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柒）
少帝见几人都收拾好了，天色还不晚，便想出府溜达，肖逸如今也是无事一身轻，出去走上一圈也无妨，便应下了。
到了薛战的房间，也计划叫上他，薛庄主意外地拒绝了，“今天太累了，要不明日？”
少帝原本叫上薛战也只是顺道而为，见人不去，他也不甚在意，“那我与阿轩，三弟出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若无聊了，便去找唐影吧。”
“知道了。你们去玩罢。”说完，薛战搂紧被子打了个哈欠，呼噜着蹭了蹭头。
晚膳是一起就的餐，晃晃、薛战、肖逸都上了桌，照旧呼伦做的东，独独俸基夫人缺了席。
晃晃少不得问上了一句：“俸基夫人仍身体欠安么？”
呼伦放下酒杯，点了点下巴，说：“叔母与堂哥都久治不愈，只能由我招待诸位了，见谅。”
“不外如今表妹到了府里，还得有劳表妹多陪陪叔母，宽慰一二，必能疏导叔母心里的郁结。”
面对呼伦的邀请，唐影倒没拒绝，只回复道：“祖母原也属意我多留几日，顺道帮着疗理一下大表哥的身体。”
呼伦闻言，握箸的手微微僵了僵，面上却仍旧挂了和絮如风的淡笑，“有表妹在，堂哥的身体自然也能早日大安，表哥在这里先敬谢你了。”说着话，他把酒敬了唐影一杯。
唐影回敬一杯，说：“二表哥倒也不必客气。我此来佳木，名为贺寿，实为大表哥而来。我唐门已于数日前找到能够治愈表哥病症之药还魂丹，是以祖母特特教我将药送来，以解表姑多年的心结。”
呼伦心绪大乱，举着的酒杯倏地砸落眼前，见唐影和少帝望向自己，他只得按下杂念道：“倒教表妹见笑了，表哥也是太过欣喜。若表妹所言俱实，可真是大大的喜事！”
“听说中可起死回生的回魂丹竟竟认真存在？只是不知又如何到的表妹家中。”呼伦侧身招了招手，丫鬟利落撤下了他面前的饭盏酒杯，换上崭新的一副。
唐影笑了笑，话回得点水不漏，“祖母也是偶然所得。如今我已将还魂丹交予姑母，大表哥的身体不日便可痊愈。”
呼伦颔首，“堂哥能得康愈，叔母也能看开些了。”
几人又客气地来回敬了敬酒，才酒足饭饱地下了桌。
只少帝自听见还魂丹三字，脸色颇为难看，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整整一个下午，薛庄主自是歇饱睡足，于是提议要出府逛夜市，唐影也点了颔首。
呼伦便主动提道：“表妹既有兴趣，我自看成陪，尽尽这田主之谊。”
薛庄主见几人都有兴趣，本想叫上自家年老，但看到对方心不在焉的样子以及国师盯着自己的目光，看似冷淡的目光虽不淬毒，却意外凶残。
薛战哪另有开口的狗胆，自然有多远走多远，保命要紧。
人一走，终于平静了。
国师遂踩着少帝的步子往客房漫去，静静跟了一路。
晃晃正要关上门，见国师一脸郑重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松了松脸色，问：“另有事？”
国师伸手托起他的下巴，轻轻一按，又收回了手，留下一瞬的温柔，“少爷心里有事。”
少帝眯了眯眼，目光掠过了国师肩侧和他身后的高墙，望向远处赫蓝的天空，默了半晌才说：“原来还魂丹认真存世，并非野史听说。”
是了，连廿兴山也曾潜入皇宫求药，还魂丹多数该是存世之药。如今唐门千方百计要送出的贺礼正是这还魂丹，无怪需要敖家出头护镖。
“少爷想要还魂丹？”国师微微颔首问他道。
晃晃低低嗤笑一声，抱胸斜靠在漆有朱雀金砂的梁柱上，语气淡淡道：“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母后的事吧？”
想到先后，国师有些惊诧：“少爷是想要还魂丹让先皇后醒来？”
晃晃张了张嘴，被国师的料想实在吓得不轻，“阿轩你想哪里去了！我没那般想过。”
“不外，父皇曾为此痴妄过很长一段时间。”
“是为了先皇后？”
晃晃嗯了一声，又道：“你不知道，母后其实是仰药自尽。为救活她，父皇想了许多法子，险些逼疯整个太医院，甚至黑暗遍求名医仍然无果。”
“为了保住母后肉身，父皇调动了整个金吾卫前往古燕山脉深处的硖峰，在万年玄冰之中雕凿墓穴，安放他的一生挚爱。”
“先皇并未获得灵丹妙药？”
晃晃颔首，“厥后父皇听说‘还魂丹’能起死回生，便疯了一般找寻泰半生，却至死都未曾见到听说中的还魂之药，父皇希望我能替他寻药了结余愿。也不知唐门如何得来此药。”
“少爷若想要还魂丹，我能设法获得。”
“不必。”少帝摆了摆手，掩面道：“即算这种药认真摆我面前，我也定不会给母后服下。阿轩可知原因？”
国师摇了摇头，“不知。”
“父皇临死都不愿将自己与母后葬在一起，说自己万分忏悔强留母后在他身边，怕母后有朝一日醒来，见与不爱之人死而同穴越发心怀痛恨。”
“我恻隐父皇的一片真心，便也痛恨母后的铁石心肠。父皇曾留有一话，母后若醒，无论出宫或是有何他想，必随她念。可我不欲母后醒来，也是对父皇的另一种玉成。母后唯有长恒久久沉眠地下，才气守死了先后这个身份，黄泉碧落也只能作为父皇的妻子。”
“少爷。”先皇与先皇后的往事教国师有些震撼。
晃晃忽地伸手抱紧了国师的腰，将头埋在他肩上，语带凝噎地说：“阿轩，我也只有你了。不许觉得我心狠无情。”
他不会觉得他心狠无情。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