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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上灯花

灯火起 76

打上灯花 子不语你 8484 2020-02-23 14:21:52

  乔美人似乎刚刚醒过来,一脸憔悴的面容,灰白的脸上,连嘴唇都是死气沉沉。她看到了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轻轻抖了一下,抓住了坐在一边的江遥的胳膊。

  江遥问她怎么了,乔美人摇摇头,将头放在江遥的胳膊上,只小声的哭泣着。

  我心里有些异样的感受,但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太医也只说乔美人殚精竭虑,是太过的不安才导致的小产。

  江遥皱着眉,似有若无的冷眼扫了我一下:“何事不安?”

  苏蔻把这一些看在眼里,她又是个直心肠的,原本有些可怜苏美人的神色,现在也只是指着太医一通怒气:“你少在这里乱说八道,谁都知道乔美人的胎是阿萱亲自照料的,平常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送来了,哪里有什么不安,我看是你们医术不精,非要为自己找借口开脱。”

  江遥没有说话,只让乔美人好好休养身体,并让我跟他一起到勤政殿去。

  我虽然不知道中间有什么误会,但凭着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就斗胆的跟了已往,我没有做过的事,即即是别人硬要强加给我,我也问心无愧。

  江遥说:“这件事,即便不是皇后做的,但皇后也脱不了关连,无罪可以开脱,但无能,怎么也逃脱不了。”

  这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确实是个无能的人,既保不住乔美人的孩子,也想不通究竟是谁想要陷害我。

  乔美人吗?也有可能是她自导自演,但是设这么大的局,用自己的孩子作为陪葬,又没有实际的罪证指向我,何须呢?

  江遥并不傻,这么明显的事情照旧能看出来的,但是他脑子里肯定也考虑过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即是仗着我的身份太过于直接,很容易让别人联想到我是被冤枉的而就此作罢。

  至少在最开始,江遥是不相信我的,不管如何,当乔美人体现出对我差异的反映的时候,他内心肯定已经给我按下了罪名。

  为了抚慰乔美人,江遥给乔美人所在的部落很大一笔赏赐。当年西周十六部,进献上来的美人只有乔美人一个留下来了,没想到这么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会因为一个女儿而获得朝廷的眷顾,对于他们来说,莫不是不敢奢望的荣宠。

  江遥虽说想要罚我,可我一不掌权,二不争宠,除了让我禁足之外,还真的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要领。

  禁足有什么,我不用对别人虚情冒充的笑着,别人也不用费尽心思的讨好我,何乐而不为,我倒希望江遥可以禁我一辈子的足,好让我就这么清清静静的过完这一生。

  四方的天,我见得多了,在公府尚且能够渡过,在这里又能烦闷到哪里去了呢?

  也正是闲来无事,我才想起了曾经文乐送给我的小匣子。我没让身边的人随着我,连长云和佩儿都赶走了,这是文乐交付给我的,我可以自己看,但无权让别人也知道,这是对文乐最起码的尊重,究竟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情感被别人评头论足,那是自己小心翼翼的掩护起来的,怎么能被别人随便涉足呢?

  我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到了赵斐的声音,手里的钥匙一哆嗦掉在了地上。

  我不知哪里来的慎用,眼疾手快的将匣子放在一堆盒子里面,并用一旁的锦布遮了一下,而且飞速的拉开首饰盒,装作在挑选首饰的样子,钥匙踩在脚底,往桌子角不易察觉的地方挪了挪。

  原不知自己竟然能够如此镇定的处置惩罚这些事情,脸不红、心不跳的做完这一系列行动,而且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套上一个一个躯壳,谁都能将自己伪装的很完美。

