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鏖战

　　“父亲，为什么魔法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啊？”

　　年幼的白丁坐在高高的秋千上，双腿如同把铰剪在空中来回划动，同时口中也不停的嚼着新鲜的糖果。

　　这是一个秋日的午后，太阳晒得整个世界都温暖了起来，白丁央求着父亲陪他玩耍，日日繁忙的父亲竟然意料之外的允许了。

　　“小丁啊，你觉得是用棍子打架悦目，照旧用灼热的火焰打架悦目呢？”

　　“肯定是火焰啊。如果能操控火焰打架，简直炫酷到爆爆爆爆。”

　　“魔法不仅华美美观，使用规模也越发辽阔，所以钻研和学习的个体越来越多，最后就成为了世界的主宰。而战士所信仰的战斗是用血液和骸骨堆彻而成的，虽然，另有一点很讥笑，治愈魔法是将战士群体从灭绝的断崖上拉了回来。”

　　白丁闭上了双眼，十分享受着迎来吹来的暖风。

　　“那么父亲，我这么努力学习战斗，提升星力是为什么呢？父亲为什么不教我魔法呢？”

　　名为父亲的猿猴笑了，双腿盘坐在枯黄的草地上，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失望与落寞的看向青空上炽烈的太阳。

　　“白丁，我们这个种族，对魔力天生就不亲和，就算去拜师学习魔法也比人类里最愚笨的人还慢个十倍。”

　　父亲嘴巴张了张，后续的话没有说出来。

　　白丁歪着脖子看着父亲的苦笑，并不理解这个心情的寄义，他小小的毛手从口袋里又掏出个糖果，吧唧吧唧的咬了起来。

　　“那，那个，父亲啊，魔法师的魔力，战士的星力，这两个哪个更强啊？”

　　“二者本质上并无强弱之分。”

　　“那么，父亲遇上7级的人类魔法师，能打赢他吗？”

　　“白丁，我们学习力量不是争强好胜的。只关注输赢是可怜的内心空虚者最后的遮羞布，我们的目光应该放到更深远的地方。。。”

　　白丁厌恶的努了努嘴，将父亲说了千百遍的话重复了出来。

　　“例如，我们猿猴一族的再起，守护世界的宁静，遵循自然的奥义。大多数时候，掩护远比进攻困难的多。如果力量不够强，那么一切都市失去，族人、亲人、怙恃兄弟都市在眼前被杀，被凌辱，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想要掩护他人，需要更多的战略，更多的信念，更强大的战力。”

　　小白丁的插话现在如同一遍遍回音，在他内心几近瓦解的大脑深处不停回荡。

　　黑魔蛇打不赢，无论如何都打不赢的。

　　而族人们又要死去，又会多一个血坑，自己也会死去，整个猿族都将会被黑魔蛇一个个杀死。

　　之前顺风顺水的猴生，现在被一个巨大的黑蛇掀翻，白丁看似坚强的内心面临真正的困难时却瞬间支离破碎。

　　“父亲，遇到困难时，我应该怎么做?”

　　父亲将小白丁从秋千上抱下，摸了摸他的头，没收了他所有的糖果。

　　“直面所有困难。勇敢向前，无论是内在的照旧外在的困难，一直向前，不要停下，不要做一个喜欢磕糖果烂牙齿的族长，听到了吗？”

　　向前，向前，该怎么向前呢，父亲？

　　一个打不赢的敌人，一个注定死局的棋局，一个没有尽头的黑夜。

　　父亲，我该如何向前呢？

　　远处传来了猿猴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如同夏夜聒噪的田野中，百虫齐鸣。

　　白丁靠着白棍支撑起身子，看了眼远方的森林，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的光。

　　他想逃走，想跑，想逃离这一切，逃离这一个绝望的深渊。

　　第二步，英雄拒绝召唤。

　　但是，一个个全身血污的猿猴们跑了回来，从玄色的森林中。

　　玄色里泛出了红色，如同夜晚盛开的花朵，越来越鲜艳。

　　跑在最后的猿猴，被尾随的黑魔蛇一口咬了个通透，如同破损的水袋，四射的液体将四周染红。

　　“族长，族长，快走，快走。”

