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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女人

第二十九章 新房

忙碌的女人 落雨听残荷 2620 2019-11-01 11:38:52

  零四年的元宵节后,贞贞,圆圆她们几个村子里的女孩坐上绿皮火车再次去往浙江乌镇那个鱼米之乡。在火车上她一路播撒着对于家乡的忖量,在火车咆哮的风中碎成纸灰的模样。走进南方在严寒的冬末依然富贵盛开的山野,她看到过白色的绵羊奔跑在红色桃花之下,另有一个拿着牧笛的男孩向着她们挥手,因为太用力差点从玄色的牛背上摔下来,引得贞贞吃吃笑起来。这群年龄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承载着家乡对于外界的探索,另有这个偏僻的乡村里终日面朝黄土的人们是否具有融入整个正在蓬勃生长的国家的可能性。

  贞贞每个月都要往家里打个电话,给父亲寄来微薄的人为。终于在一次通话中,她听父亲说,家里要盖新房了。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咒语,当天夜晚贞贞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那个自己厥后再也找不到的老家。躺在南方阴雨天气的宿舍里,贞贞的梦推开家里锈迹斑斑的铁门,剥落殆尽的黄色油漆木门每次在进入堂屋时都市发出吱呀的叫声,家里那台曾引得村里所有同伴彻夜寓目的黑白电视还在嗞嗞地找不到台,她就喊父亲到外面转动一下只有几个铝管的天线,可父亲没有在梦里,她着急地醒了。

  守平在经过两年的种植留兰香,以及女儿每个月定时的寄人为,家里除去结婚时父亲欠下的账,已经足够盖下一座新房。守平考虑了很久,再加上年老的建议,决定抛弃现在这个地处村子最北面的老屋子,把地基打到永新家南面,两家正好做邻居。第二天,守平就把家里的所有家具都搬到永新家用来蕴藏工具的屋子里,屋子里随处可见砖车上卸下来的五花八门的零件。因为盖新屋子需要把老屋子墙上的砖块拆下来用来打地基,所以守平一家也就在永新家小住了半个月。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永明开始真正的融入了永新家四个孩子的阵营。

  佩佩是一其中规中矩,宽肩膀的女孩,但总是像男孩子一样上树爬墙,大人眼中的乖乖女,小同伴中的大姐大。琪琪是一个身材瘦小,脸上长着雀斑的文若女孩,但心底好强,随处得理不饶人,和大姐的洒脱完全相反。三妹彤彤则和两个姐姐完全差异,身材微胖,头发发黄,两只眼睛细长,身上找不到一点嬉春五官精致,眉目含情的气质。恒心生下来就体质很弱,完全就是计划生育政策下强扭的瓜的样子,或许真的不应该生下来吧。他在四岁时从楼梯上摔下来,尽管只有一个台阶,照旧把右胳膊摔断了。但厥后三岁的恒悦同样从这个楼梯的顶部因为拽狗尾巴摔下来时,竟然毫发无损。在右胳膊痊愈后,也就是他五岁时,一小我私家掉进水沟里,如果没有让恰好从沟边路过的守武发现,预计就要淹死了。等到他六岁时,也就是永明家搬到他家暂住时,在一次从楼板上往下跳的勇敢者的游戏中,他又脚一滑栽到泥土中断了右臂,打上石膏缝了十一针。

  一个守平在准备盖厨房时请来了一个风水先生。这个衣着羊皮风衣,头戴灰色毡帽,瘦长的脸上一双眼睛眼白多,瞳仁小的高个男人,在拿着罗盘给守平看过风水后,被守财拉着,说给孙子看看命。风水先生诗五,用那双阴阳眼看了一眼这个打着绷带的男孩,很快就说出了恒心这几年的所有巨细跌跌撞撞,让在场所有惊讶其神机。他说恒心这个孩子,命里缺土,把“心”换成“垚”即可化解今后灾难。虽然这个风水大师诗五给别人看了一辈子风水,甚至黑夜里自己一小我私家挪了祖坟,厥后因为淫色之心太重被关进牢狱五年,但他赋予给恒垚这个名字后,确实使得恒垚不仅身体越来越好,今后再也没有遇到大灾浩劫。

