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德素哭丧着脸将昨日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却引来方言无情的讥笑。
“搞不懂陛下心思,拙于推测上意,没就地咔嚓就不错了。”
不外李二忧心民生这一点却是不假的,方言同样忧心民生。既然求到了王家村,也总要伸手帮一把的,就算不考虑日后的香火情,单单窦家那个长安城最大的河鲜铺子……
“伯爷,尊客来访,怎可不以茶相待?不如到茅屋一坐。”
林潇潇人未至,清香已闻。方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据唐善识说,唐衣这两日心情不大好,不知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照旧因为林潇潇……
“原来是芳名满长安的潇潇女人劈面,窦德素有礼了。”
此外行不行不知道,不外单论泡妞的本事,身为世家子弟的窦德素不遑多让,故作潇洒知礼的模样,让方言格外嫌弃。
林潇潇却是微微摇头,浅笑道:“王家村只有一个林潇潇,可能与令郎所说并不相同。”
窦德素一怔,忙拱手道:“是某冒犯了。”
林潇潇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轻咬红唇,美眸直视着方言。
唐善识还在仔细地擦拭着心爱的陶壶,似是已陶醉其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方言还在犹豫,冬儿却是撅起了嘴唇,憨憨地哼道:“伯爷,我家小姐泡茶的手艺可是高明哩。又是一大早新摘了些嫩茶,伯爷可不要辜负了我家小姐哟。”
方言龇牙咧嘴地瞪了她一眼,这小丫头乱说甚么话,辜负?天呐!
无视唐善识与窦德素眼中的暧昧,为制止冬儿再说些甚么不经大脑的话,在林潇潇晕红的俏脸上瞄了片刻,方言坚决颔首同意:“那便叨扰了。”
喜笑颜开的林潇潇越发美艳不行方物,惹得三个大男人心烦意乱地,
那座茅屋已被勤快的主仆二人扎上了篱笆,推开小门,一股清香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院中整齐地摆着石桌和石凳,一尘不染。一根粗绳贯串于院中,晾晒数张丝帕。角落里,竟开垦出了一畦菜地,泥土翻着,似是刚种了些工具。
这是典型的农家小院,却甚是洁净整洁,令人心旷神怡。
与唐善识、窦德素二人分座坐下,一套崭新的茶具被冬儿吃力地搬了过来。
林潇潇轻挽了发髻,洁白如藕的玉臂如一双于花间穿梭的蝴蝶,优雅写意。
单论泡茶的手艺,林潇潇确实是高明的,虽然,如果最后泡出的是一杯清茶,那便最好了。
方言的喉结上下涌动,却始终没有勇气把眼前这杯五颜六色的茶饮掉。反观唐善识与窦德素,均是鼻间轻嗅,满面陶醉,似是在饮一杯琼浆玉液。
“静雅清幽,沁香微润,好茶,好茶!”
窦德素不愧是世家子弟,摇头晃脑间,出口便成章。
不像唐善识,吭吭哧哧半晌,才在冬儿嫌弃的眼神里道:“端地好茶。”
方言强忍住胃里泛酸,小饮一口,生怕林潇潇再来添杯,忙转移了话题。
……
“流水作业?”
窦德素皱起了眉头,低头思虑半晌,终是摇了摇头,不明其意。
唐善识不解道:“流水与作业离开,我皆知其意,合到在一起,便不知是甚么意思了。”
林潇潇依旧恬淡地泡着茶,唐善识奇怪地问道:“潇潇女人可明白?”
林潇潇抿唇轻笑道:“伯爷是个本事大的,行事又向来是天马行空,奴家怎么可能知晓?”
最受不得人劈面夸赞,方言舒爽地眯起了双眼,问道:“以少府监现有工匠,不眠不休,几日可作一架筒车?”
窦德素叹道:“不瞒伯爷,下官来时……”
“何以如此见外?”方言故作不悦地嗔道。
没有注意到唐善识同情的眼神,窦德素愣了片刻,笑道:“哥哥来时,曾与上官谈起,少府监上下七十余工匠全体用命,纵是不眠不休,没有三五日的功夫,难以功成。”
“若是接纳流水作业,三五日足以造出十多架,这样一来,哥哥便不用再担忧了。”
唐善识惊道:“流水作业竟有如此大用?”
相对于唐善识,窦德素在少府监任职,更是骇然,哆嗦着嘴唇,话都说倒霉索了。
“小言,你,你可是认真?”
方言笑道:“自然不敢拿哥哥的性命开玩笑。”
窦德素定了定神,起身施了一礼,郑重道:“但求相授秘技!少府监上下,必感方伯恩义!”
示意窦德素坐下,方言摆了摆手,笑道:“也不是甚么稀奇的。我且问哥哥,筒车的结构是否了熟于心?”
涉及到专业知识,窦德素信口答道:“自然。筒车由竹筒,叶轮,水槽等结构而成。”
“若是凭据一定的尺寸,循此规则,抽取数人,划分打造筒车的某一部位,最后再组装而成呢?”
窦德素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喃喃道:“统一尺寸,划分打造竹筒,叶轮,水槽等,最后再予以组装,如此一来,各司其职,就算最难打制的叶轮每日可做十扇,那完整的筒车每日也可成快要十架……百架筒车,十余日即可交差!”
越是琢磨,眼睛越亮,窦德素猛地一拍大腿,难掩震惊之色,喜道:“小言,你可真乃大才也!此秘技不仅可用于打造筒车,就算是军械等,也堪大用!”
方言笑眯眯隧道:“不仅如此,倘若某个部位损坏,只需从府库里挑选相应部件更换即可。”
窦德素震惊得无以复加,连连摇头,叹道:“我真是想不出,令师究竟是何方神圣,才气教出小言你这样的大才来!”
“一般一般,大唐第三。”
方言随口的玩笑话却被认真了,林潇潇瞪大了美眸,红唇微张:“第一第二是谁呢?”
方言眨着眼道:“自然是陛下和我师尊。”
林潇潇早已听说了方言师父不在人世之事,轻叹道:“可惜他老人家已仙逝……伯爷,您家中可曾供了香火?”
方言摸了摸脑袋,摇头道:“待府邸建好,自然是要有的。”
“那太好了!小姐和奴婢曾镌刻过老爷的灵牌,手艺还在,可为伯爷代庖。”
不知怎地,冬儿的话听起来总是觉得有一些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