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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上灯花

灯火起 85

打上灯花 子不语你 9255 2020-03-28 10:53:17

  玉璟也是在这个时候泛起的,站在蒙面人与江遥的中间,一时之间纠缠在一起的人都各自退了一步。

  蒙面人见玉璟没有要脱手的意思,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轻举妄动,江遥也顺势让自己的人退回来,两军对立,各自为营。

  玉璟看我平安无事,脸上的紧张明显放松了许多,但他全然掉臂我脸上的担忧,对江遥道:“你放下容萱,我放了你。”

  江遥自然很不满意对方的挑衅,冷声道:“朕身体康健,朕的皇后自不需要别人照拂。”

  现在的局面明显是对玉璟有利,江遥的不满意又算得了什么,道:“只要你把容萱给我,我保证从今以后玉氏一族绝对不会泛起在京城,而且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困扰,须要的时候可以无条件提供资助,你是天子,自然知道我说这些话的分量。”

  江遥不为所动,神态反而愈加的狂妄,轻飘飘的看我一眼,道:“朕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皇后这么值钱。”

  玉璟道:“对你来说可有可无的工具,只要你愿意,就能换来如此多的裨益,这是一场对你来说百益而无一害的交易,如果你担忧容氏一族的人会说什么,我会亲自摆平,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玉璟明显不想对江遥脱手,如果可以的话,他尽可能想宁静解决这个问题,解决江遥的所有记挂,以最大的让步换的谈判的胜利。

  “可朕若是就差异意呢?”江遥抓着我手腕的手握得更紧了,我没有反抗,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尽力想要避开他这样刺人的锋芒。

  可是玉璟照旧太低估一个帝王的容忍度了,从一开始这个谈判就绝对不会存在,对于江遥来说我是可有可无,但我怎么也是他亲自册立的正宫皇后,他可以废了我,甚至可以杀了我,却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染指。

  我原以为事情会僵持一段时间,或者两方意见不合会大打脱手、两败俱伤。可是江遥却松开了一直握着我的手,道:“皇后选吧,是要跟玉氏少主走,照旧继续回宫做你高屋建瓴的皇后!”

  江遥没有看我,我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个意思,玉璟却满怀期待的看着我,他对于我的选择似乎是势在必得。

  我已经选择过一次了,那一次我选择了成为皇后,现在又是同样的一道问题摆在眼前,我冲着玉璟笑了一下,一直不为所动的江遥突然发了话:“你可要想清楚了,皇后!”

  既然是让我做选择,我自然不会在意江遥言语之中的威胁,可我也知道,就算我跟玉璟走了,这件事情也不会就此平息。

  以前别人总是对我说“对不起”,我不明白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对不起,现在我突然明白了,所有的对不起,都是在两难的选择当中,无奈选择了伤害自己最信任的一方。

  是的,我选择了江遥,踩着玉璟的期待,踩着他多年如一日的真心,扑到了江遥的怀里。

  我贴在江遥的耳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哆嗦,虽然早就做好了迎接痛苦的准备,可当身体真的被利箭刺穿,照旧疼痛的让人难以忍耐。

  我的理智很是清醒,对着江遥,险些是乞求着:“求你,不要杀了他……”

  我用我的生命,来换玉璟,这样的交易,江遥,你觉得如何?

  江遥对赵奕说,山下自有人接应,那么玉璟即即是带着我,也无论如何不行能逃出去的,更况且玉璟身边的人和玉璟基础不是一条心,即即是江遥同意了,他也很难全身而退。

  江遥拖了这么长时间,无非就是等援兵的到来,他的那句话,既是威胁,也是警告,还好,我总算智慧了一次,听出来了。

  江遥抱住了我险些要滑落的身体,少见的有些着急,口气却依旧是那么的犷悍:“你如果死了,我一定会杀了他!”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死,我已经低伏着姿态活了这么多年。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凤鸾殿,睁开眼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有一瞬间的木然,继而突然想起了昏厥之前的事情,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外肩膀上撕裂的伤口限制了我的行动,长云冲过来扶着我躺下,急声道:“这才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娘娘且不行乱动。”

  我抓着长云的手,急于知道自己问题的答案,长云似乎早就猜到我想要问什么,拍拍我的手,道:“现在娘娘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什么事都不要费心了。”

  长云把手从我的手中抽出去,起身走到了殿外,付托几个宫女过来服侍。她明显是想要逃避这个话题,或者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不是我能接受的结果,目前就我的身体状况来说,照旧不告诉我为好。

  我不是一个得不到答案就会放弃的人,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我难以接受的事情,那么我越快知道真相,反而越好,否则万一事情另有可以转圜的余地,岂不是因为自己的丧气而白白错过了?