  人总是能对于自己想隐瞒的事情,隐瞒的很是好,就像你如果想要装睡,谁都不行能把你喊醒,我就是这么一小我私家,在十步见方的空间里彷徨不定、画地为牢。

  “皇后娘娘在找什么呢?”赵斐进来,一边轻车熟路的行着礼,一边与我讲话。

  “皇上刚禁了我的足,你怎么来了?”我把首饰盒合上,对赵斐的突然泛起有些意外。

  “皇上只是下令不让娘娘出去,可没说不允许此外人过来看望娘娘。”赵斐这小我私家一向喜欢钻这些文字游戏,简陋是守在凤鸾殿正门的侍卫理论不外赵斐,也不敢忤逆一个有权有势的宠妃,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进来了。

  长云为我们沏了茶之后便退了出去,自从我失事以来,也只有赵斐不在意我现在的处境,也不怕被我连累,如此明目张胆的过来看我。

  按理说苏蔻也不会在意这些,她不来多数是江遥不允许,江遥向来不喜欢我跟苏蔻接触,虽然没有挑明说,但是江遥每次看到我跟苏蔻在一起的时候脸上的心情都怪怪的。

  自己喜欢的人总是帮自己讨厌的人说话,想必心里肯定会不舒服,这么一想我或许也能够理解到江遥的心情,但并不会因为江遥的不喜欢就主动疏远了苏蔻,

  赵斐这小我私家比力好的地方就是,有什么事她会直接告诉我,而不是种种让我凭据她蕴藉的提示进行推测。

  她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分析我现在这样的处境究竟是谁造成的,我其实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究竟禁足对于我来说不痛不痒,甚至另有点谢谢。

  我虽然没有直接这么对赵斐说,但赵斐也通过我的反映猜出了我心里的想法,她并没有生气,对于我的不在意、不走心,似乎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皇后娘娘,是觉得这样的小打小闹基础不足为惧吗?”赵斐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线,“皇后娘娘不要忘了,我们这些人,自身的荣辱与母家都是一体的,娘娘在这里遭受不白之冤,就不怕容氏一族也随着受到牵连吗?”

  这一点倒是我没有考虑到的,握着杯子的手一顿,接着又有些释然,赵斐这话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我是什么身份再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容氏一族又不是靠我这个皇后撑起来的,父亲和兄长都有功勋在身,肯定不会因为我这一点小事而受到影响。

  “娘娘也许觉得是小事,但娘娘有没有想过,前朝和后宫向来是牵扯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斐不慌不乱的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点一点的为我做着剖析,“娘娘是容氏一族的嫡女,代表着容氏的脸面,试问宫中有谁能不敬仰三分,即即是太后的势力缩小,但承国公却不会因此受到影响,说白了原来就是利益的配合体,利益不在了,自然而然也就散了,原来承国公对于太后想要复安王殿下登位的念头就不太支持。”

  我向来不怎么体贴朝堂中的事,但安王殿下我是知道的,那个在雪夜救了我的男子,原来的东宫太子、太后的亲生儿子。

  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会让安王殿下隐居昭园,不愿再涉足朝堂中的事,但从那日安王殿下的言行举止来看,他与江遥的关系似乎不错,既然一心不问朝中事,即即是太后的强烈想法,也终究没措施实现。

  容氏一族效命的第一人是先皇,先皇病逝之前,自然把原太子当做第一继续人而多加照拂,与太后的关系也由此加深,但先皇临终前明确传位的是江遥,这点是众多朝臣一起见证的,没有什么值得推敲琢磨的。

  江遥是个智慧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势力现在顶多将一向不涉朝政的太后打败,但若真的要与手握兵权、在朝堂中颇有威望的承国公作对,无非是自讨苦吃,虽然两者的关系不怎么好,但父亲向来循分守己,没有什么忤逆、反叛之心,江遥就算想要敲打一二也无从下手。

  难道赵斐是想告诉我,江遥很可能会从我这边入手,来问罪于整个容氏一族吗?

  那倒不至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江遥对于我尚且只能以无能之罪暂时禁足,容氏一族何罪之有。

  “容氏一族虽说现在没什么问题,但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容氏这样大的家族,与朝堂势力纵横交织,即即是要毁掉它,也肯定是一点一点的腐朽掉,娘娘难道没有想过,为何乔美人会故意做出那样的反映,将所有的疑虑都引向皇后娘娘?”