  永明在这几个小侄女中最喜欢的莫过于佩佩这个像男孩子的女孩,而且两小我私家仅有一岁之差。他们一起在铁锅边做游戏,每次都要两小我私家一对,否则两小我私家都不愿意玩。他们还一起捉青蛙,捉蚂蚱,甚至到水坑里游泳,捉鱼也要一起。他们光着屁股,夕阳下全身是水的皮肤散发着银白色的光线。童年的永明不知道自己在看不到她的时候就会想她,看到她时就怕被别人夺去,甚至渴望着两小我私家能躲进无人知道的角落看着相互的眼睛,听着那急促的呼吸到底是因为什么。直到一个早熟的女孩问起:“你是不是喜欢佩佩?”这才让迷茫中的永明吓了一跳,双脸通红。或许在童年的影象中,她是他最无法忘记的影象吧。也可能是来自家族遗传的血脉之亲,拉近了相互的距离,甚至把心贴在一起。这几个女孩无一例外都是方嘴宽额,精致的瓜子脸。这也影响了永明成年时寻找灵魂朋友的审美走向。

  在那段快乐的时光后,永明一家子终于搬进了潮气还没完全褪去的新屋子里。但让村子里所有人疑惑的是,守平已经把六间屋子的大院盖好了,竟然买不起一扇外门,因为守平又把老家的那扇生锈的大铁门装在了新家外门口的门鼻上。

  素云让掉臂丈夫的阻挡,把从教堂里请来的天主万能像,圣母像,耶稣受难像贴在了堂屋正对门的墙上。纵然如此,在新家这个越发靠近南面坟冢和游过幽灵的水坑的地方,身体下睡的床总是在她进入梦乡后开始晃动,就像是有人在努力扛起这张床,但又无法扛起。素云的梦里还会泛起面目狰狞,吐着舌信的毒蛇,缠绕着她的身体,让她喘不外气。

  一个星期五的早晨,从工地上回来(他在农忙之后随着家乡的修建队在作水泥工),发现媳妇不见了。村子里找遍,给她的教友打电话都找不到。这个时候,永明去上学,还没到中午回家用饭的时间。他顾不得脱下满是水泥的衣服,骑着结婚时买的如今已经吱吱作响的自行车踏上了寻找失踪的妻子之路。永明中午回家,喊着妈妈,无人回应,喊爸爸,同样被缄默沉静回应。在这个空荡荡的新家里,十一岁的男孩突然感受到一种被全世界放弃的可怕失落感,尽管多年后他常与这种失落为伴,可生平第一次的体验更让人恐惧。等他饿着肚子哭了很久,他的眼睛像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他才注意到回家时推开的那两扇铁门中南面那扇门上方用白色粉笔写着:“永明,爸爸走了,走远了。”永明预感应自从搬进新家,爸妈总是打骂,父亲这次一定是去找妈妈了。他擦干眼泪,拿起菜刀,点着火,开始人生第一次做饭。妈妈不在家,他要给自己,更要给回家的妈妈留一碗饭吃。尽管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家,但他相信父亲。

  直到黄昏,守平终于在找遍无数个陌生的乡村,问过一百多张嘴巴,才找到了很少有人知晓的遥远乡村里那个第一次接受素云的教堂,带着妻子回家了。妻子的失踪给了守平很大的挫败感和担忧。今后,他再也没有对妻子动过手,打骂时也是小心翼翼不敢越界。

  素云从车子上卸下两大瓶白壶,里面装满了纯净的圣水。夜晚十分,在丈夫和儿子都睡到床上时,她一边默念着经文,一边用松树叶将壶里的圣水洒遍家里的各个角落,并依靠强大的耐心,在偌大的家里花了三个小时把圣水撒了十遍。最后在主像前沉痛陪罪后才安然入睡。

  终于,素云在这个家里找到了宁静感,同时,她也陷入了在灵魂上自救的孤苦之中。但那个从远处走来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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