  我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看现在凤鸾殿的情形,江遥似乎并没有因此降罪于我,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有什么想法。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先让自己的身体稍微好一点,拖着一个连走路都费劲的身体,无疑是最大的累赘,连自己尚且都不能照顾好,哪里来的精力可以帮到别人。

  于是我避开长云,付托凤鸾殿的宫人去请赵斐来,赵家跟玉氏原来就有友爱,跟况且照旧赵斐主动让赵奕亲近的玉璟,说不定她可以帮上我的忙。

  宫女去了之后,很快就回来了,并没有带来赵斐,宫女说:“淑妃娘娘说自己染了风寒,现在皇后娘娘受了伤,怕过了病气给皇后娘娘,待淑妃娘娘身体好些了,就会亲自登门看望。”

  这么巧,我需要用到她的时候,她就病了。虽然知道人走茶凉,但没想到赵斐会如此的坚决决绝,十分迅速的对这件事做出了反映,想必也在盘算着怎么跟玉氏一族划清界限,好让自己不被牵连到。

  靠山山倒,靠人人走,我躺在床上,第一次感受是这样的无能为力。赵斐的态度也进一步反映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越是我担忧的不能自己,它越是纠缠着,让人深深陷入痛苦的泥沼中,无法自拔。

  我想了一下自己可以用到人,想了一圈竟然一个都没有。王茵明摆着已经跟我撕破了脸,她不乘隙落井下石已经是对我最大的资助了,赵斐既然讲明了态度不愿意趟这次浑水,自然也欠好再麻烦她什么。

  至于苏蔻,她倒是会义无反顾的站在我这边,可是如果真的把苏蔻牵扯进来,只怕江遥会勃然震怒,丝绝不会顾念此外什么。

  每小我私家都有他的弱点,如果说玉璟的弱点是我,那么江遥的弱点就是苏蔻。

  不行,我不能就此作罢,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放任自己!

  我醒来之后,在床上睁着眼躺了半天,下午执意要起来,宫女们拗不外我,只好去请示一直躲着我的长云,长云让人在外面安置了一个躺椅,着人拿着毯子盖上,不要风吹着了,也不要冷着了。

  我看着天上的云,看着它们消失在宫殿的檐角,心下生出了几分悲戚。

  那个宫女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是了,自从佩儿死了之后,凤鸾殿里的人大换血,除了长云,都是我不认识的脸。

  她站在我旁边,左右环视了一圈,才小心翼翼的靠近我,道:“皇后娘娘,刚刚淑妃娘娘身边的人来了,托奴婢给您带个话。”

  我这才抬头看着她,有气无力的回着:“什么事?”

  她又看了一下周围,我能猜出来或许是长云不允许别人告诉我这些事情,便慰藉她:“你只管说即是,我就当自己没听到。”

  那个宫女才松了口,道:“淑妃娘娘说,虽然皇上没有对外透露过,但玉璟令郎已经被关在皇城的大牢里了,听说动了私刑,现在只怕就剩下半条命了,淑妃娘娘说自己无能为力,剩下的只能指望皇后娘娘您了。”

  我想过最坏的结果,玉璟会死在江遥的手里,最好的结果无外乎就是江遥就此收手,玉璟全身而退。

  可是这个结果不是最坏的,是最让人绝望的。

  玉璟落在江遥手里,断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至少要逼的玉氏一族为此做出极大地让步。即便玉璟是玉氏一族唯一的少主,但是他们愿意用几多利益来换的这个屡次肇事的少主呢?