  这一点我确实不知道,但乔美人是边疆部落小族长大的,又是年老那边的人,我心里几多是有些信任的,虽说出了这样的事,难免有些让人怀疑,当初乔美人那样对我说,是不是故意想让我放松警惕,以便于利用我的信任做一些事情呢?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通,如果只是为了造成我现在这样的处境,那么乔美人支付的价钱未免有些过于惨重了,这么明显亏本的买卖,我不相信乔美人会愿意这么做。

  让我怀疑的是,有人偷偷做了手脚,故意挑拨乔美人与我的关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总之,单凭乔美人,是做不到这种田地的。

  “娘娘就算不体贴朝政中的事情,想必也应该知道,凭借着承国公的职位,即即是皇上也不敢轻易将娘娘怎么样,前些日子因为种种误会,娘娘被罚跪,今后接着就是容大令郎的高升,娘娘难道真的以为是容大令郎自身的努力得来的结果吗?天下间几多能人志士,为什么只有容大令郎的劳绩被看上了,还不是因为要抚慰容氏一族。太后有意无意的为难,承国公虽然外貌上不言不语,但是文乐公主远嫁,未尝不是容氏一族不愿意着力资助的结果,原因很简朴——对皇后娘娘的不尊重,就是对容氏一族的轻视。”

  这些远不需要赵斐来告诉我,即便我什么都不愿意过问,这点事情照旧能够了解到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对现在的处境一点都不忙乱的最主要原因,只要容氏一族不倒,我就立于不败之地,就算现在的情况似乎不怎么乐观,但久远看来,基础对我没有任何威胁。

  除非容氏一族倒了。

  “承国公在朝堂中有多大的势力,自然也有几多的敌对者,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谁的乐成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的。娘娘是不是也该小心一些,是不是有人利用后宫与前朝勾通,企图对容氏一族倒霉呢?”

  赵斐这些话倒是我没有想过的,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看赵斐,赵斐一脸的胸有成竹,似乎已经掌握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获得了我的反映,赵斐越发坚定内心的想法,道:“娘娘难道不觉得,苏美人那日的话有些过于刻意了吗?”

  赵斐是个智慧人,不会不知道我跟苏蔻的关系,即便知道她说了这些话我很可能会不兴奋,照旧这么直白的告诉了我。

  这后宫里谁都有可能算计我,但苏蔻是我觉得最不行能的,她在乎的只是江遥而已,我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即便有,也是我现在这个皇后的身份,但苏蔻不外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南疆女子,基础不行能立于诸多世家小姐之上,成为一人之下的皇后。

  “娘娘想必知道,苏美人——现在应该是娴妃,原是南疆人,是当年皇上照旧皇子的时候,与其时的戎马元帅裴将军一起平定南疆战乱的时候,从众多流离失所的难民中带回来的。皇后娘娘可知道为什么吗?”

  苏蔻生的极为美丽,无非是相貌出众,才气在千万人之中被江遥看到,获得别人得不到的救赎。

  “想必皇后娘娘不知道,也没有人敢告诉娘娘,究竟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就算知道的,也不敢轻易提起来,当今的皇上,他的生母,原就是南疆的公主。”

  南疆公主?

  也就是说,是跟那个红衣男子一样的身份?

  红衣男子说,是我的母亲害了南疆,打碎了他原本的生活,那,江遥母亲的死,与我母亲也有关吗?

  如果真的有的话,江遥确实有理由应该恨我、应该杀了我,跟红衣男子一样,我母亲赎不了冒犯,原本也该由我这个女儿肩负。

  那么江遥带苏蔻回来,是因为同情吗?

