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鹈鹕衔鱼铜配扣

　　我抿嘴，冒充不乐意了：“仙上出门都不带钱的吗，我大哀牢可不能赊账的，这样吧，我看你腰间挂的那个青玉铜扣或许还值几个钱，你就把那铜扣给我吧，我勉为其难地就要那个吧。”

　　他有些错愕，震惊之外神色些许庞大，估摸着也是没有经历过什么人间险恶。

　　“或者仙上想要回去了，哪天带了钱再换回来，怎么样?”

　　“这个......不能给你。”

　　转而又淡淡笑道：”要不妹妹你随我去里边取去，我绝不会亏欠你。“

　　我立刻摇摇头，“仙上，现在这里人那么多，如果我大叫的话，那恐怕有失仙上的尊荣。”哪里能让姑姑知道了，那还不得将我批评一番。

　　我伸脱手来，也不敢看他的眼神，他不着痕迹地解下了那青玉铜扣佩环，放在我手上，拂衣而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我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这个铜扣饰，是一只鹈鹕衔着鱼，做工细腻精巧，镶嵌着青玉片，紫玉作眼，哀牢出不了这般做工，这可不止几百个贝币了，我放入怀中。抿嘴一笑。

　　元起是吗?我记着你了。

　　这日正是婚宴，夜幕初临，翠竹雅舍也已红妆妖娆，门外一路敲着象脚鼓，放着鞭炮，一众亲友仙家们入座院中的圆桌，在哀牢从未见过那么多外族的生人。我穿了一身杏黄色的纱裙，拉着神庆准备入座，大姐也远从天外天赶来，她和姑姑、众婶婶们招呼着来宾，姑姑说我还小，便让我和神庆入席用饭，不添麻烦就好了。

　　我在一片圆桌中找着空位，看见了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拉来个凳子和神庆坐在他身旁，桌子上全都是我不认识的人。

　　宴席之间人声鼎沸，人们都侧首看着台上的姐姐们，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磐韵还幽。

　　我靠近他低声说道：“仙上，我们又晤面了。”

　　他回过头来，声音温柔：“怎么是小女人你，呵呵，和那日里不太一样。”随即从袖中拿出一袋贝币，放在桌子上，又说到：“这里有一百个贝币，还请你将我的那鹈鹕衔鱼铜佩扣还与我。”众人都熙熙攘攘着看台上的演出，天色昏暗，并没有在意道我俩的对话。

　　“若我说我忏悔了成吗，仙上那佩环甚是悦目，我都舍不得还给你了。”

　　他波涛不惊道：“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那佩环对我而言有十分的纪念意义，还请妹妹将之还与我，不要夺人所爱才好。”

　　我脸一横：“那佩环就放在我胸前衣襟中的口袋里，若仙上实在要拿回去，那就伸手进我衣襟里取吧。”话说完我便觉得脸红脖子粗，要是姑姑听见了，那还不惨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口无遮拦。

　　“你?”

　　他忽的转头望向我，月光下看不清他神色，问道：“你今年几岁?”

　　莫非惹他生气了，我说道：“樱释今年一千五百余岁。”

　　昨日确实是故意捉弄于他，看这人也是挺平易近人的，夺人所好欠好，不想见他伤心，我将那佩环从胸前的侧袋拿出，双手送上，说到：“那日之事真是十分歉仄，樱释平日里有些顽劣，诓骗了大人的宝物，还请仙上大人海涵，这将宝物璧还，还希望仙上莫要生气、伤心才好，樱释给您致歉了。”

　　他突然眉开眼笑了，说道：“唉，而已，既然你十分喜欢，看这物什与我缘分已尽，就送与你吧。”说完抬起白爵喝了半杯酒。

　　“这可怎好?”

　　他对我一笑体现没关系，我探手进乾坤聚宝袋里搜索一番，拿出我的那块孔雀翎羊脂白玉佩递已往，说道：“那这个就算是樱释给仙上的回礼吧，这是用我换毛掉的的孔雀翎做的，还请仙上收下。”

　　他也不推辞，接已往一笑，道：“这是你自己做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心意我领了，这回礼就不必了。”他要还与我，我又三番两次推已往，坚持要他收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大哀牢也不是那等小气之辈。

　　他勉为其难地收下，我看看一旁的神庆一个劲地吃着菠萝糯米饭，两耳不闻窗外事，手肘杵杵他，说道：“仙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神庆。”

　　神庆作了一揖，道：“小生这厢有礼了，在下抚仙海水龙王三儿子神庆。”看他那嘴皮子上还粘着颗颗糯米，真是丢尽了我的颜面。

　　“原来是水神之子，这番来怎么不见你父王母后。”

　　我挖苦道：“他呀，他那老爹从他五百岁时把他丢在这里，便再也没有来看过了。”