  脑子里一团杂乱,种种思绪都在乱跑,我只觉得一阵恶心,眼前亮堂堂的景色都酿成黯淡的灰色。许久,我才让自己的思绪镇定下来,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暂且岂论这些话是不是赵斐想要告诉我的,就算是王茵,那么玉璟被关押起来了这件事,已经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所以长云才会对我三缄其口,才会故意躲着我。就算是玉璟死了,我是会惆怅,但人死不能复生,我即即是惆怅的死了,也不会掀起什么波涛。可是玉璟没死,那就必须要谨慎的预防着我了。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为了此外男人求情,更况且我身后另有如此庞大的母族。

  我手里有筹码,只要江遥愿意见上我一面,我有掌握能够救回来玉璟。我拿定了主意后,站起了身。

  门口守着的侍卫不敢放我出来,他们的名义是“皇后娘娘凤体未愈,不要随意走动,以免伤势复发”,我知道或许是长云给他们下达的命令,便道:“如果你们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那么你们肯定是个一心为主的忠仆,但如果你们听了别人的命令,胆敢以敬服之名阻碍我的自由,那即是个不忠不孝之徒,断不能留在凤鸾殿了。”

  我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身体的原因,有点孱弱。可是谁都能听出来这句话的分量,他们收回了拦着我的胳膊,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道:“卑职不敢。”

  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凤鸾殿,身后没有带一小我私家,我是找准了长云不再凤鸾殿的时候才出来的,即便她们现在去密告,只要我出来了,谁也别想在我见到江遥之前拦下我。

  我走的很快,肩膀上的伤口一直在撕裂着疼,我现在顾不得其他的,如果我迟了一步、如果就是因为我晚了那么一会儿,如果江遥真的全然掉臂非要对玉璟痛下杀手,那么我这条命也要随着去了,身上的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我直接去了江遥的书房,以往没什么事的时候,他多数是在这里处置惩罚政务。更况且又是刚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他那儿有心情到后宫妃嫔的宫殿里风花雪月。

  我说我要见皇上,麻烦公公代为转达,公公看见我又是着急又是担忧,好言好语的劝了我许多:“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长女史怎么没随着您?”

  “公公,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要见皇上,麻烦您帮我传一声吧!”我扶着殿前的柱子,现在已然站不稳,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哎哟我的皇后娘娘啊,您这不是添乱吗?现在哪儿另有什么事能比您的身体还要重要的,娘娘且先回宫,咱家马上就去传话,您看如何?”

  说着,不待我同意,公公就付托身边的人好生送我回宫。

  “放肆!”我喝了一声,把那些想要扶着我的人吓了回去,“公公不想帮我这个忙,大可直说,不必让我回去空等着,如果公公不愿意传话,我就在这里等着即是。”

  公公见我不愿离开,先是骂了一顿那些人不懂规则,竟然唐突了皇后娘娘,一边又劝着我:“娘娘,不是咱家不愿意,是皇上付托过谁也不见,咱家有心无力,还望娘娘体恤一二。”

  “好,我不为难你。”我点颔首,手上的力气一松,瘫软的跪坐在地上,“也希望公公不要为难我,这里路走来不容易,切不要让我的辛苦白费了。”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有什么话不能派长女史过来,皇上为了娘娘您的箭伤已经一夜没合眼了,宸妃娘娘来劝了很久,才算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我没有理会这些话,执意要见江遥一面才行,公公见劝不动我,也只要着人好生看护着。

  长云很快就追来了,少见的有些着急:“娘娘您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她没有生气,语气里尽是婉转的心疼和委屈。

  “我活不长的,如果皇上不见我,只怕我活的更短。”我看着长云,知道自己现在脸色肯定很欠好,勉强照旧挤出来了一个微笑,道:“随着我,辛苦你了。”

  “娘娘!”长云红了眼眶,千言万语都哽在心里,她知道我的性格,劝下去只会让我越发坚定自己的选择。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一度昏厥已往,意识涣散了多长时间,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殿前的门开了,一小我私家影走了出来。

  我强撑着精神直起身子,却看见来的是王茵。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道:“皇后娘娘照旧回去吧,皇上现在不想见您,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娘娘可不要智慧反被智慧误,弄巧成拙了。”

  我自知现在不是跟她呈口舌之快的时候,没有置于理会,只要江遥不开口,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王茵见我不为所动,没有在说什么,她在我这里讨不到什么利益,反而会让别人觉得她作为妃子,不尊重皇后。

  我的身体基础不能支撑我在这里消耗下去,又要晕已往的时候,苏蔻来了。

  她说,阿萱,你快回去吧,我知道你担忧什么,交给我,你放心,好欠好?