  他身上有一半南疆人的血,那一半血的深仇大恨都直白的展现在我身上,我是他对头的女儿,也是他的妻子。似乎突然能够理解大婚之日那一晚上,江遥对我的恨意,是要有何等深的无奈,才要娶对头的女儿做妻子。

  赵斐想要表达什么呢?意思是苏蔻带着旧恨故意抨击我、照旧江遥想要寻找时机对容氏一族脱手?

  乔美人代表的是西凉部落小族,她的态度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直接对照出来的,无非就是年老。

  想到此处,我的后背不仅泛起了一阵凉意,赵斐是想提醒我,有人要通过乔美人暗指年老或者说容氏一族的压迫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此人的用心认真是可怕,子虚乌有的事情一点点累计起来,总会在一个时机发作出来,让江遥的信任和忍耐分崩瓦解,成为击溃容氏一族的万箭中的一支。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简直不得而知,但是母亲已经去世了,若说这样的罪过要连累到容氏一族,那么容氏上下,除了正面接下这个挑战,也再没有此外措施。

  只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是苏蔻设下的局,虽说跟她的交流也不是很深入,但直觉上照旧倾向于她,苏蔻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有那样的心机,何须跟我搞好关系?有江遥的痛爱,她只需要冷眼看着就是。

  “我知道有许多人不喜欢我,但是,你能保证你说的这些话里,就真的没有掺杂一点私心吗?”

  我微微一笑,眼睛直直的看着赵斐,看着她眼里的惊讶与闪动。

  “皇后娘娘果真是皇后娘娘。”

  赵斐非但没有直面回覆我的问题,还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对我的态度从来都是与众差异的,对于我的反映却有些惊讶,让我几多有些意外。

  “但是,盲目的信任是会害死人的。”

  我看着赵斐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再继续劝说我,她觉得今天说的内容已经够多了,我需要自己好好整理思考一下,有时候自己想明白分清楚利害关系,比赵斐自己一小我私家在这里说几多话都管用。

  “臣妾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苏蔻与赵斐无冤无仇,按原理说不会因为小我私家因素对苏蔻有什么偏见,但为什么那么多人里非要提苏蔻呢?

  赵斐没须要在这里挑拨离间,甚至在种种意义上,赵斐是最维护我的存在,因为她不想当皇后,她只需要在这座宫里体面的活下去即可,我当皇后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是王茵,或许她的态度也不会是这样的。

  王茵跟赵斐差异,她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虽然性子冷淡对人的态度都不怎么热络,但也正是这种性格让她获得了江遥的偏爱。

  所有的妃子中,能自由收支江遥的书房的,只有王茵一小我私家。不仅因为王茵博学多才,对政务都有一些独到的看法,更因为江遥对她那样唯一份的信任。倒不是不信任苏蔻,只是苏蔻从小不学无术,很难让这么一个女孩子能够酿成世家的各人闺秀。苏蔻被江遥掩护的太好了,不愿意让她沾染凡间的繁杂是非。

  王家又是最支持江遥的氏族,王大人也是与父亲同级的大臣,王老爷子人虽然腐朽了些,但忠贞二字照旧绝对担得起的。

  赵斐走后,我将钥匙从地上捡起来,没有了打探匣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工具的好奇,懒懒的将钥匙放在匣子上,随手推到了一边。

  乔美人为什么对我突然转变了态度了呢?她是想要向江遥表达什么,难道真的想由此来攻击年老吗?

  我太大意了,我竟然认为这件事基础无关紧要。可是,若真的没关系的话,乔美人又何须上演这么一出戏将我拉下水呢?

