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淮水,钟灵毓秀。
浩荡的淮水从桐柏山飞跃而下,蜿蜒东流,到了这一马平川的肥沃平原,浮燥不安终化为宁静祥和,尤如少女静卧在母亲的怀抱。
初冬的暖阳明媚的洒在平静的河面上,泛起耀眼的金色光线,一闪一闪的激荡着,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
河中心,有两条长长的杂草滩,如甜睡的巨龙,慵懒的趴伏着,硬生生的把宽广的河面划分成一个大写的川字。
几骑快马在河滨飞驰。
惊动岸边草丛中的水鸟,扑愣着从水面上飞过,腾起几朵浪花,轻盈的跃起,又舒展的落下。
“陈将军,这里就是我们人马可以泅渡的地方。”
一名戴着斗笠,穿着短衣的男人指着河面介绍道:“淮水一路向东,但往下却被紫金山阻挡,折回倒流,劈硖石而下,形成硖石口。
那里是淮上津要之地,南唐也极为重视,设有两寨,重兵扼守。
这里因为河面极宽,除了隆冬水少时节,平时南唐不会在意,因为有正阳关扼守着。
但你们看到了,这河中间泛起了这么长的草滩,一是因为下游水势被堵,泥沙都聚集在这,二是今年自六月以来,没下过一滴雨水,河水浅了近半,所以水面看着宽,其实并不深……。”
这一行人正是陈疤子、秦越、甲寅等人,他们正在军中部署的向导来检察地形。
几人边走边看,来到那草滩最高耸的位置,向导指指水面,道:“此处最浅了,靠这边的两条河流,我们陆际续续的在夜里倒下了许多鹅卵石,铺的十分平坦了,最深处也只到胸口处。只管放心走。”
甲寅很体贴这事,问道:“过了那草滩是不是就深了,要游已往了是不是?”
“是的,不外马天生会泅水,这里水流平缓,只要引导恰当,很快就游已往了。”
秦越问道:“飞虎骑能凫水的有几个?”
“不到三十个。”
那向导道:“请将军放心,有三十个会凫水的足够了,军中自会部署当地熟悉水性的军士资助,到时再部署几艘小船,既可载人,又可导引马匹,一举两得。”
陈疤子点颔首,问道:“我们计划搭浮桥的地方在哪?”
“还要在上游,这里太宽不适合,码头那边又扰民太甚,所以几番探查后选了这处位置,几位将军请跟某来。”
……
探察地形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讨论又花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秦越带着刘强就去了中军大营。
诺大的中军帐中,秦越孤身一人开始艰难的谈判。
韩令坤在侍卫司供职,可不想把京中同僚冒犯狠了,早借口营务繁忙出帐去了。
帐中只有李谷、王彦超和王令温三人。
“要我虎牙营当过河卒子,末将没话讲,但有五个条件,缺一不行。”
李谷笑的如一只老狐狸,“但讲无妨。”
“一是虎牙营从渡河之时开始算,只能坚守一个白昼,天一黑就撤。”
“准。”
“二是许我过了河后有临机决断之权,是坚守照旧游击,我虎牙营自己说了算。”
李谷笑道:“只要保证我浮桥顺利搭建就行,老夫准了。”
秦越冷笑,任务压下来了,可就应的爽性了,想了想又道:“三是我虎牙营要么不外河,要过河就要扼守御物资都带已往,包罗那六十辆大车。”
李谷一怔,问道:“为何要带着大车?”
“没有那大车,我们守不住。”
王彦超道:“可夜渡哪能带上大车?”
秦越道:“有渡船就可以……”
李谷点颔首,道:“若是空车架子,搬搬抬抬的,倒也不难,另有呢?”
“四是我营装备简陋,请大帅拨付甲胃一百副,藤牌一百面,那个鹰击弩来五十把,弩矢箭支各一千支。”
李谷晒然笑道:“你营要是简陋,其它营又该如何形容,但念尔等精忠报国,老夫减半支持,鹰击弩就别想了。”
“……箭矢不行少。”
李谷缄默沉静了一会,终是颔首,道:“把你最后一个要求说出来吧。”
秦越搓搓脸,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李谷,笑道:“最后一条是请大帅帮我在这军律上用个印。”
李谷接过一看,拍桌斥骂道:“荒唐,竟敢擅改军律,你想干什么?当强盗?”
秦越冷笑道:“要想马儿跑的快,又想马儿不吃草,三军如何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不盖章也行,敢问大帅,守住了河流,又有什么夸奖?”
“放肆!”
李谷须发直张,戟指怒骂道:“老夫统军二十多年,还没有谁敢与老夫如此讨价还价,真当老夫的法剑倒霉了不成?”
秦越也站起身,一付桀骜不驯的样子,笑道:“军令我虎牙营接了,不二话,但大帅你总该给准备死战的兄弟们一个盼头吧。
寿州城里可是有整整五千守军呢,正阳关内据说也有三个营的守军。
而我们呢,事若紧急,从北岸拼命摇船已往也要半个时辰,等援军赶到,人早死翘翘了,说句欠好听的,大帅你该知道,这是九死一生。”
“你……见事不济,老夫自然会增兵援助,你小小年纪,哪个给你的好胆,竟敢质疑军议?”
李谷气的满身直颤,正要高喝侍卫拿下这狂妄之徒,王令温摆摆手,示意稍安勿燥,接过那张纸一看,冷笑道:“都说你秦九会做买卖,果真好算盘。
先一个过河后的临机决断之权,后一个修悔改的军规条例,不错,不错,狼子野心,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秦越笑道:“末将年轻,虎牙营也才建设不到一年,更年轻,末迁就在想,帐外整整两万虎贲,为何就把这天大的劳绩让给我虎牙呢?”
“能者多劳嘛。”
王令温冷笑道:“老夫很好奇,你不像是个缺钱的人,为何对钱财这么在意?”
秦越无耐的道:“不是末将贪财,而是非如此不能分化敌方军力,真靠背河死守,区区五百人能守住对方数千雄师的攻击?你们也把我虎牙营看的太能了,哪怕是李存孝再世,也没这个能力。”
王彦超眼睛一亮,插话道:“你的意思是?”
秦越指指舆图道:“兵分两路,马队一人双马,半夜时分过河。
至于我营另外四百人则天一亮渡船过河,一靠岸就抢占地形。
末将听说南岸多有各庄自建的堡寨,要是大帅能派两名熟悉地形的向导,让马队在正阳左近攻陷一座堡寨,据堡而守,用来牵制正阳军力。
这样最少可以歇息半天的马力,同时与正阳河岸的我步兵营遥相呼应。
不外我军要同步开始抢搭浮桥,末将看了,若依大帅之计,以船相连搭建浮桥,其实只要一天时间就够,天黑前肯定能搭好。”
王彦超道:“说的倒是好听,马队进了堡,这不是自缚手脚么?”
秦越道:“南唐少马,一百人的双马骑兵,没有五百步兵,可围不住,真要是兵来多了,也纷歧定要正面冲杀,这平原大地上,有了马,哪都是路。”
李谷坐回位置上,拂须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