  我摇摇头,想说“不”,但意识已经支撑不住,又昏沉了已往。

  我再睁开眼的时候,苏蔻坐在我的床头,哭的不能自制。我以为玉璟出了什么事,一着急,吐出了一口鲜血。

  苏蔻更慌了,吓得连眼泪都不敢流了,拼命的挥着手,好容易才从喉咙里嘶喊出一句:“快,快传太医!”

  苏蔻握着我冰凉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一字一句道:“阿萱,你别着急,阿遥说了会放了玉璟令郎的,你好好养身体,行吗?”

  “真的吗?”我不觉得江遥会这么容易就松了口,只怕是苏蔻担忧我做什么傻事,故意慰藉我的。

  “是真的。”长云看出了我的记挂,道:“玉氏一族的人来了,以半族之力相赠,并允许今退却隐,永不踏入京城半步。”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肩膀上的伤也开始痛了起来。

  “但是……”苏蔻犹豫了一下,决定照旧不要瞒着我,道:“阿遥说,大牢的钥匙,只给阿萱一小我私家。”

  “我知道了。”我松了一口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又问了一句:“玉璟他,怎么样了?”

  苏蔻缄默沉静了,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她越是吞吞吐吐的不敢直言,我就越是担忧,但现在我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苏蔻,我已经拖累她一次了,不想她再担忧,于是装作绝不在意的解释着:“对于我来说,只要他能在世就好,其他的又能怎么样呢?”

  苏蔻听我这么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可照旧支支吾吾的,有些难以启齿:“阿萱你先允许我,不要着急,好欠好?”

  我点颔首,她们现在说什么我都市允许的。

  苏蔻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玉璟令郎……阿萱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气将玉璟令郎带回来,但也要尽快,你也知道打牢那种地方阴暗湿润……”

  一定是玉璟出了什么事,否则苏蔻绝对不会明里暗里的提醒我,要尽快去,只怕玉璟受了很严重的伤,在大牢里基础得不到医治。

  我现在的心情一定很难看,至少我做不到很放松,我现在能忍住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已经是能够做到的最大的自控。

  不能再拖了,既然江遥已经开了口,越早让玉璟出宫就越好。

  当天晚上吃了晚饭,在长云的督促下,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我喊住了长云,长云却没有要跟我商量的意思,她收回了我放在一旁的药碗,道:“皇后娘娘有心结,不如尽早解开,今日怕是未便了,明天奴婢绝不阻拦。”

  我愣了一下,继而会意一笑,长云照旧懂我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了,付托长云去联系玉氏一族的人,让他们准备好马车和最好的医生,务须要带上能够救命的药。我反重复复的部署了好频频,长云也没有拆穿我,只是拍拍我的手背,道:“皇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事无巨细的部署妥当的。”

  “另有……”我抓住长云,眼神里满是歉意,“若是玉氏一族的人对你不礼貌,你也不要生气,他们的怒意多数是冲着我来的,可我没措施去亲自请罪,委屈你了。”

  “娘娘说什么呢,这样的小事,奴婢心里有数的。”长云微微一笑,让我心安不少。

  我站在殿外,看着江遥下了早朝,文武大臣们鱼贯而出,谁也不知道宫里面发生着什么事情。

  江遥一直没有出来,他身边的公公却来传话了,说江遥在偏殿等我。

  从金銮殿的正门经过,我看见高屋建瓴的龙椅,从上面睥睨众生是一种什么感受呢?会不会也有许多做不到的事情,许多的无奈呢?

  公公引我绕过正殿,偏殿依旧是威武气派,御前服侍的人都训练有素,行走险些都没有声音,他们是这座宫殿里的隐形人,从出生,直到死亡,不外是干枯的叶子,不痛不痒。

  我站在偏殿里面,没有看见江遥的身影,众人也在我进去之后行了礼退了出去,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我一小我私家。

  我等了许久,觉得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可是御前不行失态,也只得咬牙坚持着。我听见了剑划着石板的声音,转头,一道凌厉的剑意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基础不会杀我,否则的话大可一刀下去,新仇旧怨都掰扯的干洁净净,可他偏偏选择了虚张声势,用最危险的威胁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我不知道江遥在畏惧什么,这个被谋害时都未曾眨一下眼皮的帝王,在自己的宫殿里,难道另有什么事是足以让他恐惧的吗?

