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请君当猪（尝苦药为君解忧，种深情作茧自缚）
她不敢再想他那一个多月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想再试探下去，有一点可以肯定，想让周云翊挣脱痛苦，这个术数必须解。
既然这个术法是由伤痛引起，回忆起先前莫忘说的情况，可能淤血郁积于胸引发，于是她坐在他的床边，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则推灵入掌，抚上他的胸口。
知道他听的懂话，便说些他爱听的，面子什么的先放一边，预计他也记不住。
“云翊哥哥，你真好，特别特别好。”
“你会掩护我，愿意听我的话，我也特别特此外喜欢。”
“无论你酿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周云翊的身体果真停止了发抖，但是他仍然双眉紧促，心跳很快，显然痛苦还没有真正已往。
叶凡怼人可以千变万化，但是夸人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既然已经词穷，她爽性趴在床边哼了起来，唱起前世的情歌，一首接一首。
。。。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周云翊的床，而周云翊则坐在书桌旁陷入了沉思。她暗自懊恼，怎么又睡着了。
叶凡惊坐起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先用饭吧。”周云翊语气平淡，似乎不愿多提。
叶凡心里念着人家恰好，不能相逼，等他愿意时自然会说。
菜已经准备好，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叶凡自然不会客气，她化不解和担忧为食欲，一通狼吞虎咽。等她吃完才发现，周云翊碗里的米饭险些没有动，他只是喝了碗清汤，菜也没夹几口。
“你怎么不吃啊？”
“不想吃。”
“你这么瘦，得多吃点。”
“吃不下。”
“怎么了？”
“会吐。”
“。。。”
“少爷，该喝药了。”门外传来莫言的声音。
周云翊撇撇嘴不予理会，叶凡心下了然，只能好言相劝。
“药还得吃，要否则云翊哥哥怎么好起来？”
周云翊皱眉，很是的勉强。
“进来吧。”
莫言是个直肠子，看见桌上的米饭就埋怨起来，虽然他只敢跟叶凡说。
“女人，你看，又不用饭，一会儿怎么喝药？”
“知道喝不了，还不赶忙拿走。”周云翊语气不善，莫言又是担忧又受委屈，眼眶里就有晶莹打转。
莫言的衷心，叶通常知道的，但是想为莫言打行侠仗义吧，又担忧周云翊不兴奋发作起来。更况且，这药这饭不都得劝着人吃。
“哎呀，这好不容易熬的药，浪费了多可惜，来让我尝尝。”她心里想的是，只要不是苦的难以下咽，就可以兑点糖水，好好劝劝。
“女人，这。。”
周云翊亦是惊讶，“药哪能乱吃。”
叶凡满不在意，“没事。”说完抿了一小口，单这一口便在口中回味无穷，挥之不去。
太苦了！
如果说苦胆尚能品尝，黄莲尚能食用，那这苦药便如同吞针，叶通常吐也不是，咽也不行，转了又转，硬生生地渗了进去。
如果让她选择，她情愿去死。
“女人，怎么样，你的脸色很欠好。”
“莫言，这个药是要吃多久？”
“老医仙说过，要一直帮少爷调治，每天两顿，已经服用多数年，不知道还要多久。”
“呃，莫言，我劝你以后别费劲了，说实话，这药真是苦的有技术，苦的有份量，苦的毁天灭地，苦的杀人诛心。让我感受人生毫无意义，索然无味，一片昏暗，了无生趣。”
“女人，这。。”
“呵呵！”周云翊突然笑出了声，这一笑马上云开雾散，阳辉煌煌光耀，照的叶凡又觉得人生有意义，滋味无穷了。
“这样吧，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云翊哥哥选择，是继续吃药，照旧无条件接受我的计划。”她边说，边喝了口汤冲冲苦味。
