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诊病
苏翎扑到桌边，将茶水洒在脸上，然后才开了门。
徐氏见门迟迟不开，正准备让下人撞门，门却咯吱一声打开，她欣喜过望，开门的苏婉翎却软软的倒了下去，她赶忙接住，见她满头大汗，眉头紧皱，唇色苍白，连声召唤：“翎儿，你这是怎么了？”
苏婉翎还怕徐氏看穿她脸上不是汗水是茶水，但她体贴则乱似乎半点也没有怀疑，于是她便放心的自我发挥：“娘，我疼。”
“来人，叫医生。”
苏翎在床上哼哼唧唧没多久，医生就来了，迫切火燎的，应该是跑步来的，可怜了一大把年纪。
他隔着手帕切脉，花白的眉毛紧紧皱着，把了一阵儿又换一只手。
苏翎知道他或许是把出她的脉象没什么大碍，于是她越发卖力哼唧：“哎哟，头疼，心口疼，肚子也疼，哎哟哎哟。”
徐氏闻言越发心疼，不停敦促：“医生，我女儿究竟是什么病？”
医生眉头皱得更深了，到底照旧收了脉枕，欲言又止：“照旧气虚体弱之症。”
“气虚体弱之症怎么会满身疼？”徐氏有所怀疑。
医生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坐下来开方子：“我先开几幅方子，先熬药吃个两三日看看疗效，若是症状不能减轻，再叫我过来。”
徐氏连忙让人去送医生抓药。
苏翎装病，学堂自然是不用去了，至于一百遍女诫，爱谁谁。
至于药，她肯定是不喝的，随便找个借口把春熙春雨指使出去，然后就孝敬夜香壶了。
三日事后，苏翎的症状有所减轻，但照旧哼哼唧唧，徐氏只好又去请医生。
医生这次很智慧，还带了个女门生，将苏府所有人都请出去单独诊脉，颇合苏翎的心意。
一刻钟后，女门生让各人进来，徐氏急切的上前追问：“可查出是何病症？”
女门生凭据苏翎的付托回覆：“苏小姐因冬日落水伤了身子，不仅有体寒之症，另有抑郁症。故此经常食欲不振，头重脚轻，满身酸痛。”
徐氏将信将疑，抑郁症？这是何症，怎么从未听过？
苏翎半倚着枕头，用手帕捂着嘴角，颇有一副林黛玉式的柔弱：“神医果真高明！”
“不仅如此，还经常夜不能寐，噩梦缠身，精神不济。”
苏翎依旧神色倦怠地赞同：“女人真乃今世神医啊！我最近简直吃不下睡欠好，话也不想说，神医，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女门生差点翻白眼，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你能不演得这的夸张么，我都要演不下去了。
徐氏终于信了几分。
女门生：“倒也不是什么绝症，只是长此以往，恐怕会形神消瘦，不良于行，还会难以受孕。”
徐氏闻言大惊，对女门生的医术也深信不疑：“那神医，可有医治之法。”
女门生想着怀里的一锭银子，兀自镇定：“此病好医也难医。”
徐氏以为是药材难寻之故，连忙道：“神医尽管道来，无论什么药材，我尚书府都是吃得起的。”
女门生道：“道不是药材之故，我祖上是妇科圣手，宫寒之症倒还好医，倒是这羸弱之症靠吃药是解决不了的，需勤加锻炼，最好是习武，可强身健体，驱除病魔。”
徐氏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有何难，我给翎儿寻个师傅就行了，让她在院里习武不就好了。”
苏翎赶忙给女门生使了个眼色。
女门生受意：“不行，这羸弱之症还会影响身心，使人缄默沉静寡言，性情大变，最好对于外界接触，否则身体变好了，性子却压抑了，不愿与人说话，还容易伤春悲秋，愈甚者……”她顿了一下，凑近徐氏耳边轻声道：“还会有轻生之相。”
“这么严重？”徐氏吓得不轻，目光落在苏婉翎身上，见她双目无神，毫无生气，似乎一朵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娇花，好不行怜，连忙病急乱投医般追问：“这可如何是好。”
女门生轻快道：“这还欠好办，将女人送到一处人又多又能强身健体之所，既强健了体魄，还能多与人接触交流，两全其美。只是我朝虽未明令禁止女子习武从军，但少有人将女子送去习武，我照旧给令嫒开几服药，将养着，听天由命吧。”
徐氏听到她说出听天由命四个字，马上如遭雷击。
不行不行，她长女早嫁，婆母不喜，丈夫不爱，幸得翎儿一直守在身边，日子才好过些，她才不管那么多，只要能治好女儿，她什么都愿意。
世人少有将女子送去习武，但并不是没有。
那几个将军府的女儿不就在麓山书院习武，将军府的女儿可以，她尚书府的女儿自然就可以。
徐氏雷厉流行，很快就给苏翎报了名，待到一切办妥准备，两日后的早晨准备送她去麓山书院之时，见她神色隐隐有些兴奋，总算是有点反映过来了。
这丫头不会是联合医生骗她吧，就为了随着楚白那个臭小子去麓山书院？
“翎儿，你的病如何了？”徐氏语气不善，苏翎明白自己有点自得得太早了，赶忙收起脸上兴奋的神色，咳嗽两声，依旧一副林黛玉式的娇弱模样。
“母亲，尚未大好，能不能缓两日，或者不去练武了，练武那么辛苦，日晒雨淋的，会把我晒黑的，就让我留在家里慢慢将养听天由命吧。”
徐氏见她怕苦怕累，取消了怀疑，冷静脸否认：“不行，你必须去，你每日待在这个家里，倒霉于你的病情恢复，待你病好了，母亲就不会让你去了，你要乖。”
苏翎再加一把火，拉着徐氏的袖子委屈巴巴撒娇：“母亲！”
徐氏于心不忍，神色松动，苏翎暗叫欠好，火旺过头了，要弄巧成拙了乖乖。
幸亏这时候楚白过来了，站在门口未曾进来，微微弯腰拱手：“夫人。”
徐氏闻言收起脸上的心疼不忍，转头严厉地冲楚白交接：“翎儿从今日起和你一起去麓山书院，你必须要护她周全，她若是有半点损伤，我饶不了你。”
楚白冷冷的看了一眼苏翎，那眼神凉薄如水，带着厌恶。
也是，进武学是为了习武，跌打损伤在所难免，既然不能有半点损伤，那还不如待在内室里绣花。
苏翎感受自己被讨厌了，赶忙同徐氏商量：“母亲，习武受伤在所难免，我会小心掩护自己的，不需要表哥掩护。”
“正是因为习武容易受伤，你才需要他掩护，他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欠好，那我尚书府还留着他干什么，不如及早卷铺盖滚开，免得我尚书府浪费粮食还养出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也不必替他求情，母亲心里有数，去吧。”
楚白一声不吭，似乎没听见徐氏的话一般转身离去，苏翎见状赶忙追上去。
她也就比楚白矮半个头，但是愣是追不上，一路追到门口，见他神色无常的站在马车边，才松了一口气。
苏翎靠近马车，正要开口，楚白已经冷冷打断她的话：“苏府的车夫知道去麓山书院的路，你自己去。”
“表哥你不跟我一路吗？”苏翎以为能跟他一起去的。
楚白已经潇洒的翻身上马，沉声冷脸丢下一句：“我不会与你同行，你大可去跟你母亲起诉。”
苏翎望着那道绝尘而去的背影，默默叹口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