  我看着他,他又把眼神错开,我跪在地上,无比谦卑的磕了个头,此时无声胜有声,江遥自然知道我这一跪是为了什么。

  许久的缄默沉静之后,江遥垂下了手里提着的剑,说:“我可以放了他,但你们两小我私家只能活一个!”

  说着,将自己手中的剑丢在了我眼前。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捡起剑,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如果人真的怎么都逃不了一死的话,不如不做挣扎。

  可是手里的剑被江遥打到了一边,他像疯了一样的捏着我的肩膀,眼睛里的情绪多到让人数不清,看不明白到底是失望照旧恼恨。

  “你为什么逼我,难道我做的让步还不够吗?一定要我死了,你才满意吗?”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没有退却,也不觉得胆怯。江遥的手快要将我的肩膀捏碎,裂开的伤口伸出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指,现在的江遥像一个只顾宣泄着内心的恼怒的野兽,丝毫没有理智可言。

  江遥的手腕被一双苍白的手握住,他瞬间就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手,无力地退却了几步。

  “你们一定要这样吗?那我算什么,我对你这么些年的殚精竭虑,我对你一次一次的于心不忍,你都放在哪里了?容萱,你有心吗?”

  红衣男子站在我们两小我私家中间,背对着我,看着江遥,道:“遥儿,你冷静一下。”

  我不明白江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能够感受到他言语里的伤心和失落,连带着让我也觉得心痛,面对着这一地的狼狈,无从收尾。

  江遥捂着心头,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手指上沾染的我的血和他的血融会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楚。

  他怎么……

  我想要扶他一下,他却一把把我的手推开,怒道:“不用你来可怜我!”

  我看着红衣人,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红衣人看着我,也觉得我应该知道。

  “玉氏一族的人给了遥儿穿心一剑,索性伤口轻浅,又偏移了半寸,但自古刀剑无眼,若不是遥儿命大,现在山河万里,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姓!”

  “我就是要杀了他,又能怎么样,你若是舍不得,就跟他一起去死!”江遥咬着牙。

  “臣妾无德无能,忝居高位,早就死不足惜。”我不能做什么反驳,只好把江遥的恼怒引到自己身上。

  任何人的恼怒都要有一个发泄点,江遥更是如此,这次,究竟是我对不起他。

  红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带着几分讥笑,又似乎再透过我看着另外一小我私家,他的情绪在我身上只是一个跳板。在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的时候,红衣人眼里的那团火又急速的湮灭了,散落一地的灰烬和失落。

  我知道的,他这份无处安放的情绪,来自于我的母亲。他一定设想过无数次让她奴颜媚骨在自己脚下,设想过要让她忏悔,让她痛苦,最好再品尝一下自己的绝望,可是这些都不能了,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红衣人却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酣畅感,他这样的失落,我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的泉源在于不了解,我对红衣人的了解仅限于数面之缘,浮于外貌、不敢深究。

  对于江遥又何尝不是呢?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歇斯底里的发怒,问我“你有心吗?”,他的状态不像是一个君王,倒像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失意男子。

  我基础不清楚状况,我是个身处在旋涡中的局外人,我若死了,这些恩恩怨怨自然再与我无关,可我偏偏这样好生在世,半刻不得安宁。

  一把钥匙丢在我面前,江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道:“只准你一小我私家去,玉氏一族的人只准在宫外等着。”

  我拿了钥匙,心里生出万分的谢谢。

  宫人带我走到大牢的门口,便不再进去了,这里只有一条路,我往下走着,刺鼻难闻的气味熏得人头晕眼花。

  大牢里面空气不流通,也没有阳光,不知道里面滋生了几多腐朽的工具。玉璟何等金尊玉贵的一小我私家,如何能够在这样的情况里生活?