　　两记眼刀飞过来“就你话多。”

　　这下开宴了，姐姐、姐夫进场是穿得雍容华贵、一派喜气。我无心于周围，看着那一桌难得一吃的美味酥炸竹虫、辣子面拌芒果、野菜树花酸笋、香煎松茸，大快朵颐。咂嘴嚼舌，好不乐哉。神庆这几百年被我作用得也是看见美味佳肴就一心扑上去，奈何我怎么吃都不胖，他近年来倒是偷偷圆了一圈。

　　“仙上吃啊，不合胃口吗，也不见你动筷子。”

　　“实不相瞒，这哀牢的菜系大多酸辣不已，我不太能吃辣，尝尝便好。”

　　“唉，你这是没有口福啊，没关系，你的那份，我会替你多吃点的。”

　　他浅笑所在颔首，席间我见那些外来的神仙们被辣得大汗淋漓、面红耳赤，我和神庆偷偷地笑着。既然不能吃辣就少吃点，瞧那样，十分有趣呢。

　　劈面有一大仙雪鬓霜鬟、老态龙钟，辣得恰似只喷火的红龙，汗大如豆，他高声疾呼着：“有没有水，快帮我找点水来，这菜可辣死我了。”旁边的仙友给他递已往酒，他一口闷了，却依旧不能解辣，更是辣得老泪纵横。

　　这下我是掩盖不了了，哄堂大笑，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我又立刻故作镇静，抬起那盘菠萝糯米饭撒上些赤砂糖，端到他面前，说道：“仙翁快把这吃下了，这能解辣。”

　　他拿起瓷勺舀了几勺吞咽下去，片刻事后，确实解了辣，脸色逐渐恢复，向我道了谢。纷歧会，他又吃起了那小米辣香茅草烤鱼来，一旁的仙友说到：“你这不能吃辣，才平复了，怎么又吃起来了?”

　　这老仙翁一夹筷子，说道：“这哀牢菜虽辣，但吃得过瘾啊，老生这人老了，味觉也渐衰，吃起这酸辣的来，十分爽口，这辣得老生眼泪花直流，也照旧想吃。”众仙家看着他是哭笑不得。

　　看来这老仙翁照旧个爽快的神人，他又问道我说：“还想请问这位小仙子叫什么名字呢，是哪方神仙的眷属，真是解了老夫适才的燃眉之急，还想道声谢。”

　　我拱手道：“举手之劳而已，没大关系，晚辈是百鸟上神萍生的三侄女樱释，今日结婚的青鸾鸟仙子即是我的二姐。”

　　那老仙翁一掐髯毛，惊呼道：“原来是你啊。”

　　旁边的仙友又问道：“怎么，洪赤大仙认得这小仙子?”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就是洪赤大仙?其时让姐夫向他讨了乾坤聚宝袋，现在就亲自打了个照面，莫非记恨上我了?

　　他笑道：“也没有，就是听闻百鸟上神有三个侄女，大侄女雪凰仙子倾国倾城、芊芊如玉，二侄女青鸾鸟仙子绰约多姿、勤谨能干，三侄女孔雀仙子人小鬼大、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果真是智慧伶俐、天真浪漫啊。”

　　“大仙真的言重了，小辈不敢当，樱释不外是平日里点子多了些而已，仙上们快吃菜，饭菜凉了就欠好吃了。”怎么看着洪赤大仙斜眯着眼睛，有一点咬牙切齿的模样，这老头子上了年纪确实有些离奇，嘴上夸着我，还偷偷看我勒。

　　“孔雀仙子?那日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他细呷着酒。

　　“可不就是那样，只不外是多了个名声而已，要是养尊处优，我还会去那溪边洗衣服。”

　　他轻笑道：“确实人小鬼大。”

　　酒过三巡，我又是醉醺醺地，双眼朦胧。

　　“你还未成年，喝那么多的酒伤身体，我应该告诉你姑姑让她叫你少喝些。”

　　我瘪嘴，已是醉了：“哼，我姑姑哪里不知道，我不仅经常偷喝酒，还去她的花药房里偷药吃，那里面的药全都被我吃过来了，嘿嘿，我可是很皮的，爬树偷鸟蛋，有次还把狐狸洞给烧着了，把那小花蛇的褪皮偷了，你可不能惹我，另有啊......另有......”

　　我已经神志不清，回去的时候似乎是神庆和四四架着我回的内室。

　　第二日我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太阳照屁股了，我洗漱一番，向管事的老曹问了元起所在的客房，健步如飞驰已往，想着一早便想见到元起，今日带他去转转呢。

　　去到房间时已经人去房空，来扫除房间的姐姐说元起一大早便走了，我不禁有些痛恨、低头丧气。怎么这样就走了，招呼也不打一个，我还想多跟他说几句话呢，不知道以后另有没有时机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