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春

　　经过两年的苦心经营，村子里的立功，建成品级一批创业者终于从起步之初的艰难苦闷的摸索与试验之中找到了发家致富的窍门，不仅把之前投入的成本赚了回来，而且经济效益也翻了一番。永新的金银花栽培也从最南边的那块沙地一直扩展到守财留给他们兄弟两人的足有八十亩的土地上，四月份来临，从乡村向外望去，随处绽放着金黄色的花朵，浓郁的幽香掩盖了从那些猪圈和鸡圈，鸭棚里散发出的粪便的臭味。上百个头戴围巾，腰围布兜的工人游走在平滑洁净的金银花田，一如辛勤密布的蜜蜂那般采下一朵朵柔软的花朵。甚至在这样忙碌的花季，许多从县城以及市里的游客蜂拥而至，在不破坏人们正常采摘的情况下，或蹲或站，或者摆出种种奇怪滑稽的行动在花间拍照。为了阻止这些疯狂的游客蹂躏花田，碰落怒放着的花朵，永新不得不花费大价钱买来铁丝网加固在花田外围，形成一道凶险的屏障。

　　一场宣传已久的歌舞汇演在六月份的一个阴天如期举行。这次汇演是由永新提倡，永杰筹谋，永成则卖力联系周边乡村里的创业者集资。他们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组织发单人员到乡里的各个乡村发放带有众多冠名商名字和电话的宣传单，为了吸引人们前来寓目，在彩色纸张的正中央还印有歌舞团种种精彩的演出图片，又在反面醒目的地方写着：“免费奖品赠送”的字样。

　　歌舞团的舞台提前一天就在永新的那块收麦厂上搭好了，红色的地毯铺在高高的被铁架子撑起来的铜质地板上面，厚重的帷幔两边是纹丝不动的粉色流苏，挨着帷幔摆放着两台高达五米的大型音响，地上坨着密密麻麻的线路。

　　汇演在早晨举行，可是台下只有邻村的几个牙快要掉光的老头以及卖烧饼肉盒的小商贩。其中，大桐和嘉扬两个爱凑热闹的人坐在自己推过来的小车上，疏散着满脸密密麻麻的皱纹，期待着开演。舞台上的头顶平滑，只在后脑勺处留有一条小辫的男人在看到观众这么少时，竟一时语塞，忘记该怎么开场。可是，时间到了，演出照旧要继续。主持人让助手打开音响，并把音量调到最大，开场就是一段劲爆的歌曲，穿着袒露的女歌手一边唱，一边晃动着她丰满的肉体，局面十分火辣。很快，远方的其他乡村里的人们开着汽车或者电车络绎不停地慌忙赶来，繁多的交通工具不到一个小时就把门路围得水泄不通。观众以男人居多，也有一些抱着孩子的少妇，在舞台远处遥遥站着。直到下午五点，拥挤的人们已经不行能走出前胸贴后背的人群，男人们也顾不得怕羞，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拉链撒尿，虽然差点撒到别人的脚上，可谁也没有说什么，照旧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

　　台上一个穿着比基尼的浓妆艳抹的女人和一个穿着肚兜的男人之间那段骚话连天的二人转，引得所有男人对那些直白的和暗喻的关于性的玩笑拍掌叫绝。随后惊险的杂技演出更是让人们捏一把汗，胸口碎大石，口吞大宝剑，铁喉折钢枪，口吞大铁球另有大型的脚踩铁钉，大变活人，嘴拉大卡车等凶险游戏。最让人们惊恐不已的是口吞大铁球的意外事故。

　　其时上来的是一个扎着粗大马尾辫，身材壮硕的中年妇女。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双手在空中比划着种种奇怪的手势，终于万众瞩目下只听她一声大吼，一个比她的嘴巴还要大的铁球经过长达十分钟的艰难吞咽后从公共的视线里消失了。

　　“靠，这还得了。”台下有几个男人忍不住惊呼。

　　女人张着嘴巴安之若素地在舞台上走了两圈，似乎在告诉人们铁球确实是被吞下了。女人看到各人相信的眼光后，心满意足地蹲在舞台中央，开始用力把铁球从肚子里吐出来。就在这是，意外开始发生了。一阵干呕之后，她的嘴里只是吐出了两口中午吃的肉盒和豆腐脑，铁球的头都没有泛起。然后，她继续发出越发痛苦的呕吐声，其历程就像是母鸡把鸡蛋从那张尖锐细窄的鸡嘴里屙出鹅蛋那般艰难。后台的演出人员眼看差池劲，纷纷跑过来帮她推背，扣嘴。一滩滩鲜血从她因为长时间张开而无法闭合的嘴巴里流出。台下的人伸着脖子，攥着拳头，牙齿紧锁，似乎那个铁球是在他们的嘴里，他们都在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攒着一把劲。如果不是那个铁球挡在食道里，预计她的肠子都市被如此用力的干呕给吐出来。