周云翊双眼微眯：“你先说来听听。”叶凡这么说话，自然是有价钱，周云翊是个谨慎的人，不会轻易跳坑。
“那就算了，莫言，剩下的全靠你了，本女人就不介入了。”
莫言配合的到位，又把药碗推到周云翊面前。
周云翊叹了口气，无奈允许。“那好吧，无条件接受。”
“哈哈，云翊哥哥既然应了，可不许忏悔！我这个计划就叫做养猪！”
周云翊一脑门黑线，阴冷静脸不言语，谁是猪不言自明。
“云翊哥哥，作为猪猪，就要有猪猪的觉悟。窝在圈圈里是乐事，好吃懒做是优点。心事重重是犯罪，冲了圈圈要受罚。”
周云翊试图挣扎，“不就是多用饭少做事嘛，别整个莫名其妙的名词。”
“那不行，没有名词不形象，怕你不上心。”
周云翊缄默沉静不语，彻底放弃了反抗。
莫言低声偷笑，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他的少爷终于有人管得了了。
周云翊虽然说行止礼仪同他一样，但是活了两世，叶凡照旧懂分寸的。
她说通了徐元革进了庖房，革新了炉子，做了口特殊的铁锅，与大厨谈论美食的烹饪，提了要求，教授了莫言和莫语食物的配比，以及循序渐进的原理；
她又磨动了白邈仙对她开放了药圃，研究了每一味药的药性和味道，不再做汤药，而是把灵药当饭菜混到了每日膳食。木屋背靠温泉，丝毫没有冬日的严寒。她就从周云翊那里借来了种种书籍，白昼穿梭于后山与庖房之间，夜里与星月为伴，在木屋研习修行。
周云翊每一餐都是由她亲自把关，满意了才放在周云翊的桌上，盯着他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从一小碗羹，到一大碗粥，再到汤面，说是要养猪，但是叶凡却精打细算，宁可饿着，绝不撑着。
周云翊差异意她修习治伤灵法，而她又经脉不通无法御灵，所以对于指导她的修行很是的消极。叶凡不问他是绝对不说。
而且周云翊岂是闲人，他身体一好转，就自动忽略叶凡给他画的圈，开始忙碌起来，除了饭点，大多不在院里，自然也无暇顾及叶凡的修习。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在叶凡的精心照料下，周云翊伤痛一次也再没发作。他本就高挑挺拔，唇若膏脂，如今身上长了肉，一袭玄色锦衣，更是陪衬的人风姿潇洒，优雅俊朗，雍容华贵。
周云翊的气色越来越好，叶凡瞧得赏心悦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的出圈从不点破。
这天叶凡亲自下厨做饺子，并就地取材混了野猪肉、仙鸣草、凤尾灵虾和家养的赤鹮蛋。周云翊在饭点准时泛起。
食不言，在叶凡这里没有，周云翊也从差池叶凡提要求。俩人餐桌上向来是热热闹闹。
“云翊哥哥，徐老头说你功力已经恢复了七成，是怎么看出来的？”
“嗯。。那天，徐伯找我切磋，我无法推辞，便接了几招。”
“嗯，也算情有可原。”
周云翊体现灵巧，貌似他只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叶凡不问，他绝对不主动说话，没关系她的问题多。
“云翊哥哥，我记得上次你说过我经脉不通，做不到灵气缠绕，可是我看古书上聚灵后就是化灵，并无这方面的纪录。”
“现世灵气衰微，上古时期，有灵之人出生后不久便能聚灵和灵气缠绕，满岁时大多能化灵，就无人在意。”
“那这个所谓的灵气缠绕也就没什么用了？”
叶凡苦修多年都没有跨过这个坎，自然心里别扭，若是灵气缠绕没啥用，岂不是豁然开朗。她心里充满着期待，然而周云翊却给了她当头棒喝。
“非也。灵气缠绕全身不光会令人神采奕奕，还可洞察灵修者的段位。除非对方横跨两个以上的境界，而且刻意隐藏武灵。”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始终不能灵气缠绕，即即是到了尊者也无法察觉对方的境界和段位？”
“没有灵气缠绕晋升闻所未闻。但若真是如此，恐怕对方也无法洞察你的武灵，倒是可以隐藏实力。”