　　队员们在放声大叫，一个个脸上都是因惊恐而扭曲在一起的五官，他们在畏惧，在劝自己快跑。

　　我要跑吗？

　　白丁在内心一遍又一遍的问道。

　　没有人回覆他，但是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不愿直面。

　　向前，一直向前。

　　又一只猿猴惨遭蛇口，啸叫的哀嚎中红色的腥雨落了下来，一点一滴的打在白丁的脸上。

　　血腥味，新鲜的血液的味道现在充斥着鼻孔。

　　忙乱逃窜的精英小队们还剩下6人，他们的逃跑的身形早已被恐惧压的体态貌寝，他们的眼神早已被死亡的临近而夺取所有光线。

　　三队长见白丁双目无神的伫立，立刻绕路向他而来。

　　白丁族长绝对不能死。如果白丁死了，那一切都完了。

　　但是，黑魔蛇似乎看破了三队长的心思，巨尾如电，划破长空，直直向着白丁刺来。

　　白丁依旧没有动，全身已经开始微微哆嗦，玄色的瞳孔现在也瞬间放大。

　　三队长纵身一跃，将白丁顺势扑倒。

　　做到了，他做到了，乐成的救下了白丁。纵然价钱是整个左手臂被锐利的蛇尾斩断，他也十分兴奋。

　　白丁，何等美妙的名字，如果他死了，自己在世的意义也将终结。整个部族也会衰退，甚至灭亡。

　　断臂喷洒的血液进入白丁的口鼻，甜甜的腥味和滚热的血如一柄利剑，直直刺入他的心扉。

　　“一直向前，不要停下。”

　　停下就意味着投降，停下就意味着失败，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白丁将压在身上的三队长扶起，高声呵叱着慌不择路的猿猴们，让他们聚集在他身边。

　　向前，和真正的英雄一般，无论魔王何等强大，前路何等坎坷，都要向前。

　　因为，从踏上旅程开始，至始至终只剩一条路了。

　　那就是，向前。

　　手中的长棍是他唯一的武器，三队长和6名猿猴是他唯一可用的猴手，森林地形，即将黄昏，可用的资源就这么多，该如何对敌呢？

　　白丁数个深呼吸后，大量氧气涌入血管，他的心神也逐渐平静，开始仔细审察着如何作战。

　　黑魔蛇停下了，十米之外，只需一瞬，他的长尾便可如同长剑向众猴斩来。

　　但是，黑蛇没有行动，猩红大嘴里的蛇信子在空中摇摆转圈，巨大的蛇身也慵懒的盘在一起，等着猿猴们的下一步行动。

　　天色逐渐昏暗，握紧白棍的手也逐渐麻木，而身后的猿猴们正在为三队长做紧急包扎，之前的恐惧和死亡的迫近，现在如同白昼的炎热，消失得一干二净。

　　白丁率先动了，长棍从空中划过，圆舞棍直直向着黑蛇抡去。

　　圆舞棍是白丁五级学会的战技，将星力搜集在双手和长棍上，然后舞圆向敌杀去。

　　此棍名为白龙棍，是每任族长所持的武器。历代一同传下来的另有着白龙棍专属的战技，共分五重。

　　第一重：一圆舞棍耍杂技。

　　第二重：二圆皓月当空舞，白力如虹破百雄。

　　第三重：三圆明媚若龙盘，纵使青山亦当断。

　　第四重：四圆烈日焚天地，千里熊焰亦连绵。

　　第五重：白神如临灭万生，教使天地不再得。

　　现在，白丁使出的自然是第一重，但是瞬间便被黑魔蛇的蛇尾挡了下来。

　　一击不成，白丁又是一击，被挡了；再来一击，又被挡了。

　　一次又一次，如同攻击的是一座石墙，无论如何都难得再进一步。

　　刚刚平静的内心，现在如同被丢下石子的湖面，波涛不停。而在他的心脏处，也开始隐隐作痛。

　　体力已经下滑了，如暴雨般的攻势现在愈加慢了下来。

　　“你们先走，我殿后。”

　　白丁没有转头，高声的喊完便又提倡了新的攻势。

　　“同为7级，想杀我是不行能的。你们在这里只会成为我的阻碍。”

　　见场中诸猴无动于衷，白丁又补了一句。

　　同为7级，黑蛇想杀我简直易如反掌，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只能陪我一起死。

　　这是白丁没有说出的话，也是他最后的倔强。

　　像英雄般战斗，像英雄般死去。

　　六名队员犹豫了数秒，便转身快速离去，同时将不愿离开的三队长也带走了。

　　现在，一猴一蛇，在这清清冷冷不黑不白的森林中，相互注视着。

　　“你以为他们走的掉吗，桀桀桀？”

　　说话了，说话了，一条蛇说话了！！！

　　虽然晚风清凉，但是白丁心中片刻的惊讶转瞬便化为无边的萧瑟。

　　对一个将死之猴来说，能见到黑魔蛇说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桀桀桀，愚昧的猴族首领啊，很久没尝过7级的鲜血了。你打了这么多下，终于该换我进攻，运动运动小骨头了。”