　　在三个小时后，那个带着大量粘液和血块的活该的铁球才终于突破喉咙，从嘴唇已经青紫的嘴巴里吐了出来。女人痛苦的哀嚎这一刻才算停止，她像是严重脱水的患者那样，软弱无力地趴在地上，鼻子里喘着如频临死亡的公牛那般的粗气，舞台上人们鞋子底部留下的灰尘沾满了她湿润的带血的嘴唇和鼻孔。女人在演员和观众面前被看了十分钟之后，主持人才决定让人把她抬到后台。

　　这件不幸的事随着厥后的一场嘴巴拉卡车的演出开始，人们才从惊悸中回过神来，其他演出人员都像是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磕着瓜子和各人一起看演出。

　　天色快黑的时候，舞台上一百多盏照明灯同时发出多彩绚丽的灯光，把玄色的夜空渲染成一片华美的灯海。小孩子们放学后就守在舞台边缘，期待那所谓的奖品。主持人为了让孩子们提前回家，以便于接下来只适合成人看的演出进行。主持人拿着话筒，声震四方地和台下的孩子们开着玩笑，并把手中成叠的帽子，塑料水杯，塑料板凳，种种口味的糖果等奖品均匀地扔到人堆里。孩子们哄抢着，嚷着，甚至为了一块糖果厮打着。女人们不得不拉着自家的孩子离开了舞台，把他们骂回了家。

　　孩子们走了之后，灯光调暗，巨大的音响里放出让人臆想连篇的靡靡之音。男人这时才意识到，期待的演出真的来了。

　　十几个晚上才赶来的长睫毛，红嘴唇的妖艳女人从极重的帷幕里徐徐走出。她们身上要么穿着带有金光光闪闪的鳞片的内衣，要么穿着配有五彩缤纷的多彩流苏的裙子，卖弄着风情，引得男人们直咽口水。不知是谁，在台下壮着胆子，发出了一声所有人都想说出的话：“脱……”这句话直接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起着哄，唯恐因为自己没有说，而让希望落空。

　　那场裸衣秀进行了快要三个小时，人们才意犹未尽，满含遗憾地离开。走在路上的时候，那些一双双看直了的双眼才感受到疼痛和酸痒，可是揉过眼睛后，睁开眼睛，玄色的前方之路似乎另有一个个曼妙的身影诱人地扭动着。

　　这场大型的演出结束后，人们都像是受到鼓舞的公牛，越发卖力地事情，一如当年第一次在黄总怀里见到小凤那样犹豫满志。

　　永成那天夜里开着村室里专门给他配备的小型电动三轮车回到村室里那张孤苦的小床上时，忍受了多年无性生活的凄苦的心，从未像现在这么急切地想获得一个老婆。平时在接触过的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男人时，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找不到老婆。他一直认为只有像自己这样身有残疾的人才会在找媳妇方面会有阻碍，那些身体健全的男人就算是闭着眼找也会摸到一个。他或许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存在偏见的。在显而易见的肢体残疾之外，许多人还会在精神上发育不全。

　　一种工具只要你愿意花费时间，保持耐心去找，总会在你踏破铁鞋之时，柳暗花明。永成在走遍整个乡镇，苦苦寻觅之后，认识了一个女人。

　　刚开始时，他没有让女人见过自己，两小我私家只是平时打电话，开视频聊天。女人和永成年纪相仿，常年操劳家务的岁月摧残了那张曾经鲜活的脸庞，当年的青丝如今也已经泛起白头发，不得不借助染发剂让自己重新找回逝去的年华。永成这个曾经的少年，几十年来也被看不到的时间这把杀猪刀改动了脸上的曲线，再加上烟瘾的催发，他的额头越发明亮，满口长满黄牙。他们这个年纪不再是如今年轻人那样幼稚地看脸下饭，逐渐丧失激情的身体里那把微弱的烛火只是为了在酷寒的时间寻找一丝同命相连的温暖。

　　永成多年来在人堆里摸爬滚打攒下来的诙谐和体贴足以撼动一个寥寂女人的心，他们的聊天总是那么融洽和自然，两小我私家如多年未见的老相识那样，许多生活中的意见和玩笑总能以恰如其分地方式一拍即合。

　　一来二去，女人动了情。想要和永偏晤面。永成看到这个傻女人竟然可以掉臂远在异乡打工的丈夫以及已经成过婚的两个女儿未来足以杀人的巨大舆论压力，执意要为自己这个瘸子豁出后半辈子的名节，他怕了，并坦言相告。

　　“我去不了，秋梅，我的腿有毛病。”视频中的永成满脸伤心，他喜欢这个体贴的女人，所以想让她却步。

　　“我不在乎，我的家都可以不要，只要能和你……”还没说完，视频的那头已经哭了。

　　厥后，永成借来一辆关闭式三轮车在乡村外的茫茫玉米地之间坎坷的土路上接到了盛装妆扮的秋梅。他们还一起避过熟人到县城吃了顿海鲜自助。在用饭时，两小我私家告竣了只做情人的隐秘决定。今后，两小我私家经常在夜里相会，然后又在后半夜疏散。

　　两小我私家这种隐秘的关系，一直延续到秋梅因为一场大病去世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