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梵的脸色无异样,但是周身的气息都冷了。
青衣也觉得阿婆略有些僵硬,很不切合她平日里无争随意的性子。
“阿婆的意思是她舍不得阿角”
阿角也略微有些结巴,没了平时的机敏劲,怕是很少受到这种强烈的气场“阿婆,南,南哥哥是美意”
南梵纵然是被人扫地出门,也进退有序,这更算不上什么。看似绝不在意的将筷子整齐的摆放好,告退离开,步履款款,就是周围的温度降了几度。
阿婆越觉得自己刚刚确实有些太过,索性执了青衣的手,把她领进屋里去“阿婆和你说个事”
青衣看着她眼角的皱纹聚集,脸呈黄褐色,是在这谷底里风吹日晒的。
“阿婆,你说”
叹了一口气“我见过你哥哥,这南家可不是一个好……好姓氏”
青衣这时候静寞了,南家确实不是多好,阿角要随着出去,说不定连命也保不住“我知道了,明天就走”
“哎,丫头,阿婆可没有赶你走,你和他纷歧样”
阿婆松下一口气,幸而这女人没有问她个老太婆在这山高谷深之处如何知晓南家。
“可是我们是一家人呀”青衣摆了摆手,将额前碎发拢上去“明天就等着阿角出去收柴禾的时候,我就走”
阿婆看着她,多眼熟的孩子呀。
“也好,阿角这孩子喜欢你,你要是走,他铁定追着你不散”
青衣和阿婆出来的时候,阿角正蹲在地上,一撇一捺很认真的写着几个字,抬上眸子仔细看是“南阿角”
阿婆的心思动了动,又放下了。
青衣苦涩的笑笑,接着弯下腰去教他认字。
天色转得很快,太阳一落,月亮一起,星子挂着,就是夜里了。
青衣辗转难眠,看着床头挂着的鲛人蜡,越觉察得事情扑朔迷离,自己幼时从佛寺里逃出去,又怎么到了阚家?
打过仗的老兵,那个个都是老姜葱了,僧人四儿何曾会顺利的将她交已往,随着万物生长徐徐成为阚青衣?
夜里又深了,阿婆吹了煤油灯,将自己枕头底下的照片摸出来,借这外面照进来的月光,看那个白皙皮肤冲她笑的娃娃。
这些年她一直都没敢变地方,就是想着那个抱走娃娃的人,万一再回来呢?
时间的波涛里冲散了几多人,兜兜转转,谁又能够在原地期待着。
青衣被接回来的同时,南梵责了老楚。
或许是因为见了她的一句挖苦“浩劫不死,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完好无损,南小姐真是让人另眼相看”
或许其他,但是都是因为自己,总之,她和老楚的梁子是结下了。
烈日下,棍子打在身上闷闷的响着,老楚满脸汗水顺着侧脸的弧线嘀嗒留下来,一滴接着一滴。
青衣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摇摇头。有些时候自己不想或是不作为,事情也会生长到不行控的田地。
突然有了人“砰砰砰”几脚踹开了她的门,带着恼怒“南青衣,南青衣”
她恍了恍神,看着来人头上暴怒而起的青筋“楚垚,原来是你”
楚垚笑笑,眼里狰狞“南小姐,楚五怎么冒犯您了?”
青衣正视他的眸子“你父亲?”
“舅舅”楚垚撇了撇嘴。
“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楚五的侄子是楚垚”青衣微笑,不置可否。
楚垚以为她在挑衅,横挑了眉毛“你以为你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薛洋,是我表妹吧”
“这我,也不知道”
青衣突然脑海里就想起了那个圆脸的,有些肉嘟嘟但是身子纤细的女孩子。
楚五,楚垚……这样算来,那日薛洋说“舅舅来了”也不是假话,只是薛洋的舅舅是老楚,大大出乎青衣的意料。
青衣抬了眸子,这人说的不全是真话,假话虽可以编,但是他看薛洋的眼神那么炽热带着占有,两人绝对不行能是表兄妹的。
除非,楚垚心理有些扭曲,这也有可能。
“要我资助求情?”
“不是”楚垚照旧不行一世,睇着青衣像是低头俯视蝼蚁“致歉,向楚五”
青衣觉得可笑“理由?”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好比你是南青衣,同时“阚青衣”死了,哈哈哈”
楚垚笑得及其张扬,青衣眼底皆是落寞。
***
半月后钟家舞会
昏暗的灯光下,光和影交叠着,人儿混杂在嘈杂的声音里掩盖着自己自己的声音。
在这里青衣见了钟楷,听哥哥说那人对着自己很中意。
她摇摇头,只记得那人说自己很傲,语气漫不经心“以权傲者,妄自尊大,是官本位的驱使;以势傲者,仗势欺人,是中山狼的心理;以财傲者,利欲熏心,是铜臭吓的昏厥;以才傲者,浅薄虚妄,是一知半解的炫耀;以色傲者,无知无识,视为此天赐资本的自卫”
青衣本以为他是个借着家族贩卖军火的纨绔子弟,听着看法觉得有趣“我呢?”
钟楷斜手一歪,与她碰杯,抿一口酒笑笑“兼而有之”
青衣自打离开阿婆和阿角回去,浑浑噩噩过了好些天,她脑海里回荡的都是阿角跟在车后面追了她半个山腰,小小的嗓子喊到嘶哑。
萍水之交,他都如此真心待她,青衣心里似乎又重新升起了一种希望,她不知道的,别人也不知道的。
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又派了奉镔辰来,或许是任务,或许有一分是因为故人。
她听说奉镔辰和哥哥联合起来,绞杀了一个刑警队长,原来没什么,但是心里雀跃有点期望:哥哥对奉镔辰的第一印象呢?
***
一个月后
钟楷把玩着手里的核桃,那是用红木雕的,里头刻的是苏轼泛舟。请的是著名的微雕专家,细细手工做了一年的工,价钱高的离谱。
“明日十一点交货,青衣随着我”
南梵拒绝。“不行”
“已经定了”钟楷神情稳定,带着惬意。
南梵抬眸看了眼坐在旁边入迷的妹子“青衣?”
“没事,哥”青衣听着耳朵里的,想着心里的。
钟楷眼里有一丝自得,紧扣了两只微雕核桃,掷地有声:
“这次交货再错,就是有内鬼”