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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马响去流浪

第八十章 灰尘落定

随着马响去流浪 箫筝琴 3436 2019-12-06 10:22:11

  马响和兰心被那箫声吸引着,朝后院走去。他们穿过游廊,穿过几间破败的屋子,走到一所衡宇前时,箫声戛然而止了。

  马响和兰心不由又对望一眼,这不就是昨夜他们住的屋子吗?

  推门进去,依旧满室寂然。

  马响检察一番,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心中纳闷:这奇妙的箫声为什么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呢?难不成,这间生存较为完好的屋子,就是那位玉箫真人的居所吗?

  马响的眼光落在放在墙角的一张小圆桌上,桌上放着一本书。马响走已往,轻轻把书拿起来,见封面上写着:箫林遗韵。原来这是一本箫谱。

  兰心自言自语道:“难道这间屋子就是玉箫真人的屋子吗?”

  马响道:“看来是这样。”

  “是他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兰心又自问。

  马响突然道:“你看!”一张彩色照片露了出来。这张照片被人细心地夹在了箫谱之中,看来定是珍贵之物。照片上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漆黑如瀑布般的长发,白皙的脸,辉煌光耀地笑着,穿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马响的心猛然紧缩成了一团,这女子的面容竟与兰心十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马响没敢将这话说出口,因为他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难受,不知为何。

  兰心却没看出照片上的女孩与自己有什么相似之处,只是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人啊?”

  “问我,你算是问对人了。因为,我也不知道。”马响故意开着玩笑。

  “这照片被这样慎重地放在箫谱里,可见这个女孩与玉箫真人关系十分密切。”兰心很肯定地说。

  “嗯,我也这样认为。”马响颔首。“这女孩与玉箫真人之间,一定有一段美妙的故事。”

  “你怎么知道是美妙的故事?难道不能是不幸的故事?”兰心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层忧伤。

  马响转移话题道:“我们不如就在这里等一等,看那箫声再把我们引到哪里去。”

  两人便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相对无言了半日,却再没听见消息。二人便又跑到悬崖边上去,照旧什么声音也没有。玉箫真人似乎已离开此地了。

  雨是早已住了。草地鲜嫩欲滴。马响说:“既然玉箫真人没有什么指示了,我们就回去吧。”

  兰心走出屋外,看看天色,有些忧虑地说:“这时候走,抵家就是半夜了。”

  “那,今天不回去的话,你妈会不会担忧?”

  兰心点颔首,“妈肯定是要担忧的。”

  “既如此,那我们就快走吧。”马响背起背包,两人大步往殿外走去。

  而就在此时,那奇妙的箫声又泛起了。也不知吹奏的是什么曲子,只觉声音凄切,不忍卒听。马响的脚步又迟疑了起来。他明白感受到,这箫声像是一种体现,似乎是在挽留他们,或是阻止他们。

  兰心敦促道:“要下山就得赶忙走了。”

  马响来不及细想,随着兰心离去。走出玉箫殿大门时,马响忍不住说道:“这箫声怪的很。”

  兰心道:“简直够怪的,我们找了它频频,也没找到它的来源,我看照旧离开好。”

  “我倒是挺喜欢这座玉箫殿的。”马响说。他说的是真心话,这座修建对他有着一种奇怪的吸引力,尤其是玉箫真人的那间屋子,他喜欢得很。若是能在那间屋子里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他预计自己整小我私家都市超凡脱俗许多。

  暴雨事后,大梦山的空气清新得醉人。天空蓝得像一块纯净的水晶,让人直想融入到里边去。

  刚刚拐过一个弯,马响转头望去,玉箫殿已完全不见踪影了。他在心中叹息,真是一座好殿堂啊,绝对是避世修心的最佳去处。

  兰心道:“你要是喜欢玉箫殿,等过段时间,我们带点衣物粮食上来,多住几天。”

  马响兴奋道:“真的?你愿意陪我住在这里?”

  “虽然。你喜欢住那里,我就陪你住那里。以后,你到什么地方,我就跟你到什么地方。”

  “要是半夜三更的又有箫声传来,你怕不怕?”马响开玩笑。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看呀,你是对那箫声入了迷。”

  两人说着笑着,一点也感受不到走路的辛苦。马响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这样愉悦过。天蓝,山绿,水清,人美,这一刻,似乎上帝的眷顾之光将他完全笼罩住了,人世间如此美妙,如同无瑕之美玉,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

  天色徐徐昏暗了下来,两人加速了脚步。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兰心道:“打雷了。”

  “似乎不是打雷。”马响疑惑地说道。话音未落,那隆隆声已如万马飞跃至眼前,一片混浊的水流泛起了。

  马响一把抓住兰心的手,一团黑影突然冲到他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身体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站立不住。手腕处一阵刺痛,昏昏然中,马响的手拼命抓了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马响醒了过来。只见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马响惶遽然地爬起来,高声召唤:“兰心,兰心!”

