崇微笑轻缈回道。
“好什么呀,”长平公主有些心疼地嘟着嘴:“三天小病,五天大病的,五哥哥这么好的性子,得这么重的病愣是好不起来,真是天理不容。”
“就你荒唐口不择言的,”元晨责怪她:“五弟吉人自有天相,这病自然要好的,近日不是许多几何了么?”
元崇仍微笑颔首,忍住又欲涌上的轻咳。
圆满手持胸前微笑,转而又望向张士轩:“若说起气运,当属轩世子最为风顺。轩世子在三年前与本寺的圆俗师叔有不解的缘分,而不才也有十余年未曾见过了。”
“咦,可要说运气,轩哥哥可是最差了!”
长平公主不平地眨巴眼睛:“前几月刚从马上摔下来,前两日贵寓的马场又着了火,这运气怎算风顺?”
“气运并非一朝一夕的成就,有时是出生,有时是封官加爵的仕途,有时许是一位朱紫,气运如何,且看施主眼里最看重的是什么。”
张士轩勾嘴一笑,举起茶杯对着圆满法师少看法行了行礼:“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