“哦，原来如此，你先用饭，我再想想。”
周云翊说话时便不再动筷，叶凡即即是一肚子话，也得憋着，除非。。。实在憋不住。
“云翊哥哥，那你现在什么境界？”
“现在吗？也就铸铭吧，能使出从远古兽纹衍生重铸的招式。好比，金波回纹术，照旧你给我的。”
“啊？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
“这些事你从不记得。”
叶凡摸摸鼻子，怎么还诉苦上了，往事尴尬，不提也罢。铸铭比化灵横跨五个品级，才到他功力的七成，她的云翊哥哥武灵修为果真深不行测。
“我已往身体欠好嘛。来，云翊哥哥，今天多吃一个。”
叶凡从来都是边吃边说，所以早就吃完了，待周云翊吃完正准备离席，没想到周云翊破天荒的主动开口。叶凡直觉他一定有重要事要说。
“你昨日从我书架上拿了一本《酆都记》，我已经接纳了。”
“呃，你都那么忙了，怎么发现的？”叶凡自知理亏，但是那本书写了许多冥府的故事，她正看的起劲，便要挣扎一下。
“那本是禁书，你不要看了。”
“既然是禁书，又怎会在你的书架上呢？好哥哥，你就让我看看吧。”撒娇嘛，叶凡也会。
但是周云翊坚持原则，并不买账。
“那书你看了欠好，你想了解什么，我告诉你。”
周云翊坚持的事十有八九很难改变，叶凡只好开城布公。
“那。。云翊哥哥，你不许生气，更不能着急。”
“嗯。”
“我那天发现里面提到了寒冰掌，跟你的寒毒很像。就想再查查。”
周云翊叹了口气，“叶凡，生死有命，我的情况很庞大，并不容易破解。而且，我不想你接触冥府的任何人和事。”
“为什么？”
“看来叶伯父没有向你提起，是关于你生身母亲的事。”
“不是死于难产吗？”叶逍遥对于王氏向来是缄口不谈，而叶凡自己就对她没什么情感，自然也就不会多问。
“并非如此。”周云翊神情黯然，伤心之情溢于言表，他深吸一口，徐徐道来：“她是因我而死。我那时年幼，受了重伤。她产后灵力衰竭，为了救我，力竭身亡。”
“哦，我想起来了，你提到过，原来就是她啊。”
周云翊面露担忧，叶凡显然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已往无知任性，顽强己见，做了许多错事，近几年从我娘亲那里了解原委。我欠她一条命，不应该违背诺言。”
原来如此，她茅塞顿开，多年的疑惑解开，她的内心却陷入了苦海。
那么，他近几年才认了这段姻缘竟是因为知道了真相，他对王氏对叶家有亏欠。那与她相好，会不会也是为了酬金救命之恩呢？那如果未来再泛起一个比她支付更多的女子，他是否也会感恩感德，许以终身呢？
叶凡心如刀绞，这从小订下的姻缘，竟是如此的不般配。
她终究是攀附了。
周云翊没有发现她的变化，而是继续说道：“你尚在襁褓中，却被上一代冥王掳走月余，再救回来时便已经陷入了昏睡。无人知晓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他们俩人近在咫尺，所思所想却相隔天涯。
叶凡自嘲，她当初救他不外是居人檐下的无奈，以及身为医者的天职。她究竟在失落什么？她能重活一世，又鸠占鹊巢，攀上了天之骄子，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是她那可笑的自尊吗？
重活一世，她第一次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和不安之中，此世她注定将背负亏欠孤唯一生。
一种巨大的挫败感笼罩着她的全身，而眼前熟悉的陌生人却俯下身姿，拉着她的手充满愧疚。
“叶凡，以前是我欠好，对不起。”
叶凡苦笑，她有什么资格受与不受人家的歉意，而且她是想要人家的歉意吗？
叶凡伤心的凝望着眼前的人，他那么好，却终究不属于她。她要怎么办才好，谁能告诉她？
“我。。”
她要告诉他真相吗？他能理解吗？他又会如何待她？她舍得吗？
眼泪化作晶莹，刺痛着谁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