  我庆幸自己来了,但是真正看到玉璟的时候,我才知道苏蔻婉转的那些话,到底照旧记挂到我的情绪,而说的太模糊了。

  我想张开嘴,喊玉璟一声,可是心痛的已经让我觉得喘息都很困难,心脏一点点的从里到外撕裂着。

  玉璟的手脚筋都断了,伤口只简陋的包扎了一下,现在只怕即即是神医再世,也对此无能为力了。

  毁掉一小我私家最好的要领是杀了他吗?不是,是毁掉他的骄傲、毁掉他引以为豪的曾今,把他从高屋建瓴的位置拽下来,跌入泥沼中,成为千万人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小我私家。

  孤苦卓绝如他,不行一世如他,光线万丈如他。

  杀了他,不如磨灭他。

  可是即便如此,我照旧很谢谢江遥没有杀了他,究竟当初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玉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手指抚着玉璟的脸,苍白的看不见一丝血色,他的额头好烫,意识昏沉的厉害,只怕我再迟来一天,他就要在这昏暗的地方长眠了。

  我喊了玉璟几声,他迷迷糊糊的呓语着,我听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但明显玉璟现在的意识已经支撑不住了。

  我撑起玉璟的臂膀,单是这样拖着他,就很是艰辛了,更不要说从大牢将他一直带到宫外。

  可是时机已经摆在眼前了,就算是爬,我也一定要带玉璟出去。

  我把身上的外衣撕开,将玉璟的胳膊和腰紧紧的绑在我身上,这样就算我体力不支松开了手,也不会摔了他。

  长长的宫道,我从未像今天这样一点一点的挪已往,一路上没有碰到过一小我私家,却也是江遥对我们的极大地羞辱。

  我跌倒过无数次,膝盖直生生的磕在石子路上,手掌、胳膊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可我能感受到背上的玉璟的体温,能感受到他微弱但依然没有停止过的呼吸。

  这就够了,这就足够让我即即是将鲜血流尽,也换不回来的时机了。

  远远地看见了玉氏一族的人,我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玉氏一族的人想要赶过来,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下,江遥是铁了心的要让我受完这份罪,就绝对不会再退让一步,我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

  我将玉璟从我身上解下来,从脖子里取下那块跟了我十几年的长寿锁,戴在了玉璟身上。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了吧?

  我看着玉璟,竟然不会觉得舍不得,我能知道他是平安的,他能在世上的某一处很好的在世,就心满意足了。

  我支撑着玉璟,尽量以最不狼狈的姿势走完了剩下的这一段路程,玉氏的人没有对我说什么,他们现在能忍耐住不杀了我,已经是对我极大地仁慈了。

  他们将玉璟接已往,我没有上前,对着他们郑重的磕了个头,再次起身,即是两不相欠了。

  这世上没有一笔账是能够完全对得上的,但是以后天各一方,又何须盘算到底是谁亏欠谁更多一点呢?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回到凤鸾殿,在我送走玉璟之后,身上的痛意铺天盖地的袭来,痛到我真的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

  可我不能,我只是了却了心里的一桩心愿,另有一件事,必须要求得江遥的宽恕。

  可我照旧去晚了,我父亲虽然没有被夺去国公的称谓,但已经名存实亡,江遥还不宁愿宁可,大有要彻查容氏一族与此事有无关系的意思。

  这种某须有的工具,查的就是江遥对于容氏一族的信任,他说要有,就一定能够找出蛛丝马迹,继而给我们本就在风雨动荡中额容氏一族带来强力的一击。

  虽然不足以将我们彻底压垮,但是父亲已经年老,若是就此倒下了,只怕容氏一族也会随之倾塌。

  可我既没有江遥的痛爱,也没有足以让江遥改变主意的能力,我甚至为这件事找不到任何一个扭转的时机。

  我只能赌一个筹码。

  在宫人的搀扶下,我跪在江遥的殿前,敬重的磕了个头。

  红衣人从我身边掠已往,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小丫头,我只给你一次时机,结果怎么样,就看你自己了。”

  红衣人一直随着我,如若我问他为什么随着我,他一定会极为狂妄的说,我是来看你受辱的。其实我知道的,红衣人并不想让我死,他是这个世上最想让我在世的人。

  江遥本不愿见我,不知红衣人对他说了什么,竟也从大殿走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大,也不知道江遥能不能听到,耳朵一直在轰鸣,甚至连眼前的事物都有了好几重影子。

  我还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妾身无能,愿做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刃,无所不及、无往倒霉,刀剑无眼,末惜羽翼。”

  我伏在江遥的脚下,看不清他什么心情,也无法臆测他的意思。

  幸亏江遥给了我直接的回覆,他说:“皇后有此觉悟,朕心甚慰。”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满身像散了架一样,任凭身上的疼痛将我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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