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这个镇子的东面有一座巍峨高立的雪山,山中有灵,名为雪灵,山中有一妖族,以雪为食,身有九尾,狐有九命,人们称之为雪灵狐。
传说,雪灵狐的每一条尾巴都是一条命,而这灵狐的血,也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千万年来,有无数人觊觎这灵狐之血,妄图通过食饮狐血得以永生不老,得道成仙,可奈何这群狐妖灵力高强,在雪灵山中设下了迷雾结界,但通常妄图进山者,都无一生还,听说都被这些狐妖拿来当下酒菜了。
“你说的可是传说中那座吃人的妖山?”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咦?适才不还说他们以雪为食的吗?怎么又改吃人了?”台下的一个年轻小伙突然打断了说书先生的侃侃大论。
“咳”说书人尴尬的咳了一声并接着道:“这都只是传言,又没有人真的见过那群妖狐,见过的人也未必能在世回来,说不定他们吃的不是山中的雪,而是我们人的血呢!”说书的故意压低了声音,溜黑的眼珠子在深深凹陷的眼光里轱辘打了几转,看得人不禁寒颤。
听完这话,坐在第一排桌子的布衣男子打了个哆嗦,初到此地,只听说那雪灵山上有可令人永生不老的宝物,本想着明日进山一探究竟,兴许真能寻到点什么好工具,可现在听说书人这么一说,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比起宝物,他更惜命。
“既是传言,先生口中所说的妖狐也未必真的存在吧。”年轻小伙打趣道,这人很热衷于抬杠,打从说书先生一开口,他就在想方设法地拆这位老先生的台。
不成想坐在他旁边的另外一人与之赞同道:“是啊,这该不会都是你胡编乱造的吧。”
“虽然有!”说书先生被气得胡子都险些立了起来,只听他猛一拍桌子,茶室里瞬间沉静,说书先生斩钉截铁地回覆道:“当年,就有一个男孩为了给病重的母亲求药进到了那座山中,听说厥后还在世从那妖山逃了回来!”
“那厥后呢?“
”他怎么逃回来的?“
“求到药了?”
“他母亲的病认真治好了?”
说书人的一句话让台下像烧开锅了一般,劈头盖脸地抛向了说书台。
说书人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已是无一人知晓此事究竟是真是假,也没人再提过这些细枝末节,因为…”说书的顿了顿
“因为什么?快说呀!”下面人敦促道。
“因为那男孩回到村子后不到几日,夜里村子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势冲天,瞬间将整个乡村都烧得一干二净,十二户人家无一幸免。可奇怪的是厥后官府派人去查探灾情,却未在那村子中找到一具尸骸,就连一根烧焦的木头都没找到,地上也没有半点被火烧过的痕迹,就似乎整个村子都消失了一样。这般诡异地情景,想来也只能是那些妖狐所为了。”
话音刚落,坐在茶室中间位置的一名大汉突然气愤地拍桌骂道:“这些狐妖竟如此丧心病狂,不外是个求药救母的孩子,还能害着它们?况且既然人孩子已经离开了他们的土地,又为何还要穷追不舍,对其赶尽杀绝,甚至还屠了整个村的村民,那可是几十口人命啊,就这样被连死无全尸,连点骨灰都不剩!?”
另一人狂言不惭道:“要我说,就该请诛妖门的人将这些妖怪就地正法,将他们挫骨扬灰以慰亡者在天之灵。”
另有一人不知从哪听来的:“据说被那狐妖烧死的人,都市六神无主,连投胎转世的时机都没有了。”
“这也太……”
这一屋子人原本大多数只是想来听本书,打发以下时间,谁知道厥后竟然越聊越投机,几个坐在远处的纷纷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凑了上去,一群素未谋面的江湖散客,就因为几句传言,开始义正严辞地在茶室开起了小会,一群人众说纷纷,好生热闹。
这些话沸沸扬扬地传到了角落里,一位看起来不怎么合群的红衣女子,无奈地笑了笑,扶额按了按被这群人吵得阵阵发胀的脑袋。
她心想:这些江湖路人预计这辈子也想不到,他们口中所议论的那丧心病狂,杀人不眨眼的妖狐,此时现在竟就坐在他们身边,喝着茶,听着书,适才在说书的夸大其辞地说自己厉害到能一手遮天的时候,她甚至另有些倾佩的点了颔首,谁叫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神通宽大。
不外这些人的话真是越说越难听,女子终于听不下去了,只听得“铛”的一声,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木桌上,扬声打断道:“列位,在下却有一疑问。”
这一声,打断了他们热烈的讨论,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这茶室的角落里,一位身穿红色雪纱裙的女孩,样貌清秀,眼角隐隐露出的一丝妖媚,凡人难以察觉,乍一看只会觉得她是哪家生动跳脱的各人小姐偷溜出来品茗消遣的。
女子徐徐站起身来,向众人礼貌地拱手施礼,轻纱长袖下隐约露出一双细长的白臂,看得旁边的几位男子眼睛发直,迟迟转移不开。
“请讲。”离她最远处,有一身着玄衣的年轻男子倒不像他们那般没前程,有礼貌地起身回礼,他的长袖上绣着几道金纹,窗外的阳光打在金纹上晃得人阵阵入迷。
接着便听那女子扬声道:“我只是好奇,若这群妖狐若是真的如你们所说的这般强大,几百年来为何还要委身于那雪灵山中,明明山下就这么多人类可作为猎物,若他们认真以人为食,为何不早早下山来将你...将我们都抓回去吃了,而非使用结界将外族人都阻遏山外?”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每次向父亲问起此事的时候,他都只会轻叹一声,再回她一句:“不提也罢。”
女子继续道:“另有,你们说那男孩从山中逃了回来,那男孩究竟有何天赋异禀能从一群杀人如麻的狐妖手里逃走,若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狐妖又有何须要杀人?”