　　话毕，黑魔蛇一跃而起，巨大的身躯竟然现在已在六米高空，背后的一轮弯月现在看起来皎洁如玉，只是玉的四周不停有着玄色蠕动。

　　长蛇化鞭，带着重力加速度，向着白丁劈来。

　　见势雄浑，白丁立即侧翻避过，然后提棍猛敲回手。

　　bang。

　　如敲在钢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棍棒瞬间弹了回来。

　　黑蛇转首，巨口大张，向着白丁咬来。

　　现在的白丁十分灵活，小跑加速直接拉过树上垂下的藤蔓，纵身一荡，整个猴便跳到了一棵古树之上。

　　蛇嘴扑空，但转瞬便调动腹鳞，呈S型快速游向白丁。

　　黑魔蛇体型庞大，十多米的长度，比大腿还宽的直径，千斤之中，移动起来却丝绝不慢。

　　但是因为是S型海浪前进，一时之间竟追不上白丁在林间利用藤蔓的逃跑速度。

　　虽然追不上，黑魔蛇沿路盛怒之下，所过之处，林木全都如高楼般倾然坍毁。

　　又是一处林木茂密之地，黑魔蛇急躁的加速速度，却被白丁回马棍捅了个正着。

　　攻击的地方是眼睛，硕大的眼睛内现在已被白棍捅入，白丁不急不缓，还用力搅了两下，拔出后拉起藤蔓，又飞走了。

　　眼睛受伤的黑魔蛇，又怒又气血口大张，看着白丁滑溜的逃走的身形，留下无能狂怒的咆哮后，立即追了上去。

　　此次得手，白丁心中如开了一扇明窗，屡次在林木茂密之地，卡住黑魔蛇视野就是一棍。

　　除了眼睛，黑魔蛇躯干都由细小但结实的鳞片掩护，多次攻击都收效甚微。

　　而黑魔蛇也体会了白丁的攻击方式，恼怒徐徐平息，开始筹谋着该如何逮到白丁。

　　黄昏慢慢的走出了森林，一轮弯月也已高悬夜空，黑漆漆的森林中现在也愈发诡谲起来。

　　白丁现在早已无心攻击，黑夜的降临剥夺了他的视野，逃跑是他心中唯一的主旋律。

　　耳边不停有着窸窸窣窣的梭动声，似乎是在左边，也似乎是在右边。

　　此时已经到了绿山南部的桂林区，白丁只需再奔跑七八分钟就可以进入族中窟窿了。

　　进入窟窿，即是宁静。

　　周围的桂花香味不停，白丁拉过藤蔓一荡，落地后，快速向前加速疾驰。

　　砰。

　　但下一秒他被撞飞了出去。

　　白丁从地上甩了甩脑袋，此时猜看清，撞飞自己的是三队长。

　　而名为三队长的猿猴正在黑魔蛇的血口之中，蛇瞳在月光下挑衅的盯着白丁，蛇嘴一闭，咕咚咕咚的便将三队长吞了下去。

　　“如吞下小鸡一般美味，桀桀桀桀桀桀桀。”

　　黑魔蛇尖锐的声音瞬间引爆了白丁沉息已久的怒火，提起白棍借着月光，圆舞棍直接抡去。

　　砰。

　　蛇尾猛然一抽，便当下一击。

　　而白丁身后，此时泛起了零碎的声音。

　　一大批猿猴手持武器本想埋伏，现在却早已吓得全身哆嗦，呆呆的看着黑魔蛇，忘记了自己。

　　“桀桀桀桀桀桀桀，泛起了更好的猎物，不是吗？”

　　不，不要，不要！

　　这些都是族中仅剩的战斗力了，如果他们死了，氏族将会消失，父亲和祖辈所有的努力都将消失。那些战斗死去的猿猴的意义都将被否认，而剩下的老弱便只会沉伦在无尽的痛苦里。

　　白丁知道黑魔蛇要对他们下手，一棍一棍的敲打在黑魔蛇的躯体上，却依旧挡不住巨大身躯的前进。

　　此时的黑魔蛇故作姿态的缓慢而行，他很享受。猎物的绝望即是他内心快乐滋生的沃土。

　　接着黑尾泛上青光，风属性魔法加持，只要一击，便可全部杀死这些只会喧华的蝼蚁。

　　清风起，夜香而来，黑尾青光如刃，一路破木向着众猴而去。

　　微弱的月光下，黑魔蛇看到了白丁如螳臂般，举着白棍挡在黑尾之前。

　　巨大的力量将白棍弹飞，直直的削下了白丁的左臂，空中旋转的断臂不停撒下猩红的热血，最后落入阴冷的草木之中。

　　正如英雄小说中，真正的英雄只有一名，而他的前面却有着千千万万为之奋斗的人在英雄之路上折戟身亡。

　　虽然那些人死了，但是他们都为真正的英雄铺垫了真正的门路，为真正的英雄做下了正确的指引，为真正的英雄警视了失败的下场。

　　既然不能成为英雄，那就拯救他人，成为英雄的垫脚石吧。

　　白丁冲了上去，明知挡不住却依旧做了。

　　黑尾如刃即将将他分尸之时，一道微弱的白光护住了白丁。

　　他的意识开始迷恋，体内的星力却不停高涨，全身开始泛起强烈的白光，掉落的白棍一瞬间回到仅存的右手之上。

　　一棍，便将黑魔蛇的黑尾打退；再一棍，将黑魔蛇打飞百米，连破数十根巨木才停下。

　　两棍完毕，白丁周身白光消失，躯体如同失去提线的木偶般从空中径直摔落。

　　白化病是真，但是白神转世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