  黑夜像是一块磁铁,将马响的声音吸得干洁净净。他感受喉咙发紧,发不作声音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黏糊糊的,突然想起来,他和兰心是遭遇到泥石流了。

  那兰心呢?“兰心!兰心!”马响又拼命叫起来,他的嗓子嘶哑,就如一面破锣在黑暗的山中敲响。

  没有回音,四周死一般寂静。兰心到哪里去了?她被冲到了那边?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马响的心被恐惧牢牢攫住。不,不会的,兰心一定没有事。

  在马响余下的人生里,这个恐怖的夜晚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他的嗓子已经在淌血,却还在竭尽全力地召唤。他在地上爬着,摸索着,心怀着希望,期待着那一声回音。最后,他精疲力竭,晕厥了已往。

  马响再次醒来时,太阳已万般柔情地照耀在他身上。这位万物之主的心灵,从未因这世上的悲痛和喜悦而泛起过一丝涟漪。现在亦是。

  但是,马响这位平凡而弱小的人类,他的人生历程已进行了一次从天堂到地狱的转换,从沧海到桑田的变迁。

  眼前的情景让马响恍然以为自己正身处炼狱之中。美妙如画的青山不见了,绿茸茸的小草不见了,四周尽是污泥碎石,枯枝烂叶,涂满大地。

  泥滩漫延到目力不及之处,世界重回蛮荒。泥人一样的马响在这泥滩里跌跌撞撞地走着,恐惧和绝望一阵紧似一阵地抓着他的心。他泪流满面,不住地乞求上苍保佑,请保佑兰心平安无事吧!

  从清晨找到中午,泥浆已被太阳晒得坚硬。兰心无影无踪。马响的声音已经哑掉,双手因长时间翻刨泥土,早已磨破,鲜血淋漓。他开始理想着,兰心可能因为没有找到他,而先行回家去了。

  马响到达兰心家时,又一个黑夜即未来临。一个老人孤苦的剪影立在昏暗的天光里,她一动不动,望着大梦山的偏向。

  马响的心陡地往下一沉。他快步走上前,急切问道:“大娘,兰心回来了吗?”

  老人茫然地看着马响,反问道:“兰心呢?”

  马响只觉心如刀绞。他立刻返身就走,又停住,走进屋里去拿了手电筒。他必须再次上山去,一定要找到兰心。

  一只手却拉住了他。兰心的母亲将已虚弱不堪的马响拉进屋里,拿出几件衣服来,让马响换上。马响机械地脱着身上的脏衣服。兰心母亲又端来一盆水让他洗。马响不想洗,他要赶忙去找兰心。马响站起来接过那盆水,一阵天旋地转,水盆哐当落地,马响也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他的精力早已耗尽,现在再也支撑不住,昏死已往。

  兰心始终没有泛起,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那片泥滩,马响已如梳篦般梳了许多个回合,连一只野兔幼崽的遗体都找了出来,却没有兰心的踪影。

  这些日子,马响如同生活在炼狱之中,他不敢看兰心的母亲。不外,兰心母亲体现得一直很冷静,她经常独坐在菜园旁、屋门口、小路边,如雕塑一般,呆坐不动,眼神空茫地望着大梦山。她这个样子,反让马响越发惆怅与伤心。

  一个星期后,兰心母亲突然开口对马响说:“你不要惆怅了,兰心只是回去了。她的命原来就是道长给的。”她语气轻缓,吐字清晰。马响照旧第一次听她这样清楚地说话。马响受惊地看着兰心母亲,老人目光沉静,面容肃穆,竟有如神佛菩萨一般。

  马响的心慢慢往下沉,却不再是绝望,也非失落,而是一种笃定的淡然。这种感受,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后记

  大梦山的人们发现,山顶上的玉箫殿里又来了一位道长,不知是从何方来的。人们纷纷传言,这位道长一定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潇洒俊美的男子,如烟如雾如雪如云,一点灰尘也不沾染。在这穷乡僻壤之间,突然泛起这等人物,不是神仙又作何解释?

  这道长另有一门绝技,善吹箫。许多人都听到过他的箫声。那箫声有时候让人心情变得很宁静,有时候却又让人要淌下泪来,有时候让人柔肠百转,感伤万千。人们说,就是电视里的箫声也比不上道长的箫声让人陶醉。

  人们发现,这位不识人间烟火的道长,与这俗世唯一的联系,即是大梦山脚下的一位老妇人。听说这位老妇人的独生女一年前遭遇了泥石流而丢了性命。

  两年后,这位老妇人驾鹤西去。美道长今后不再下山。玉箫殿的香火越来越隆盛,四面八方的人们都来此朝拜。另有一些长得十分美貌的女人们,听说来自深圳、湖南、山东、NMG、太原这些地方,她们不远千里而来,不辞辛苦地爬上大梦山顶,一定要与美道长见上一面。

  大梦山的村民们视美道长为神。他们自发组织起来,凑钱凑物,重修玉箫殿。数年之后,一片规模雄伟的修建群拔地而起,大梦山,玉箫殿,遂扬名天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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