  如果乔美人是对我误解才会有这样的举动,那么究竟是谁在背后筹谋了这一切,企图将我的形象在众人的心目中逐渐恶化呢?如果乔美人是故意的,那就是我自己的原因了,对潜在在身边的威胁和阴谋尚不能分辨,反而自己大摇大摆的涉足其中,明白是自己将自己送到了别人的刀俎上。

  这些问题一直在我脑海里彷徨,始终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之道,我不需要别人来为我指点迷津,我现在,谁都不愿意相信。

  不用想也知道,这几天我的状态一定很是欠好,但我处于禁足状态,也无所谓调整不调整,只想着禁足的时间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就好了,不与外界接触,也不会被利用,更不会堕落了吧。

  长云和佩儿自然看出了我这几日的差池劲,但是谁都没有过问,佩儿一脸的担忧和长云的欲言又止,我统统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视而不见。

  佩儿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我在公府偶尔也有这般降低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只需要让我独自平静几日便一切都好了,她不会多问,只是担忧照旧免不了的。

  如果说佩儿是我的感性,那么长云就是我的理智,她这小我私家做事、思考都不会掺杂过多的情感,正好弥补了我和佩儿不足的地方。

  长云,想来我对长云也是捉摸不定的,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江遥的人,如果真的要说什么对我不尽心的地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可是当初那件火狐大氅,长云是肯定知情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我没有细数过时间,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禁足的第几天,日子也在百无聊赖中一天一天的飞速流逝,内心的纠结却没有随着时间的平移而淘汰半分。

  长云也许是从来没有见过我这种状态,对于我一连串的不正常反映总算是看不下去了,寻了一个时机,将好频频到了嘴边又咽下去的话说了出来。

  “奴婢不知道淑妃娘娘究竟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自从淑妃娘娘走后,娘娘一直心不在焉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也要打起精神才是,如此的萎靡不振,着实不太像娘娘平日的作风啊。”

  我没有回覆长云的问题,而是带有一些探问的目光看着她,手托着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的平和,我并没有责问她的意思,我只是畏惧从她的口中听到我不想听到的回覆,让自己支付的信任和情感无法收回,徒增无畏的伤感而已。

  “呐,长云,那件火狐大氅,是皇上生母的物品,你是知道的吧?”

  长云的脸上毫无颠簸,似乎早就想到了总有一天我会这么问她,将手里的工具放下,轻轻走到了我身边:“那样的火狐大氅,其时进贡了两件,一件给了原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另一件自然赏给了先帝的宠妃、皇上的生母——贵妃娘娘,贵妃过世时穿的就是那件火狐大氅,自然也作为生前的工具一同葬入了陵寝,太后赏给娘娘的,是当年自己获得的那一件。”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原来就知道如果皇上看见我穿那件火狐大氅一定会生气,你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故意让江遥看见、故意让我受随处罚,可是,她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利益呢?

  长云跪了下来,倒没有几多痛恨或者愧疚,她似乎有自己的原因,幸亏我是个闲人,有耐心在这里听她的解释:“奴婢自问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娘娘的事情,但那次简直是意外,奴婢也没有想到皇上会因此迁怒于皇后娘娘。”

  这话倒是没有任何毛病,如果长云对我不够尽心的话,我现在的处境一定比现在尴尬的多,进宫以来几多牢固闲适都是依靠长云的得力相助才拥有的,我分得清恩怨,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将她以前对我的支付全部抛之脑后。

  但是长云的后半句话十分值得推敲,什么叫做迁怒呢?意思也就是说,原本江遥生气发怒的工具不是我,我只不外受到了牵连。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有一万个不明白,最大的困惑无非就是这个。

  事已至此,长云也不计划隐瞒,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要对我隐瞒什么,只是我从来对她的事情都没有过问。

  “娘娘也知道,奴婢原来是伺候太妃的,太妃病逝后做了女官,但奴婢原来,是贵妃娘娘的侍女。”

  “这个我知道……”我凭借着自己单薄的印象将这些话都串联起来,却被长云打断。

  “不,不是那个贵妃,本朝的第一位贵妃,是皇上的生母。”说着,长云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只可惜朱颜薄命,贵妃娘娘在皇上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皇上被先皇指给了太后教养,奴婢也被遣散到其他宫里。”

  那有什么朱颜薄命,不外是有人不想让朱颜活了,故意编造出来的说辞而已。

  “所以呢?这与那件火狐大氅有什么关系吗?”