那年轻小伙又开始犯病了,他反驳道:“哼,那些狐妖滥杀成性,杀人还需要理由吗,想杀便杀,何时杀,如何杀,对他们而言,很重要吗?”
“你!”女子的脸都气青了,她心想着:若我真的像你说的这般,你还能在世在这跟我抬杠?
“不外,这位女人说的也并非不无原理,这件事怕是另有隐情吧。”
适才那男子见她脸色突变,赶忙增补了一句,替她说了句话。
她向那位令郎微微颔首致谢,并转头白了那人一眼,愤愤地离开了茶室,刚走出茶室,身后泛起一人叫住了她:“不知女人可否留下芳名?”随后又补了一句:“在下只是觉得女人的想法很有趣,想与女人交个朋友。”
“幺歌。”女人笑着回覆,并增补道:“我在族…呃,家中,最小,所以爹娘取名幺字,你呢?”
“在下周珷,游历经过此镇,不知女人你,为何来此,接下来要去那边?”
“嗯…我也是来游历的,我要去那个偏向,你也一样吗?”幺歌指着与雪灵山相反的偏向。
“是啊,好巧啊,咱们顺路,女人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吧,不如我们一同上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他上下审察了幺歌一圈,这女人出个门竟连个行囊都不带,两手空空,大摇大摆地就敢上路,路上要是饿了是计划拿树皮当饭吃吗?
“好呀!”幺歌见他衣着特殊,言行举止彬彬有礼,不像是个有坏心眼的人,就算有也没本事能把她怎么样,预计是个有钱的令郎哥,随着他一起走,路上就不愁吃喝了,于是便坚决颔首允许了。
说起钱来,幺歌突然想起昨天她刚到镇上的时候,在镇上遇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哑巴乞丐,后面还随着一个小瞎子,俩人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给来来往往的路人磕头要钱,缺一个子都没讨到,幺歌有些看不外去,便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那些银两全都给了他们,他们倒也没客气,拿了钱就一溜烟跑了,似乎生怕幺歌万一忏悔再问他们要回来似的。
幺歌本以为自己做了件大善事,却没想到她才走出去几步远,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在放声狂笑,然后幺歌便在一个狭隘的小胡同里,又遇到了那个哑巴和那个小瞎子,这两人其实一个也不瞎一个也不哑,幺歌走近时,这俩人正捏着手中的钱袋,笑的别说有多开心多高声了。这俩人也是缺了心眼,其实若不是他俩笑的太过肆无忌惮,幺歌可能还真就错过了,当下她虽然十分气愤,但冷静下来想了想,他们若非真的没钱也没须要做这低贱乞讨的活,不外是为了混口饭吃,因此便没有上去质问,只是失望的悄声离开了。
隔天路上,幺歌再想起这件事时另有觉得郁闷,便把自己的这个遭遇讲给了周珷,听完后他也没多做评论,只是叹了口气:“问心无愧就好。”
想想也没错,她其时如果跟其他人一样没有理会,径直离去,预计她现在会越发介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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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并肩同行向着北方走去,在路上周珷也跟幺歌讲了不少听说来的人间趣事,幺歌有时甚至会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一丝的似曾相识。
他讲的那些蜚语故事也确实让从未入世的幺歌涨了不少见识。
在幺歌下山之前,还从想过,这世上竟会有人为了一个王位而抢的头破血流,用尽心机手段。回忆起父亲每日整理完族中琐事后那满脸的疲惫,她不禁疑惑,这王位究竟是有多大的利益,能让无数人前仆后继,纵然牺牲性命也想要获得。
周珷笑着道:“万人之上,命令天下的诱惑,难道还不够大吗?”
“有意思,我一定要去王城看一看,你不是说,王城外镇子是最富贵热闹的吗!”幺歌兴奋地提议,心中已是跃跃欲试了,说不定还能…
“嗯,好,我和你一起去。”周珷笑着应着,他看着幺歌的眼神似乎和其他人有些差异,但幺歌却并未察觉到。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约有半日后,他突然道:“对了,白昼在茶室听你的话,关于狐妖一事是有什么隐情吗?”
“啊?没,没有,我猜的,我只是觉得,纵然是妖也断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杀人不眨眼的。而且他们要是真的那么厉害,又怎么可能千万年都生活在一座小小的雪山上呢,若他们真的永生不死,那不早就修炼成仙了,所以啊……”
话说到一半,幺歌见他突然缄默沉静深思了起来,便好奇地问:“怎么了?”
“天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他依旧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说什么。
届时幺歌抬头才发现,太阳已经落了泰半。
她点颔首道:“嗯好。”
天徐徐的暗了下来,最终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周珷绝不在意的付了两人的房钱,从店小二的手中接过房间钥匙,将其中一把轻轻地递给了幺歌,然后与她并肩上楼,二人在房外简朴的作别后,便各回各的房间了。
一进房间,幺歌便将自己像一条咸鱼一样甩到了床上,走了一天的路,感受脚都要断掉了,幺歌不禁叹息自己颓废了这些年,体力还真是不如从前了,惆怅间便睡已往了。
夜里梦里,不知是白昼听了太多关于雪灵村的故事,照旧那件事太过影象深刻。
幺歌又再一次梦到了已往的种种,另有业火漫天的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