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松城近郊。
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正在官道上缓慢地行驶着。
车内,老者、白絮、白涛、白轩划分端坐于四个角落,他们眼睛微闭,鼻息轻匀,似乎睡着了一般。
当日白絮认父之后,晚间,白府大摆宴席,广待慕名而来的来宾,一方面,全个过继礼数,昭告众人,以表重视,另一方面,替三位少爷践行,算是离别凡人的生活。
席间,白江带着白絮招呼应酬,硬把自己的十个亲生儿子凉在一边,自然惹了不少非议。
而白絮倒也不怯生做作,伯父伯母,哥哥姐姐,叫得很是顺溜,似乎与来客十分熟络,白江一度纳闷,莫非这孩子脑袋没坏,以前的糊涂是装出来的?
细数白府三十一位少爷,年纪从九岁到十三岁不等,按老者的说法,修仙的年纪宜早不宜迟,九岁至十岁为最佳,而最终资质达标的三人,白涛九岁,白絮十岁,白轩十三岁。
故而白河以白涛年纪最小为由,尽力贬低超龄的白轩,大有抢回白昼风头之势。
白流则不停宣扬黄方何等厉害,实则说来说去,也只有从老者那听来的一句:“黄方修士,低品级中鲜有对手。”
白絮敬完一圈酒后,随便找了个说辞,溜到了老夫人的院中,准备向她提前离别。
全因老者三令五申,第二日天不亮就要出发。
像前世中无数个慈祥的外婆一样,老妪自从白絮进屋,就眷注备至地说个没完,只为他未来能照料好自己。
白絮静静地听着,他突然想到了前世的怙恃,当初为了劝阻自己放弃危险的极限运动,一而再再而三地唠叨。
如今远了,也听不到了。
白絮突然鼻子一酸,他吸了口气,脸转到烛光的阴影里,这才没被发现。
最终,他笑着向老妪保证:“等我学成归来,带您老去天上转悠转悠。”
及至白絮回到举行宴席的花厅外,远远看去,里面仍旧一番觥筹交织、热闹特殊的景象,他伫立在一棵古松盆景旁,没有上前。
现在已初秋时节,群星清冷,夜色微凉。
若没有那些个利益纷争,此情此景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人间烟火。
第二日一早,当白絮看见老者用储物袋将三千两白银收入其中的时候,他总算开始明白白江先前说过的花费巨大是什么意思了。
就这还只是一年的份量!
白絮悄悄咋舌:“小不忍则乱大谋!幸亏得了个自制父亲。否则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自己可没地弄去。”
许是得了这么多银子,老者竟破天荒隧道出了自己的名号:田小二,田仙师。
在场的几人无不捂嘴憋笑,难怪迟迟未作自我介绍,敢情取了个街边酒楼伙计的称谓。
顷刻,收拾妥当。
所带无非几大包干粮。
凭据田小二描述,临山河位于枫城正北八百里处,沿着官道途径柏城、松城,再选林间小道走上半日即是了。
若是他自己驾驭航行法器,半日就到。
原来预测白府最多也就一位少年能和他回宗门去,勉强支撑,飞慢点也就一日的光景,谁料,如今多出两位来。
这生生断送了他御器的念头。
以他目前的实力,带着三人航行纯属自讨苦吃,一来法力消耗不起,二则有人掉下去,他的老脸可往哪搁?
故而,田小二要了一辆马车,早早地上了路。
最初,车夫极速赶路下,日行二百里,巅得白絮乱七八糟,满身酸痛。
白涛白轩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副呲牙咧嘴,恨不能咬车夫几口的样子。
不外,碍于田小二的威严,只得扶稳,苦苦捱着。
六百里后,田小二终于下令慢行,剩余的路最多两日半便可到达。
为了打发旅途苦闷,田小二美意教起了三位少年打坐。
“眼不观四路,耳不听八方,戒骄戒妄,意守空冥……”
白絮听着这些简朴的口诀,心中不禁发生了怀疑:“会有什么奇妙的作用吗?前世教人顿悟的佛偈,比这高深多了,也不外略微提升一下思想境界而已。”
田小二似乎清楚他心中所想,却也不明说,只道按这口诀打坐,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白絮照做,起先并无任何变化,慢慢的,他开始能感伤到周围有一些灰色的小气旋,它们缓慢转着圈,时而化作一股轻烟溃散,时而又在另一个地方泛起,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这种感受的奇妙,非要说出来的话,那就是似乎有第三只眼,于无尽黑黑暗,很自然地加入了一个视野,看到了原有双目看不见的事物。
“你们所见,即是修士法力的来源,灵气。”
白絮正准备中断询问,没想到田小二一语道破。
“今后打坐是基础作业,多多练习有助于你们提升灵气的感知能力。”
三位少年不敢懈怠地继续。
这才有了四人疏散而坐的一幕。
片刻,田小二放入迷识,察觉到三位少年已有九分入定,对于细微的消息,基础不会有反映。
于是他右手食指和大拇指轻捻,一阵微弱的黑光闪过,三只绿豆大的飞虫就从两指间飞了出来。
它们悄声飞向三位少年,对着头顶一钻,没了踪影。
下一刻,三位少年的脑袋便软绵绵地垂了下来,他们彻底睡熟了。
田小二见状,心中大喜,惦念的小剑终于要得手了。
他轻跨一步来到白絮身前,一手扶着其后仰的脑袋,一手徐徐去拿小剑。
这边指间刚触碰到剑把,一道金色电弧就从剑身上弹射而出,瞬间击穿了他的掌心。
钻心的疼痛立即传来,田小二一声惨叫,再去看时,掌心已多了一个纤细的小孔,正汨汨往外冒玄色的血,烧焦皮肉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他又惊又恐,这是天劫的力量。
幸亏飞虫作用甚大,三位少年并未醒来。倒是车夫问了句,被他以不小心扎了手为由蒙混了已往。
田小二简朴包扎了一下,仍不死心地去靠近小剑,这次他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把铰剪法器,谁知,距离小剑另有三寸远,剑身上就已冒出了两条电弧。
乃至频频事后,剑身上已遍布电弧。
吓得田小二这才不宁愿宁可地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