  “贵妃娘娘是自尽的,当着原太子、安王殿下的面,饮下了一杯鸩酒,就地就毒发身亡,可怜皇上其时年小,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离开,先帝下令不许外传,对外只说贵妃娘娘是旧疾发作不治而亡……”

  “皇上一直在太后宫中长大,可是谁又能把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痛爱呢?可是皇上生长的很好,识概略、懂礼数、辨善恶,连那份柔软都像极了死去的贵妃娘娘,但原太子因为贵妃的死而有了阴影,无心于朝堂政务、一心只想归隐田园,但太子有个强势的母亲,家族的荣耀不允许唾手可得的山河拱手他人。”

  说着,长云冷冷一笑,颇是讥笑:“太后她自作孽,非要置贵妃娘娘于死地,结果赔上了自己的儿子,只是她的儿子还好好在世,贵妃娘娘却再也醒不外来了……”

  “奴婢永远都忘不了,其时推开宫殿大门的时候,贵妃娘娘躺在酷寒的石板上的模样,以及皇上撕心裂肺的哭喊,原来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但也正因为什么都不留下,在世的人才不能轻易的把这些痛苦都一并遗忘。”

  “太后对于先皇传位于皇上之事一直铭心镂骨,以为是皇上抢了原本属于她儿子的天下,皇上太过于心慈手软,对太后和安王殿下也过于宽容,但奴婢绝不能允许皇上放松警惕,忘了曾经的痛苦,或许用的要领差池,误伤了皇后娘娘。”

  “即即是你有这个想法,可是火狐大氅在太后手里,你又怎么能事先料定太后会将这件衣服赏给我呢?”

  “太后太蠢了,她本想借由火狐大氅让娘娘彻底被皇上厌恶,由此获得容氏一族的支持,皇上平日里对她的敬重她竟全然掉臂,还在做着自己儿子可以登位称帝的春秋大梦。奴婢没有阻止,也是为了提醒皇上,如果继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这么一说,似乎许多行为都能解释的清楚了,安王殿下也在过了除夕夜之后回到了昭园,江遥看待太后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甚至连太后唯一的女儿都有想过远嫁番邦去和亲。

  太后是王氏一族的人,自然对王茵多有照顾,但太后本家已经没落,现在的王氏只是当初王家的分支,可如今的情形,哪里还能挑肥拣瘦的忌惮什么本家不本家的,只要是自己的人,总比别人上位要对自己有用的多。

  我或许能理解太后这种“非我族人、其心必异”的想法,但是自古上位者的基本修养即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太后没有什么过人的才智和谋略,所消耗的无非是王氏一族的势力以及太后这个位置带来的辉煌,但即即是皇位,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才气照旧会在日积月累中逐渐显现出来,让一群追随者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放弃了继续的效忠。

  太后看不到这一点,她只会把这种让她不开心的局面推卸给别人——觉得是我们容氏一族的不着力导致她女儿的远嫁,觉得是江遥的不停施压导致的她的势力衰退,总之她是对的,错的永远是别人。

  我的思绪有些乱,摆摆手示意长云下去,长云似乎另有什么话想说,看我一脸的疲惫,照旧又忍了回去。

  每小我私家都有不行告人的秘密,没有人可以完全坦坦荡荡的走完这一生,所以有些错误是可以被纠正的,有些愧疚是可以被原谅的,但这天下从来不会泛起的一个工具,叫做绝对。

  我被解除禁足的那天,佩儿从外面回来,笑的极为辉煌光耀,她说年老立了功,骁勇不输当初的父亲,我们容氏一族后继有人了。

  我兴致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四哥,现在容氏一族风头无两,四哥这样的反而能够避过锋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一母同胞的两兄妹差异竟是天翻地覆,五姐姐跟她的母亲一样,一心一意只想更高的职位、权势、荣耀,这些只在外表停留的浮华不外是虚假的梦境,又有什么值得费尽心思的争夺的呢?

  这或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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